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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人生何处不相逢 ...

  •   哭或者笑,都是太简单的表情,无法准确表达此时此刻,我内心里边那份沉重的抑郁。

      顶着大太阳地儿,从水井那边提了水,给牡丹浇水。

      见乌秀的时候,我穿着最体面的衣裳,第一次花了妆,除了文房四宝和熹贵妃钮祜禄氏送的东西以外,全都给了乌秀,这些东西我在宫里又用不到,乌秀一个人在外边,孤身只影,过日子哪里离得开钱。

      因为有了雍正的嘉许,新任的知县对乌秀另眼相看,所以这些日子,乌秀过得还算舒心。眼见到我珠环翠绕,身边的妍盈又满脸含笑地招呼着主子,乌秀尽管也有不舍,却也有了几分心安。

      目送着乌秀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神武门,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心中居然有了诀别的酸楚。回过身,苏德南已经在那里候着了,仍然客客气气地,把我送到了牡丹亭,交给了里边管事儿的桂姑姑。

      桂姑姑长得也不错,很典型的满族美人儿,十七八岁的年纪,干净利落,特别爱漂亮。

      见识了桂姑姑折腾我的本事后,我才发现自己做管事姑姑的时候,太失败了。如果有个机会让我重新再来,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小白。

      那木桶,提了两三次水后,感觉重逾千斤,比我现在的身体都重。

      到最后不仅仅是腰酸背痛,连胳膊都麻木了,也不知道我提着桶,还是桶坠着我,反正就是我们哥俩儿忙得不亦乐乎。

      这提水的粗活,本来应该由太监们担当,可惜我是落在后妈手里,哪里由得我挑三拣四?
      一片一片的牡丹花,看到最后,就是幽凉凉满眼的绿。

      冷宫?

      不算,感觉好像比冷宫悲摧多了,因为在牡丹亭里边还得做很多杂务。

      或者,贬入冷宫是心死,贬为宫女是身劳。

      心死了,无所期盼,不淡定也得淡定,因为没得选。

      身劳就不同了,超越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负荷后,就是意志再坚定,也会知道痛,知道疲倦,连着三五日,白天干完了活儿,我连晚饭都吃不下去,累得和条死狗一样。可惜躺在冰凉的床上后,又不敢睡实了,生怕一不留神就仰面朝天,会被管事姑姑教训。

      被桂姑姑欺负,被宫女太监们孤立,我感觉自己更像一个被下了“囚降”的魂魄,就算身躯朽烂成泥,依然无法挣脱皮囊的束缚,会很清醒地体会沉埋地下,被虫嗑鼠咬的痛苦。

      起初的时候,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栽在什么事儿上,后来从桂姑姑的言谈中感觉到了一点儿讯息,要怪就怪自己多管闲事,好好的跑了一趟寿皇殿,神差鬼使地劝动了十四爷允禵。有人在雍
      正皇帝面前说了两句闲话,雍正以为我对宝亲王弘历有所暧昧,不然怎么会冒此风险?

      本来雍正只是猜测,没有想到我会白痴到自己送上门去,挡不住富察氏和乌喇那拉氏的央求,跑到牡丹亭来。

      以前笑话守株待兔的那个农人够笨,现在看我自己,比那只跑懵了去撞树的兔子还傻,还一直写那么虐脑子的纠结文章,左绕右绕地兜着读者转圈圈,有人就恨得牙根痒痒地留言说,文章且不说好坏,就恨这个作者写文,总是猜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实在可恨之极。

      当时我还自己窃笑不已,洋洋自得地暗道,要是让老兄您猜出来,后边我还写什么?

      不过这也不算很悲摧,毕竟是自己心甘情愿,周瑜打黄盖吧。

      后边又了解了一些事情后,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地变成了炮灰。

      那个羁绊住弘历的姑娘,乌雅耶芙,说来还是我的老乡,不过她出身青楼,本是密云县的一个花魁,艳帜高张,石榴裙下,不知道拜倒了多少花花公子,谁知道这个姐姐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惯会沾花惹草的宝亲王?

      雍正已经将儿子弘历当成皇储来培养,作为一个皇帝,不但要靠自身的修为智慧,还得有一批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因为宝亲王弘历少年英俊,倜傥风流,在臣工之中,已然有了微词,雍正当然不愿意儿子再为了个烟花女子蜚短流长。

      于是雍正皇帝吩咐纳兰侍卫,将桂枝巷的那个姑娘解决掉,永绝后患。本来身为亲王,多娶一个妾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但是风月场合里边的姑娘,出身微贱,就是拥有倾国倾城之貌也不配给亲王侍寝。

      没有想到纳兰侍卫带着人去了桂枝巷,那里已经人去屋空,一打听,原来乌雅耶芙已然被宝亲王的人给接了去,结果惹得雍正大怒,这才把宝亲王弘历给召来痛斥。

      只是将乌雅耶芙接了来,是侧福晋乌喇那拉氏的主意,而且她和嫡福晋富察氏也商量过。

      接乌雅耶芙的事儿,事前弘历并不知道,等人到了宫里以后,宝亲王弘历还没有琢磨该怎么处理呢,就被召到牡丹亭。雍正怪罪下来,他自然无法推诿,只好担承下来。

      事情断断续续地了解了,难怪那天宝亲王弘历跑来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往好里想,他是在传递信息,提醒我有所注意;往坏里想,他是要为自己摆脱干系,免得牵涉进这场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月流言之中。

      再想想乌雅耶芙这件事,我已然不大相信宝亲王的嫡福晋富察氏是真的愿意,睡榻之旁焉容他人酣卧?宝亲王弘历好像对这个乌雅耶芙甚是迷恋,乌喇那拉氏会巴巴地跑去接人,分明是在弘历面前邀功讨好。

      如果富察氏照理拦挡,就会落个不贤的名儿,只得顺水推舟,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有将计就计的打算。

      呸。

      不想了,爱咋咋地,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既然沦落到这儿,就算被判了有期徒刑好了,熬上十年八年,还能出去,总强过做那个迟早守寡的答应。

      一心二用,是我从小就练出来的本事,尤其一边做事一边思索,曾经让我错过家门而不入。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眼前多了几双鞋,前边的那双是花盆底儿,自然是位主子。

      未及抬头,先公然跪到一旁让路,耳边听到布泰答应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呦,兰儿真是个勤快人儿,人聪明,又机灵,锦惠,你有福了。”

      锦惠原来是桂姑姑的名字,听到布泰答应的话,桂姑姑屈膝含笑:“是,奴婢托泰主儿的福,容芷兰,还不谢谢泰主儿?”

      叩了个头,心平气和地道:“多谢泰主儿夸奖,奴婢不敢当。”

      这声泰主儿叫得布泰答应十分舒泰,笑声更柔:“在这里当差还习惯吗?兰儿啊,没见到你的时候,还不觉得,今儿见到了,居然舍不得你,总想着我们从前在一处服侍万岁爷时的情形,不知道锦惠舍不舍得我讨了你去?”

      半真半假的玩笑,听得我脊背生寒,桂姑姑笑道:“泰主儿说笑了,连奴婢一身一姓都是主子的,泰主儿要了她去,是容芷兰的造化,也是奴婢的福气。”

      这一问一答之间,就要将我送到火坑里边去,桂锦惠已经要扒我一层皮了,再弄到布泰答应那里,我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可是如今,我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还有着获罪被贬的案底,要杀要打,何须征得我的同意?

      忽然间想到了死,如果真的被桂姑姑做个人情送给布泰答应去折腾,我还是死了吧,也许这执着不灭的魂魄还能穿回去,我还有一个《铁马萧萧胭脂雪》的坑没有填呢。本来这个纯正传统武侠的文就没有几个人看,如今耽搁了这么久,还不都跑了?

      因为桂姑姑答应得太快了,布泰答应反而有些惶惑,毕竟她想做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尽管她对我恨得牙根痒痒,但还没有愚蠢到把事情做在明处。

      说了几句话,布泰答应风摆杨柳的走了,桂姑姑走到我身边,冷笑了一声:“你也是当过姑姑的人,怎么走个路,也不多长几双眼睛?滚那边跪着去,看见你心里就堵得慌!”

      骂没有骂得特别狠,因为清宫里边的规矩,对宫女许打不许骂,但是打重了,或者出了人命,不但改宫的首领太监和姑姑被惩处,就是下令责打宫女的主子娘娘也会受到惩罚。

      乾隆的惇妃汪氏,就是因为打死了一名宫女,从妃降为嫔,首领太监等人也受到了革去顶戴和罚俸的惩罚。

      所以为了少带出伤痕,这些管事的姑姑们更喜欢用体罚的形式,挨着墙角一跪,不晓得会跪到什么时候,还不及挨打来得痛快,疼固然疼,熬一阵子就过去了。

      到了牡丹亭以后,很多被罚跪的小宫女都可怜兮兮地哀求桂姑姑打她们。

      被指令到院墙的一处角落跪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眼前就开始发花,感觉墙面会随时扑过来压到我。

      虎落平阳被犬欺,好歹没有把我送给布泰答应,忍吧。

      老子装过大叔,装过玛丽莎,装过十三,也不差再装一回孙子。

      心里充溢着愤愤之气,先前那点厌生的哀思一点儿不见了踪迹,果然悲摧是天生的,我还是比较适合在打击和挫折中茁壮成长。

      噗。

      很热的一口气呵到了我的脸颊上,然后是嘻嘻的笑语:“我即为文生,复愿为文死……”

      说话的声音很低,是个陌生少年的声音,颇有磁性,听到我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集合石条件反射般接续下边两句:“我死文犹在,人生当如此?”

      奶奶!

      话音未落,心里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同时也被雷得外焦里嫩,不会又穿了一个来吧?

      这四句本是我一时兴致所来而写,这个人是谁?

      愕然地回过头,真的是一个少年,很阳光那种,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亲王的打扮。

      雍正膝下,真正长成的儿子只有三个,老三弘时已经没了,这个应该是老五,和亲王弘昼。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也瞪着眼睛看着我,看了半晌,我忍不住问他:“你是谁?”

      问了一句,仍然不敢相信他也是穿来的,虽然穿越分很多种,同世穿就是借尸还魂,异世穿—就是现在流行的穿越;同性穿是女穿女或者男穿男;异性穿就是很多人都感觉到龌龊的男穿女或者女穿男,不过这些比起另一种穿越——群穿来说,那是小雷见大雷。

      我和bear的双穿已经够囧,难道又来了一个小三?

      哈哈。

      那少年看上去特别开心,也特别得意,不答反问:“你猜猜我是谁?”

      看着他嘻嘻哈哈的形容,还真猜不出他是谁,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是lilian321?Bt莲?月冷心寒?苏望天?阿飞?随风而逝?琉璃?”

      问了一串名字,都是在群里常常互相tx的人,结果那少年只是笑,然后摇头,我头脑中一片空白,继续问道:“那,你是米粒?荷子?猫猫?汪汪?月正西狗?Yy妖言惑众?疯子?”

      哈哈哈。

      少年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已经笑到抽搐:“好玩好玩,小子,你果然没有骗我,这个容芷兰果然有趣,只是她究竟在说什么?”

      他笑着说话,然后向树荫里一招手,只见永琏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看着我满面诧然,笑嘻嘻地道:“五叔,你听不懂就对了,不是黯子门下,焉知其中隐衷?”

      这少年果然是和亲王弘昼,那个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王爷,他拧了一下永琏的脸:“混小子,你今儿可欠了五叔一个人情,我陪着你来了,人一会儿也如有所愿地带走,你可怎么谢我?”

      长舒了一口气,不是穿的就好,不然没雷死别人,先就要了我的命。

      原来又是这个永琏搞得鬼,真是气煞人也。

      暗自瞪了永琏一眼,不晓得他又要动什么心思,那边桂姑姑看到和亲王和小阿哥永琏过来,连忙过来行礼。

      和亲王弘昼负手而立,点了点头,然后用下颌一点我:“我这儿有些事儿,需要个奴婢差遣,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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