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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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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戒备森严,宫与宫无非都是庄严奢华的建筑,靖坤大道上来往的奴仆见了温巡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因为怕,所以都离他远远的。
“觉得宫里怎么样。”温巡的声音沉静,丝毫没有刚才在马车里的狠劲。
澹台谧下意识捂了捂脖子,低声答道,“很好。”
温巡听了她的回答冷笑一声,攥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在左侧,避开了一群毛手毛脚的奴婢们。
“一会儿先要去觐见皇上,然后是太后,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安分守己的跟着本王就行。”
澹台谧冷淡的点点头,垂着眼也没有看见拐角处走过来的人。
猝不及防就和那人撞个满怀。
温巡还没注意到这是怎么了,那人就已经握住澹台谧的手腕,把她拉进了怀里。
那人的手指很凉,用力的握紧她的胳膊时指尖泛红,身上的冷香味扑鼻,似有若无的包裹住澹台谧,她本就身弱,被他这么一拽倒在那人的怀里。
“鹤容洲!”
温巡看清来人之后,看到两个人像是亲密相拥的样子,他的眉眼冷冽下来,带着些怒意叫了那人的名字。
然后有些粗暴的拽住澹台谧的另一个手腕,把她拉了回来,澹台谧也没反应过来,就躺进了温巡的怀抱,他的体温在这冰天雪地里就像暖炉一般,澹台谧忍不住靠的近了些。
“参见殿下。”
鹤容洲不慌不忙的行礼,然后含着笑意看着他怀抱里的人,“这位小姐,是在下先撞了你,抱歉了。”
澹台谧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贪恋温巡的怀抱。
还不等他推开,自己就慌忙躲开。
本来搂这她纤细腰肢的手一下子落了空,温巡忍不住搓了搓手指,然后无可奈何的把手收回去。
可是那柔软温暖的触感还萦绕在他指尖,让他有些想要再把她拉进怀抱,可他还是把这想法压下去了。
“无碍。”
澹台谧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轻轻敲打着鹤容洲的心头。
可落在温巡耳里,像是在给温巡的耳廓吹气,给他的心尖挠痒痒,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折磨人。
“澹台谧,本王还在这里,你就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眉目传情。”
不知道是不是澹台谧听错了,她总觉得这话温巡说的时候有些醋意,虽说这话给她扣了个不小的锅,她心里竟有一丝喜悦。
“我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怎就眉目传情了,况且这位公子好心扶我,你怎能平白污蔑人家。”
她沉静的看着温巡,澹台谧现在算是明白了,在温巡面前强装镇定没用,还是看他的心情来办,像现在这样解释清楚,比默不作声要好的多。
她既要骗他感情,就要步步的握住他的心。
看她这样一反常态的和自己呛声,温巡觉得稀奇,来了兴致微微歪头看她,“这么说,是我做错了事?”
“罢了,反正殿下做什么都是对的。”澹台谧扯出一个假笑,然后侧过身不再看他。
温巡被她这样一说没了脾气,转眼看着鹤容洲脾气倒上来了。
“鹤军师,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马上要过门的王妃,澹台谧。”
鹤容洲眸光微闪,把白翎玉骨扇一收拱手向她行礼,“参见王妃,在下鹤容洲,字竹轻,是殿下的军师,多有冒犯,还请王妃恕罪。”
澹台谧这才看清鹤容洲的长相,飘逸似神仙,眉清目秀,像是云中仙鹤一般脱俗,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气质。
是和温巡截然不同的气质,一个磅礴似海,一个清淡如溪。
“军师言重了,小女澹台谧。”澹台谧落落大方的行礼。
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温巡黑着脸拉着澹台谧就走,扫了她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寿和宫之前,在太后身边服侍的嬷嬷在门口恭候多时了,领着两个人到殿堂之内,远远的看过去,主位上就面容姣好的女人,颜晚晚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这女人瞧上去绝对不超过三十岁啊。
着危机四伏的大齐还有诸多事情沉没在夺权之事其中,仅仅只是先帝驾崩未发丧,新帝悄无声息的上位已经够让人震惊。
如今是这么一个年轻女子来作太后,那先帝的皇后如今在何处,澹台谧是一概不知的。
她的指尖下意识掐紧手心,温巡察觉到她的不安,鬼使神差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只知道新帝上位的事情,疑惑是难免的,温巡打算回去之后和她细说,还不等自己行礼,她就已经先跪下行礼了。
温巡威高权重,不必做繁琐的礼节,只是略略拱手,坐在主位上的太后还要向他颔首。
“王妃不必多礼了,康嬷嬷,给二位赐座。”
澹台谧谢恩后起身,这才看清了太后的容貌,年岁应该不到三十,似扬州瘦马一般清丽动人,眉眼之间染着几分才情,穿着精细华贵,头面和簪子都是珍稀品,也只有太后能用得起这般珍宝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个柔情似水的才女,不像是什么城府极深的女人。
旁边也坐着一位美人,像夏日骄阳一般明媚如火,眉心间的花钿也像她这个人一般热烈,一看就是从小被爱养大的掌上明珠。
“你就是皇兄的王妃,长得真是好看啊。”
思澜公主先打破这沉寂,声音脆生生的,太后嗔怒似的看她一眼,眼底却是无比纵容,“思澜,不得无礼。”
这位公主应该是太后的女儿,可为何会叫温巡皇兄。
这么看来,大常皇室藏着的荒诞之事不少。
她对温巡的身世一无所知,只有慢慢搜查,说不定暗藏温巡的把柄可以为她所用。
太后端起凤纹白瓷镶玉茶杯,对着澹台谧温柔的笑了笑,“这是边境进贡的蓉萃茶,尝尝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带走一些。”
澹台谧不想碰着宫里东西,她过得越好,就想起来大常无辜往死的人们,可实在身不由己,她端起来略略饮了一口。
“这茶自然是极好的。”
茶是好茶,可她也没那份闲心去品,太后使了个眼色,一个奴婢就捧出茶盒递给澹台谧身后的楚璧了,楚璧略有些不情愿的接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道谢的话。
太后又和她闲聊几句诗词歌赋,发现两个人爱吟的诗相撞了不少,太后就更高兴了,侧着身子和她说话,温巡抬眸扫了她们一眼,太后面色一僵又不动声色的坐好,可还是难掩心中的欢喜。
知音难觅,如今澹台谧倒是觉得自己找到一红颜知音。
大常与这份仇恨并不相干,攻她故土,毁她尊严的是身侧战功赫赫的东征王,与太后无关,更与思澜公主无关。
想到这里,她心里竟然稍稍生出一些安慰。
“哀家甚是喜欢你啊,如此的精通诗词歌赋,能和我说上几句已经让哀家很开心了,没想到咱们得见解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世人皆说知音难觅,如今遇见王妃,哀家觉得此生无憾了。”
太后眼角竟真的沁出一些泪水,“让各位见笑了,王妃舟车劳顿,快去太公主那里休息吧,得空再找你说会儿话。”
温巡刚才就已微微皱眉,如今面色的不快已经写在脸上了,他不急不缓的开口,“思澜,你先带着王妃去太公主那里,本王还有一些话要和太后说。”
太后像是早有预料的摆了摆手,“思澜去吧。”
澹台谧往外走时,还是没忍住回眸看一眼主位上的太后,两个人心有灵犀般的对视,目光交融间情感十分复杂。
太后朝着她温柔笑着,眼底的忧伤被澹台谧体会的分毫不剩,她也弯起唇角朝她一笑。
这是她到大常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
太后忽的站起来朝她走来,眉眼之间的忧伤是怎么也藏不住了,她拉住澹台谧的手,将腰间一块通体洁白的玉佩塞到她手里。
“哀家把自己陪嫁的玉佩赠予你,往后好好过,知道了吗?”
澹台谧缓缓攥紧,微微点头,思澜拉着她往外走,太后就那样看着她的背影,久久的没有移开视线,知道温巡冷冷的出声了,她才缓缓的回到主位之上。
太后还是维持着那个笑容,装傻充愣似的看着温巡,“王爷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温巡冷冷的看着她,徐徐开口,“锦昭,让你坐上太后之位,你心知肚明是何缘由,我和新帝费劲心思的除去先帝身旁狠毒的张皇后,不代表你就能高枕无忧。”
“我当然知晓,我只是你们谋权的棋子罢了,从来都由不得我自己。”
太后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珠钗,“我也只是个女儿家而已,是书香门第的清雅女子,从来无心于夺宠上位,是你和新帝将我推进这个火坑里,能保我的也只有你们,我除了做着清闲太后为你们所用,我还能作甚。”
“你我皆心知肚明,你安分守己,新帝与我就不会动你,至于澹台谧,你于她来往也不会威胁到我半分。”
太后还是温柔的笑着,眼角滑下两行清泪也不在意,她自嘲的低笑出声,“东征王殿下,你就那么肯定她来日不会对你造成威胁,日头这么长,谁能预想到之后的事呢?”
“她对我造不成任何影响,你自不必费心拉拢她。”
“那齐立呢?我坐上太后之位,你可是一概不知啊,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王爷,这哪里是你和齐立联手,这一切都不知晓,你这个卖命的,怎么变成外人了呢?”
“一个月,这天下离你而去了。”
温巡转身用凉薄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谁能猜到以后谁才是外人呢?锦昭,事已至此,你只有在这皇宫度过你凄凉悲惨的一生了。”
温巡说完转身就走,太后像是突然疯魔了一般朝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喊。
“温巡,这世间最制衡人的并不是权!”太后挣扎着走下主位,往前走了不过几步便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为了控制她,新帝给她送着补药,而那药里掺杂着少量的软筋散,那点剂量只会让太后每天力不从心,像是身体不好一般。
她不死心的朝着他的背影喊。
“这世间最制衡人的是情!是你最嗤之以鼻的情!是你厌弃唾弃的情!”
“温巡!齐立!你们好狠的心啊!”
寿和宫的门轰然关上,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隔在宫内,一字一句都出不了这大门。
天色渐晚,这深宫里的秘密正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