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星光来》应岁禾

13、第 13 章

　　在看到杨程然的第一瞬间，郑蕊就果断的抛弃了何颖，自行先转过身去了。

　　何颖自知理亏，悻悻的扣着手，“你回来了？”

　　挑眉不语，杨程然坐下后径直拉过了她的手，将冰袋放在她被烫红的手背上。

　　被冰的一激灵，接着便觉手背上原本火辣辣的灼痛感减轻许多，何颖越发心虚的觑他，脸上不自觉扬起些许讨好的笑意，“多谢啊。”

　　“不必。”杨程然面色清冷，单手扶着冰袋，转头不去看她。甚至翻开了题集，另一只手转动着笔。

　　小心翼翼的观察他，只见他眉眼低垂，漠然聚集于眼尾，冷峻不可近人。

　　心里翻涌起诸多复杂的心绪，最后却都落成了委屈，何颖也闷闷转头，表情是显而易见的低落。

　　翻开书许久，一道选择题都没做出来，杨程然终是烦郁的搁下笔，结果一偏头就看到了她这个样子，不由被气笑。“被嫌弃的是我，你倒先委屈上了。”

　　“我没有！”

　　“那你想和别人坐同桌。”

　　他的语速是少见的快，何颖一转头，就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半晌之后才垂头丧气的嘟囔，“我也没有。”

　　目光深深的笼罩住他，杨程然偏头一想，猜出了个大概，“那你是怎么想的？”

　　被烫到的手还被他按着，何颖用另一只手扣着桌面，闷声回道：“刚刚宁鹿都那样说……嘶。”

　　冰袋被突然用力的按了一下，何颖倒吸一口气抬头。

　　“我问的是你的想法。”

　　他眼神沉稳，表情中是尽在掌握的笃定，何颖愣愣的对上他的视线，心脏砰砰跳动。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神太过于值得信任，何颖突然重重点头，“我还想坐这里。”

　　杨程然突然就笑了，自然的伸手拍一把她的额头，然后轻轻移开冰袋看她的手背。

　　正巧这时年级排名的表传到了他们这一排，何颖伸长脖子去看。

　　第一当然是杨程然，何颖的语文成绩是真的不错，单科成绩直接是第一，但是英语跟地理的成绩却实在不理想，综合下来的总成绩，只勉强进了年级前五十。

　　却也已经是意外之喜，何颖乐滋滋的眯着眼笑，这才打量起自己排名前后的是谁。目光触及自己上方的名字时，她的表情淡了淡。

　　“看不出来啊，能杀进前五十。”见她手背差不多了，杨程然将冰袋放到一边，笑道。

　　拍拍脸颊，何颖找笔抄自己的成绩，也不忘笑着恭维他，“那也少不了杨老师的传授心法，促我上进，感谢感谢！”

　　见她又活泼起来，杨程然嗤笑一声，这才重新低头做题，势如破竹的往下刷。

　　自习慢悠悠的快要结束了，郭飞才背着手走回班里。

　　“两件事啊，第一，下个月是学校的艺术节，只有高一能参加，班委组织起一个节目。”话音还没落下，就是同学们的欢呼声，郭飞笑着摇头等了等，才又道，“第二就是换座位，按成绩的排名，依次自己选座位。”

　　何颖蓦然瞪大了眼睛。

　　杨程然撑着下巴戳戳她，问：“第四排靠窗的座位，你喜欢吗？”

　　现在哪是她喜不喜欢的问题！何颖心中涌出许多焦急，道：“要按成绩让我们自己选座位。”而宁鹿的成绩，正是她的前一名。

　　“嗯。”杨程然眨眨眼，却显然不太在意，反而又问，“所以第四排的位置，你喜欢吗？”

　　“……喜欢。”

　　选座位的时候，是同学们在楼道里站着，挨个进去。

　　何颖就站在宁鹿的身后。

　　不同于她的暗自紧张，宁鹿一直与认识的人说说笑笑，显得轻松又自在。

　　直到她前面只有两个同学了，她才突然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何颖。

　　现在近距离的看，何颖才发现她的皮肤很好，青春期值得苦恼的痘痘她都没有，不止长的好看，连个子都比她更高一点。

　　“你好呀，新同学，我是宁鹿。”她轻轻笑着，伸出手来打招呼。

　　没想到平生第一次和人握手是这样的场景，何颖愣了片刻，挺直脊背伸出手去，“你好，我叫何颖。”看起来淡定，甚至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冷漠，可只有何颖自己知道，她心里有多慌乱局促。

　　匆匆收回手来，便挨到了宁鹿进去挑座位，郭飞叫了她的名字。

　　何颖则一直低着头看脚尖，心已经全部沉了下来。宁鹿进去的时间比别人都要长一点，默默在心里数着数字，何颖呆呆出神。

　　“何颖。”

　　直到后面的同学好心的拍了一下她，何颖才匆匆回神，见郭飞正在叫她，看那表情，似乎还不是第一次了。赶忙提起脚边的书包，何颖闷头转身进去。

　　刚跨进教室门，就见到杨程然坐在第四排靠窗，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动他额头的碎发。看见她的时候微微笑着，阳光尽数洒在脸上，张扬而耀眼。

　　他旁边的座位，正是空的。

　　何颖忍不住的低头轻笑，慢慢走近他，杨程然却已拉开了椅子。落座之前，何颖瞥了一眼，宁鹿正坐在他们的前一排，脸上一贯的笑容淡了许多。

　　“怎么样，是不是得偿所愿？”杨程然偏过头，盯着她收拾书包的动作，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是，多亏了你优秀卓越，考到了第一，顺利选到了自己喜欢的位置，还能顺手捞小弟一把。”早已习惯了他偶尔会表现的臭屁，何颖奉承的话随口就来。放下文具袋的时候，意外发现前面的背影有些僵硬。

　　何颖卑劣的发现，她的心中竟然有些窃喜。摇摇头摒弃了这些想法，何颖突然把所有的书往远离杨程然的方向移了移，收敛心神开始看书。

　　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杨程然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倒是没再出声逗她。

　　很快选好了座位，没想到郑蕊就和她隔着一个座位，何颖忙笑着偷偷冲她挤眉弄眼好一阵。

　　郭飞站在讲台上，见大家都收拾差不多了，才敲敲桌子。“现在的座位是你们自己挑的，我也不做干预。但为了公平，每隔两周，还是以四人一小组，前后左右都得换，这对你们的视力也好。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早点回家吧”

　　从听懂郭飞的意思，何颖就从第一排默默数着，结果发现他们刚好和前一排是一组。也就是说，每次要换座位，还是要和他们一起，宁鹿永远是他们的前一排。

　　也不知是不是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宁鹿笑着提起书包站起来，冲杨程然道：“程然，一起回家啊。”

　　“好。”杨程然却也应了下来，眉眼低垂，略有些冷淡。起身的瞬间，自然的伸手拨乱何颖的刘海，自顾自道：“明天见。”

　　还不如不见。何颖郁闷的顺好头发，再次抬头，就只看到了他们一同走出去的身影。

　　“小颖！”郑蕊兴奋的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道，“我刚刚都打听清楚了，宁鹿一进来就直奔你的位子，你猜你同桌咋做的？”

　　“什么？”何颖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道。

　　“杨程然直接按住了椅子，然后抬头特别直白的说，他不想和宁鹿坐同桌。宁鹿是多骄傲的公主啊，听他们说，脸色都变了……”

　　何颖默默低下头，表情却没有多激动。

　　自己说了半天，她并不搭话，郑蕊这才皱眉问：“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肯定的摇了摇头，何颖抬眼看向她，苦笑一声，“宁鹿确实让我有些嫉妒，但绝不是因为杨程然。她很优秀，漂亮、自信而且成绩很好，她身上有我很羡慕，但却做不到的特点。”

　　哪怕只是选座位这样一件小事，她能坦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并靠着努力接近。而她何颖呢，却畏畏缩缩，别扭的不肯说出真实想法，还要依靠别人的帮忙。

　　“蕊蕊，我想先回家了。”在好友关切的目光中，何颖冲她笑笑，提着书包一人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何颖都有些沉默，每天花更多的时间去刷题做卷子，上课的时候也更加积极，就连课间都会去办公室找老师。

　　杨程然起初还会问她到底怎么了，也会照旧和她开玩笑，但见她依旧反应淡淡后，便也由着她。只是偶尔四目相对，何颖会发现，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清冷许多。

　　而她也只是无措的抿抿唇，想说什么，他便已经收回了视线，只好用更多的时间去学习。

　　直到周五这天，他们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

　　而班里为艺术节准备的节目，却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班委和老师们互相争论妥协，最后才把老师们一力推行的诗朗诵，改成了课本剧。最后由语文老师拍板，定下《孔雀东南飞》这篇课文，并由他亲自负责指导。

　　周五这天，正是选角色的最后一天。语文课后，老师站在讲台上，眼神有意无意的朝着何颖这边瞥过来，“还有没有想参加节目表演的同学，今天尽快来找我，选定角色后下周就要开始排练了。”

　　何颖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她纵然这几天闷头做题，也知道这件事，全班不少的同学都去了，包括前面的宁鹿

　　眼看没什么反应，语文老师有些失望的点头，正要收拾课本离开，却突然听到一道清冽男声。

　　“老师，我们报名！”杨程然突然翻手扣下笔，举手朗声道。

　　何颖有些惊讶，瞬间转头看他，却见杨程然也低眉望着自己，眼中是星星点点细碎的笑意，她心里猛然有些不安。

　　下一刻，就见杨程然转头对语文老师十分肯定的说：

　　“我和何颖都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