《我在诡秘世界开两个大号》斜阳落雪

7、第七章

　　从意识另一端传来的信息量过大，褚谦宕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里还有几个人被自己禁锢在原地。

　　几位军人严阵以待地观察着这位新晋的觉醒者，见他不知想着什么，发了好久的呆，方才回过神解除了附着在他们脚底的白色细丝。

　　异瞳的医生看着菌丝从身边蜿蜒而行，乖巧地回到了它们主人身边，钻入衣袖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褚谦将枪支都还给了军人，确定了褚谦并非变异体后，军人们也不再拿枪指着他，静静地等待领头医生的指示。

　　医生站起身踢了踢腿，缓解了蹲久后带来的酸麻感后，他伸出手，对褚谦进行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苏河，是基地医疗组兼研究组的总负责人。”

　　总负责人吗？

　　见对方没有敌意，褚谦一边心底思量着，一边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

　　除却那双格外引人注目的蓝黑异瞳，这位总负责人从外表来看出奇得年轻，应该只有二十来岁。

　　这位总负责人就是当时给他抽血的那位医生。

　　在褚谦心底估量着苏河时，对方亦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说：“我记得你，是那个血一下子没抽出来的男生。我就说怎么会扎下去过一会儿才出血，原来是这个原因。当时该谨慎点，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褚谦直截了当地问：“既然我不是变异者，那你们准备怎么安排我呢。”

　　苏河思索片刻，正要开口，衣兜中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苏河接通附在耳边，似乎听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困惑地瞅了褚谦好几眼，回答了一声，“好的。”然后挂掉了电话。

　　“陈将军想见见你。”

　　陈将军？基地的管理人？

　　这位大人物怎么会想见自己？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褚谦手掌微蜷，指尖触碰到掌心残留的菌丝。

　　没关系。褚谦心说。

　　就算他们别有用心，自己大概率也能逃走。

　　“带我过去吧。”褚谦说。

　　畸变，觉醒者。

　　无数谜团如浓雾般将真相层层遮盖，褚谦感觉自己似乎走到了迷雾边缘，但真相如黑夜的星星般遥不可及。

　　世界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畸变现象？它们又为何会在今日爆发？

　　变异者和觉醒者到底是什么？

　　褚谦有预感，见过这位陈将军后，至少能够知道一部分的答案。

　　在军人和苏河的带领下，褚谦与他们穿过隔离区，进入一个拐道。尽头有一道门，门上有指纹锁。

　　苏河伸出食指在指纹锁上按下，红色灯光扫过，只听见“滴——”的一声，门顶上的灯变成了绿色，厚重的石灰色门随之打开。

　　门开后，视线马上宽广了许多。一个颇具科技感的大厅展现在眼前，不少人正在其中穿行工作，有的的区域被磨砂的玻璃隔开，只能看见模糊颜色的人影晃动。

　　苏河一边走着一边向褚谦介绍：“这里是工作区，大家都很好打交道。马上我们就要见到陈将军了，你不用太紧张，将军是个很随和的人。”

　　褚谦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这里的人行色匆匆，不少工作人员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法遮掩的疲态。显而易见，安全区的工作压力很大，陡然爆发的畸变使这个系统里的每一个小螺丝钉都处于高负荷运转的状态中。

　　他们很快来到陈将军的办公处。苏河敲了墙门，门中传来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

　　“请进。”

　　“将军，这位是褚谦。我们新发现的觉醒者。”其他军人离开了，苏河推开门，向陈将军解释，“他的能力很强。”

　　正在桌前翻看文件夹，身着利落军装的老年人转过身。他虽白发苍苍，但器宇轩昂，身姿挺拔，双目炯炯有神，状态看上去似乎比外面那些年轻人还好上不少。

　　当褚谦被陈将军注视着时，仿佛是被某种大型肉食动物窥探埋伏着，一股压力感油然而生。

　　“这位年轻人，你是叫……褚谦？”陈将军确认道。

　　“是的。”褚谦回答。

　　陈将军打量他两眼，摸摸自己因接连熬夜而冒出短胡茬的下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指骨敲敲掌下的木桌，沉吟了许久，终于从记忆里挖出那股熟悉感的来处，“你的父母是不是褚孟楼教授和田菁青院士？”

　　这个人认识爸妈。

　　褚谦意识到。

　　既然如此，这位基地掌权人陈将军很有可能知晓父母如今的处境，褚谦赶紧抓住机会发问，“是的，请问将军您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陈将军看着这个因父母消息陡然振作几分的大学生，失笑安抚道：“不用担心，你的父母一切都好。他们可是国家重要的技术研究人员，现在已经平安转移到别的安全区了。”

　　褚谦闻言松口气。

　　陈知路将军回到桌前桌前坐下，两手交叠坐在桌前，“真没想到，我们基地这么快就新添了一位觉醒者。”

　　听陈知路将军话语里的意思，自己似乎已经被算作基地战力的一部分，褚谦抬眼，璨然点星的眸子中带着些许警惕。

　　并非褚谦不想为民众出力，只是人心隔肚皮，面前的老人虽然是国家的将军，但也不能保证他没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如今只是畸变爆发的初期，政府面对众多的怪物时，对情况的控制能力已经显得捉襟见肘。社会秩序正在坍塌，在对现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褚谦绝不会轻易加入陈将军的队伍。

　　陈知路将军从褚谦略微绷紧的脸庞中看出年轻学生的戒备，他不以为意，心底反而对褚谦表现出的谨慎态度颇为欣赏。

　　“我们现在很需要觉醒者的力量。”陈将军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对你来说有些突兀和冒昧，但是，请你为了人类的未来加入基地。”

　　这就上升到人类的未来了？

　　打工人在内心吐槽。

　　表面上，褚谦这个号与陈将军短暂对视后，在片刻的沉默思索后，缓缓开口：“陈将军，就算我加入了基地，你怎么能保证我一定会为人类的未来考虑？”

　　这是褚谦所困惑的。

　　在见到陈知路的那一刻起，无论是这位将军的态度还是语气无不表明对方对自己的选择胸有成足，对方笃定褚谦一定会加入基地。

　　甚至，他似乎觉得褚谦乐于为了人类奉献自己。

　　这太诡异了。

　　打工人很肯定陈知路将军从未见过褚谦这个号，他来到基地后的短暂时间也不足以让陈将军了解自己的品行性格，既然如此，这样不同寻常的态度从何而来？

　　陈知路：“基地每个月工资奖金都很丰富？”

　　褚谦：“外面都这种情况了，就算工资很多也用不出去吧。”

　　没忽悠到人啊。陈将军笑了，“我也没那么确定。不过，你说这些话，是想到你的哥哥了吗？是觉得自己没资格保护人类，还是怕我未来秋后算账？”

　　褚谦忍不住微微睁大眼睛。

　　细微的表情变化逃不出陈知路的眼睛，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不过这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褚谦心想。

　　无非是当初接自己的武警或是许畅风他们报告的，哪怕知道了始作俑者，褚谦也不可能出手报复他们。

　　不得不承认，当时褚谦卖哥求命的行为在旁人眼里确实挺畜牲的。

　　“你想用这个要挟我吗？”褚谦问。

　　“不。”陈知路断然否认，笑眯眯地厚颜无耻道，“这只是一种劝导方法，或者你更愿意让父母知道哥哥死去的噩耗？”

　　“哪怕父母知道了也没关系。”褚谦的回答有些冷漠，“他们只剩我一个儿子了。”

　　陈知路将他上下仔细端详一番，眼神中闪过一丝费解。

　　这个褚谦，好像和情报中描述的不太一样。

　　自私无情，没有同理心。陈知路在心中做出了和当初武警相似的判断。

　　这样人真的适合加入基地的队伍，甚至在未来领导人类前进吗？

　　不。陈知路在心中说。

　　不能仅靠一两句对话贸然下定论。

　　陈将军表情慎重，用不急不缓的低沉声线试探：“你……是否知道田箐青院士和褚梦楼教授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我知道。打工人心说。

　　但是褚谦可不是这个人设，他配合地皱起眉头，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模样。

　　陈将军：“你认为我在说谎吗？”

　　褚谦的眉头锁得更紧，似乎是想起什么，脸上流露出些许忧虑。

　　陈知路看褚谦的反应，心中有了底，他稍作思忖，对着苏河挥了挥手，“算了，先带他去试验区看看吧。年轻人一无所知，总要涨涨见识才好。”

　　苏河犹豫了一下，“将军，这是否不太好，褚谦并非基地内部人士。”

　　陈知路大手一摆：“出事我负责。”

　　褚谦从陈知路将军急迫的态度中察觉到一件事情：“现在的情况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对方想让觉醒了攻击能力的自己加入基地，无疑是为了增强基地力量。堂堂将军，面对自己一介大学生威逼利诱全用上了，很难说不是因为基地人手急缺，觉醒者又少的缘故。

　　“或许比你能想到的更糟。”陈知路关上文件夹放回左侧的书架，“我这十来年一直负责国内的异常处理，我手下的军人每年都有牺牲。而我经历得越多，越能明白这种毫无缘由的变异是多么难以对抗的东西。”

　　“毫无缘由？”褚谦重复。

　　“是的。”陈知路肯定道，“人类至今的科学认知根本无法解释变异的来源。”

　　“自从变异被发现，科学家们进行了大量研究。”苏河在旁边补充说明，“但不论从物理，生物还是化学等方向都找不到造成这种畸变的科学原理。大家目前观察到的所有畸变特质都浮于表面。”

　　“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变异与认知和情绪是相关联的。”

　　认知和情绪？

　　褚谦回想起徐语琪变异前时的心理状态，向苏河发问：“负面的认知和情绪会促进人的变异？”

　　“不。”出人意料，苏河否认了这个猜测，“也有可能是快乐，幸福这种正面情绪。”

　　这可不太妙。

　　人作为有思维的动物，喜怒哀乐生而有之，怎么可能完全自如地操纵它？

　　“所，以。”褚谦一字一句，语气沉重，“变异，无法阻止？”

　　“让苏河带你去研究区看看吧。”陈将军叹息一声，发话道：“一个告诫，觉醒者也是会沦为变异者的。不论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你都必须知道未来会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