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充璃

63、第六十三章可知问心

　　花辞又一次陷入朦胧之间，迷迷糊糊地，在一片混沌中睁开双眼，望进一片苍茫。

　　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正自怔忪，只听周围响起一个妖魅的声音，“忘了吧……忘了吧……”

　　一声，一声，不绝于耳。即便她堵上自己的耳朵，那声音依然能穿透一切，直达她的内心脑海。

　　花辞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按住耳朵，掌心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她忽然想起些什么，将手掌摊开，几道新的伤痕顺着掌心的旧伤错落。

　　是离魂针，施了咒的离魂针。

　　花辞抬起头，眼眸中霎时一片清明。

　　杀无心见她沉沉睡去，放下心来，脸上的灼热感再次袭来，双手抚上脸颊，终是移开了投在花辞脸上的目光，起身离开。

　　房门轻轻关上。花辞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房内的灵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得她的脸色愈发玉百动人。

　　------------瓦是神奇灵石的分割线--------

　　三日后，望谟城。

　　杀无心与花辞走在街上，身前身后皆是黑衣的侍从，赤手空拳，眸色冰冷，甚至可以说，真正的面无表情。

　　如果说杀无心以前的手下都是冰冷杀手的话，如今这些随从，似乎更像没有生命任其操控的木偶人。

　　花辞的手被杀无心紧紧拉着，从一间茶馆出来。

　　整条街的主干道与茶馆一样，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出没。

　　第三次望见小巷子里偷偷探头张望的小孩时，花辞停住脚步，皱了皱眉，“为什么要这样？”

　　杀无心别过脸，妖异的脸转向几个偷看的孩童，眼中杀意闪现，“为什么不能？”

　　花辞蹙眉抿了抿唇，“刚刚改朝换代，正是多事之秋，我们也该收敛些。”

　　杀无心垂眸，不出意料地捕捉到她微微愤怒的脸色，笑道，“花辞，你永远不用收敛自己。这天下，我们既然能倾一次，便是再倾一次又有何妨？”

　　言罢扬起唇角，妖异的脸庞红光乍现，微微抬起衣袖，指尖往四周轻轻点着。

　　花辞往四周望去，只见整条街的民宅凭空燃起熊熊大火，一时间，惨叫声，灭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花辞扶住额头，咬牙道，“我的头好痛……”

　　杀无心连忙俯身看她，只见她额间汗水密布，脸色惨白如雪，当下便要抱她回去。

　　花辞忽然使劲推开他，顺着孩童哭泣的声音向着一个小巷子里跑去，一边回头道，“杀无心！不许跟过来！带着你的人立刻灭火，否则我永远不再见你！”

　　杀无心愣在当场，不禁苦笑一声，“你的记忆已经被我消除填补了这么多了，再不见我么？花辞，你已经做不到了……”

　　花辞跑进巷子里，见杀无心当真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微微喘气，方才迷茫的神色却在瞬间清晰起来。

　　前方几个孩童因为靠近房屋被灼伤了手脚，正站在那里哭个不停。

　　花辞叹息一声小跑过去，扶起一个小姑娘的手臂查看，却见一只素净的手伸了过来，递过一只药瓶。

　　花辞抬头道谢，却在望见来人的脸时霎时怔住，第一反应竟害怕是杀无心的再一次安排。

　　“了空……法师。”

　　了空往日华贵的袈裟如今换做了朴素的僧衣，手持木制念珠，竟是一副游僧的打扮。

　　他眉宇间的神色也似乎比以前变得真实了些。以前的了空宛如澄澈的天空一般高高在上，有着俯视一切的高傲，而如今的眼眸里，已经带有对凡世真正的悲悯。

　　他双手合十，轻声温言，“花辞施主。”

　　花辞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微微笑了笑。

　　了空彷佛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声音虽不像往日那般空灵，却仍然充满了仁慈的悲悯，“花辞施主，自你突然消失之后，了空平静下来，细细思考施主与我所言，终于悟得亲历之后方才有资格渡化他人的真谛。如今，了空立志苦行，先知世间之苦，再行渡化之德。”

　　花辞闻言不觉有些窘迫，微微红了脸，歉然道，“了空法师救我一命，奈何花辞早时不知礼数，多有冲撞法师，言语不敬之处，还望法师见谅。”

　　了空淡然一笑，“阿弥陀佛，了空见施主如今戾气消减，眉宇之间皆有良善之色，实乃施主大悟之相。只是施主眸间仍有不解之事，若要解开心结，便要记桩问心’二字，方不至后来自悔今日所为。”

　　花辞一时不解，念及了空神力，含笑真诚道，“多谢法师劝诫，花辞必当谨记。只是数月以来，所失甚多，花辞自知人死不能复生，然而薇儿却是与我同魂所生，心神相系，不知法师能否得知其如今所在？”

　　了空再念一声佛号，“既是同魂所生，心神相系，若得机缘，施主必会有所感应，施主不必挂心。”

　　“多谢法师指点。”花辞心中一宽，再想到掌心伤痕，更觉放心。

　　“施主，”了空神色严肃起来，“你可知如今杀无心已然成魔，烨国四处妖火肆虐，京城边郊开满地狱之花，根茎已达皇城之下。烨国初建，战火初歇，百姓再经不起硝烟之祸。此事乃是因你而起，还请施主多加劝诫。”

　　花辞颔首，眼中神色已是早有打算，“花辞心中明白，法师放心。”

　　了空眼神悲悯，忽而长叹一声，“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还望你用心去看，行事之前，切记问心。”

　　花辞怔住，垂眸细想，再抬头时，只见了空牵着几个孩童已然远去，耳边只余声声佛号未歇。

　　主街上传来杀无心的声音，“花辞，火已熄灭，你快随我回去吧。”

　　花辞咬了咬唇，转身回到主街大道，眼神恢复些许迷茫之色，望着杀无心妖冶的脸庞，忽然有些害怕。

　　他如今所为，是想要一一触及她的心结，却不要帮她释然，而是要将相连的记忆一一抹去，重做关于他的新的记忆。

　　离涯，纱罗，君如月，炎戈，谛国覆灭，这些记忆将在不断地刺激下一一化灭，甚至是故意放她与了空见面，谈及薇儿。

　　不顾一切，手段狠毒。正如了空所言，他已然成魔。

　　如果不是加了咒术的离魂针唤回她神志的清明，她早已真正成为另外一个人。

　　花辞走到他的面前，再次望见他脸上红光一闪而过，心中一痛，她已经不知自己还能伪装多久，已经不知道，她该如何面对如今的杀无心。

作者有话说

　　章节已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