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暗涌 ...
-
郭旭也是微一颔首，敛了眉峰，双目炯炯，朗声说道，“郭某三日前正在隐贤山庄做客，若林大侠真是接了任少庄主飞鸽传书，这速度来的未免太快了些。”转眼瞧得林峰眉头紧蹙，郭旭淡然一笑接又言道，“郭某还曾听闻清风阁常年聚居于江南沿岸，少有离开。这江南离隐贤山庄最快也得十日光景。若真如诸位所说接信后方至，实在是让人无法信服。”
林峰一愣，未料得郭旭会说出这么一折，进退维谷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勉励一笑，迎上郭旭的目光，“在下接到任轩书信之时恰巧也在北方，第二日便赶去了隐贤山庄。目睹故人惨状后便不分昼夜赶来了京师。这话大少或许不信，可却也是实情。若大少三日前真在隐贤山庄做客，这期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吧！”话语出，已是承认避让了几分。顿时引得人群中不满之声乍起。
郭旭点头，似乎早有所料，接言道，“郭某也是如此认为。”话锋一转，“那不然先请诸位英雄在长风镖局暂住一宿。明日再行商议如何？”
语音落，便又是一片窸窣之声。纷杂的言语大抵上皆是信不过郭旭，戏言长风镖局只怕是做了亏心事想要不认账。更有好事者叫嚷着长风镖局不定想趁这一夜杀人灭口或是潜逃而去。只林峰不言，立于人群，安静地看着郭旭。
四目相对，夹了打量含了锋芒，最终却都纷纷变为了笑意。
“在下信得过大少。那今晚就多加打扰了。只盼明日大少能给出一个合理说法。”
“郭某定当尽力而为。”
“那林峰就代隐贤山庄众人先行谢过大少。”
·
待清风阁众人在后院安顿妥当已是小半时辰之后。长风镖局众人也都失了兴致，纷纷返回大厅，吩咐了镖师加强守卫和巡逻，这才睡下。唯余郭旭、铁衣等人耐不住心中之事，又让采玉在后堂掌了灯盏，皆叹真真成了不眠之夜。
静夜，烛火。
夜色如水，浅浅漫过静谧的大地，掩住光华，须弥，勾出虚假的怡然。
烛灯如豆，跳跃着在夜风中摇曳，偶尔闪烁，渐灭，却又被人挑起，复而亮起点点星辉。
长风镖局，后堂。
郭旭端起几桌上的杯盏，吹了吹浮沫，轻抿一口。浓茶入口，微微苦涩，等到入喉，才觉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方欲回味，却已是不及。抬眼，却瞧得司徒谨眉头紧锁。心知那人已有计较，也不说破，只转脸看向一侧的程铁衣。
就见那人神情肃穆，双拳紧握，眼眸中藏不住担忧，但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渐渐沉淀积聚。
“铁衣。”郭旭清了清嗓音，“青儿之事必定有隐情，这林峰所言，未必就是实情。”
“恩。”程铁衣抬头，颔首算知晓，但眉目间难掩担忧，反是显得表情更加凝重。
郭旭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你们这次所保之物究竟是什么？”
程铁衣张了张嘴，却是一字未出。半晌，这才接道，“若我说只是些稍微名贵的瓷器，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郭旭莞尔，撩了撩肩边的落发，“铁衣，你我之间，何谈不信。”目光炯炯，眼神中是难得一见的认真。
程铁衣知他所指，心中便是一暖。简单得将前因交代了一番，不过是趟简单的镖。
隐贤山庄老庄主大寿，少庄主为讨其欢心，寻了几件名贵的瓷器，托长风镖局将其护到庄内。托镖之人自称隐贤山庄管事，是个微胖的管事。
镖物不算贵重，行程也不算太远，程铁衣这才放了程青去走这趟。
郭旭和司徒谨对视一眼，果然看见对方眼中的玩味。
微胖？隐贤山庄的管事早前也是见过两面，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那身型却算得上匀称，怎么都和胖沾不上边。是故这托镖之人，也怕并非本人。
程铁衣见二人神色，猜这镖不像表面看去那般简单，未来得及开口，那方采玉已将话接了过去。
“郭旭，这托镖之人不是隐贤山庄的管事？”
郭旭摇头，“我与司徒曾在隐贤山庄与那管事照过几面，和刚刚铁衣描述之人，相去甚远。”
话语一出，顿时惹得程氏兄妹眉头深锁。
“而且在那客栈中，我听卢啸所说，江湖传言，你们这趟保的是红货，所以才引得朱家寨下山劫镖。而方才林峰所给的字条，里面所写却是火琉璃。”
“火琉璃？”采玉刚刚没有出去，自然不知道这一茬，现在猛然间听见，心中没缘由一跳。
传说火琉璃为焰火所成琉璃，色泽宝青，通体透亮，大凡其他饰物靠近，皆为一色。曾为帝释髻珠云，乃天生神物，非人间炼石所造。
三十年前，江湖曾有过一阵火琉璃的传言，后来却莫名销声匿迹，而今又被人提起，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嗯。”郭旭点头。他不想让长风众人担忧，省去了他们北上寻狐的事情，自然也无法告知有人借此造势。“而且三日前我们曾拜访过天机公子，他说江湖最近传言火琉璃重现，且不知何人给各大门派递了秘信，说那火琉璃正在我手中。”
程氏兄妹听得一惊。既惊讶于郭旭口中说所的天机公子，又惊讶于这传言他们居然丝毫未查。转念想起最近总有人以托镖为由找上镖局，原来是来打探郭旭行踪。零零总总，纷繁交错，便觉得此事更为复杂，像是有张看不见的网，如影随形地笼在周身。
太多的疑问一起出现，反倒是不知该从哪问下去。
众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方一直未开口的司徒谨反而出了声，“如今最紧要的，是寻到程青。若是能找到他，很多事便可以有所回旋。”
只是这人，又该去哪寻呢？
郭旭不知道，司徒谨不知道，在座的程氏兄妹也不知道。
“我一会传信让寒墨去那人那问问，说不定这会有其他消息了。”司徒谨说得斩钉截铁，像是替郭旭做了决定，言罢便一脸严肃地看向后者，寓意明晰，“今夜再想也是枉然，不如早些休息，留些精神对付明天的事。”
长风镖局之事，他不想过多掺和，但见郭旭神色，知晓那人绝对不会就此抽身。是故也只得动了自己渠道，去为这事打听。
郭旭自然知道司徒谨所说的那人是谁，也知他所说在理。清风阁那些人今夜虽然被安抚住了，可明日又会发生些什么，这是谁也说不清的。当下劝了程氏兄妹，众人一道去了后院休息。
·
北方的天，总是亮得极早。
而今天色不过朦胧，练武场内已响起了镖师们习武的号子。雄浑的声音整齐划一，夹杂着几声总镖头的训斥，郭旭便是在这样嘈杂的声音中醒来。多年不在镖局，如今听见，心下不免一番五味杂陈。
转眼瞧得一旁的被褥敞开，温度早已散尽，那主人看来起身已有一段时间。
郭旭想司徒谨该是去联络寒墨，但这日头尚早，这人也算是难得的上心。
这般想着，郭旭利落地整理完衣物，晃晃悠悠出了门。
·
转过回廊，穿过练武场，照壁正对着，便是前厅。
长风镖局的前厅，此时算得上热闹。
程采玉招呼着洪婶给众人张罗着早点；程铁衣刚从练武场回来，满头的汗，被程采玉看见，习惯性地递了根汗巾；商六坐在厅前，旁边是林峰，二人不知是谈论着什么，难得的主随客便，气氛融洽。
众人见到郭旭，纷纷打了招呼。郭旭笑着，一一应道。
商六见郭旭进了屋，起身和林峰点头告辞，叼着那几十年未离手的烟斗走到郭旭跟前。
“少局主，”六爷叭叭地抽了口烟斗，出声叫道，眼神若有所指的扫过林峰，“林大侠说他代表清风阁与我们商谈，其他的英雄就先在后院休息，有事再一起商议。”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这厅内几个管事的听到。
郭旭挑眉，林峰这举动颇有些出乎他意料。本以为对方会仗着人多咄咄逼人，如今却只身前来，也不知是好是坏。当下接着商六的话问道，“那六爷瞧他，可有对策？”郭旭的声音不大，显然并不想林峰听见。
昨夜商讨，商六也是在的，自然知道当下寻程青是要务。点了点头，将视线收回，“林大侠说，愿意在镖局内等青儿回来。只是……”
拉长的话，却是没有说完。
郭旭大体猜着商六所想，撩起落发，垂了眉眼，“他愿给我们多长时间？”
商六将烟斗换到另一只手，用身子挡住林峰的视线，空出右手给郭旭比了个五。
郭旭皱眉，“五日？”
“嗯。”商六点头，“而且昨夜，常镖头看见清风阁有人趁夜离了镖局，走的方向，像是出城。”
是回清风阁报信了么？
郭旭心下一番盘算，双目微闭，再睁眼时，已带了素日里波澜不惊的笑意，向着林峰走去。
那方林峰见郭旭走来，下意识起身，抱拳行礼。
“郭大少。”他其实比郭旭虚长几岁，只是郭旭当年在江湖风光无几时，他还只是清风阁一个不知名的小喽啰，机缘巧合下见过郭旭一面，是故昨夜见那人自称郭旭，观其面容，这才把记忆从早前挖出。
想起出清风阁前，阁主给自己看的密信，林峰笑得更加灿烂，“久仰大少威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郭旭抱拳回礼，又和林峰客套了几句，这才把话引回了正题。“听六爷说，林大侠愿意在长风镖局多逗留几日？”
林峰点头，“刚刚听六爷提及程少局主并未归家，我信长风镖局这天下第一镖的牌子，定然不会偏袒自家人。林某愿在此等程少局主回来，一问究竟。”
林峰的语气诚恳，表情也是真挚，郭旭却不知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索性对方没有咄咄逼人，即便只是缓兵之计，也未尝不可。于是也拱手一礼，笑言接道，“多谢林大侠。”话锋一转，却又问道，“听闻清风阁久居江南，少有北上，而隐贤山庄靠近关外，不知林大侠与隐贤山庄有何渊源？”
郭旭问得仿佛随意，林峰心中却是一惊，只面上表情未变，答得轻巧，“早年在江南与任少庄主有过照面，我与他聊得投缘，便做了忘年交。”
郭旭未置可否，只莞尔一笑，眼神也是无波无澜，倒让林峰猜不透他所想。
正巧程铁衣见二人攀谈许久，走了过来，郭旭便将这事又说了一遍。
程铁衣冷目听完，打量了林峰一眼，也不多话，点头应了。
众人随后用了早点，又让洪婶带了不少，给到后院的清风阁众人。
.
事情似乎开始便得平静下来，一早无事。
只是这般的平静，并没能维持太久。
晌午刚过，看门的镖师便匆忙进了院里，言道门外又聚集了不少绿林好汉，各个吹胡子瞪眼，说要为隐贤山庄讨个说法。长风众人听后皆是一惊，这隐贤山庄是广发求救信？居然来的不止清风阁一家。
林峰听到这消息时也吓了一跳，当下表示愿随长风众人出门查看。
就见长风镖局门口，不算大的院落居然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衣着各异，武器纷杂，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那来势汹汹的唬人气势。
昨晚有与程铁衣等人商议，既然对方冲着长风镖局而来，且隐贤山庄的信中又言明了火琉璃，加上天机公子所说的传言，郭旭怕是不便现身。是故今日镖师来报，程铁衣便领了程采玉陪同林峰一起出门，郭旭隐在众人中，并未露面。
程铁衣提了盘龙棍出了镖局大门，见来人虽多，管事的却也站在最前方。见程铁衣等人出来，抱拳行礼，倒是和了道上的规矩，报上了自家名号。
崆峒派聂沅，青城派卓一帆，加上七星堡的杜敏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三派的人和当年翡翠娃娃的劫镖人比，已是换了一行。
程铁衣当下还了礼，明知故问般地开了口，“不知道众位远道而来，可找我长风镖局有事？”
聂沅看了看左右的卓一帆和杜敏之，点头回道，“前些日子，我们接到隐贤山庄的求救信，但我等到时发现隐贤山庄已惨遭灭门，这才风雨兼程赶来，希望长风镖局给个说法。”
“聂少侠，”出声的是程采玉，本站在程铁衣之后，见聂沅等人行事还算和江湖规矩，想是自恃名门正派，不愿丢了风度。是故缓缓行出，娉娉袅袅，别是一番风韵。
聂沅见程采玉一届女流，但衣着气度皆非常人。又想起出门前师尊给到的长风众人信息，料这人必是程采玉无疑，“这位可是长风镖局的程大小姐？”
程采玉点头，算是承认。
聂沅便又是一礼，举手投足间好一番君子气派，“常闻程大小姐博学强识，见多识广，不知今日有何指教？”
程采玉还礼，笑的淡雅，“不知聂少侠所获的求救信，可是与这无二？”
言罢递出的，却是昨晚林峰所持的字条。她对这字条颇有疑问，一早便寻了林峰。林峰到也爽快，见程采玉神色凝重，便大方地将字条交给了她保管。
聂沅接过字条，展开一看，果然与自己所获一般无二。转手又将字条传给了其他二人。
那二人接过字条，看后也是颇为惊讶。他们三人虽一道来了长风镖局，但其实也是半途遇上，相互之间甚至未来得及互通有无。此时见其余二人神色，大抵也猜出几人所获的字条，所写内容应该相差不远。
程采玉在旁，将这三人的神情看在了眼里，此时心中澄明，想这写纸条的人，怕不是一起递出的。不同的时间下，分别给了江南的清风阁，漠南的七星堡，川西的青城派，以及中原的崆峒派。
这四家分属不同地域，想凑齐这般一起到，怕也是不容易。
那三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相互之间不免含了更多的打量。
程采玉见状更上一步，缓声问道，“那不知各位英雄又是何时收到的字条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暗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