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53、第十四章 缠枝

　　夜色如水。
　　白衣青年将手臂上挽着的淡紫色披风展开，往少女的单薄秀肩罩过去。
　　那少女微微侧身躲了躲，而后伸手接过兀自披好，两人并肩缓步踏出庙宇。
　　烛光映照下，一紫一白两道身影紧密相依，如同紫白对映的云霞月辉，浑然一体自成风景。
　　阿姥站在堂中目送这对璧人离去，一双慈祥有神的眸中泛出柔和光芒。
　　石惊天稳稳地走在阿舍左手边，稍稍遮挡了从左侧吹来的山风，似随口问道。
　　“阿舍，白日里我们遇到的策马之人，你认识他？”
　　阿舍闻言转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当真只是随口一问，轻咬下唇道：“算是认识吧。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石惊天见她并没有打算道出详情的意思，垂于身侧的手紧了紧，“当时我听你似乎喊了他的名字，他不认识你吗？”
　　阿舍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虚空处，忽然开口反问：“···你说这世上，可会有死而复生之人？”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石惊天何曾见过阿舍如此茫然脆弱，心间一阵酸疼，定了定神才想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沉声回道：“比起死而复生，我更愿意相信——人有同貌。”
　　“人有同貌？”阿舍似喃喃自语地重复。
　　“不错。即便再相似，也终究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如果你遇到了一个人，他与你心中重要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你也是如此认为吗？”
　　石惊天仿佛没有察觉到指尖戳入掌心的刺痛，直直望入她眼：“若当真是重要之人，在我眼中他们便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一模一样，我也不会认错。”
　　就像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将其他人错认为你，阿舍。
　　阿舍闭了闭眼，缓慢睁开，像是认清了什么似的，片刻沉寂之后归于阅尽沧桑的明朗。
　　“师兄所言甚是，阿舍险些着相自误了。”
　　少女如玉脸庞上的笑靥明艳动人，一双眼睛清透明亮，光华流转。
　　石惊天已许久未见阿舍如此明媚的笑容，哪怕不是为他而绽放也弥足珍贵，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心中的酸涩尽数碾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旁人的生死与他毫不相干，但眼前之人只要眉头轻皱一下他就无法坐视不管。
　　有些人有些爱，从初遇的第一眼开始，就注定要牵绊一生。
　　当春色渐渐褪去，天气慢慢回暖之时，阿舍等人已在幽谷盘桓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阿舍时隔几年重返幽谷，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每日和阿姥及幽谷众人商讨各项事宜；石惊天带着冷炎与姜若离联手为幽谷周围布上了防卫的阵法；阿得则对茜罗展示出来的独特刺绣技艺怀有浓浓的兴趣，又因医术高超性情温柔，一跃成为除了阿舍之外最受谷中男女老幼喜爱的姑娘；冷雨之前的生活中一直只有哥哥和主人，如今时而观察阿舍处理事务，时而跟着阿得和茜罗学习刺绣，日子充实又享受。
　　这一日，阿得正在与茜罗谈论各种绣技针法。
　　“这是什么纹饰这么漂亮？而且针法细密独特，几乎看不出落针走向，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针法！”阿得前后来回地翻看一小方丝绣，连连发出赞叹。
　　茜罗俏脸一红，盈盈一笑道：“这是蜀中的锦绣庄所创针法‘天衣无缝’，这种纹饰也是有来历的，名唤‘缠枝纹’。你看这针纹结构连绵不断曲卷相缠，便是取‘缠枝连理’之意。若有人送了绣有这种花纹的东西给你，便表示他想一生与你在一起，至死不离。”
　　“这种针法针纹我也只学得了皮毛，听说锦绣庄的姑娘可以用金丝将这种纹饰绣在蜀锦之上，做成嫁衣之后当真是华美绚丽至极。不过这嫁衣有价无市，可谓一衣难求。”
　　阿得伸手轻抚这一方小小的绣帕，帕上花卉鲜明如活，枝蔓穿插绕转，形成了相互缠绕的繁盛图纹，体态优美，极具动感。
　　她不禁感叹道：“的确！仅仅只是一方绣帕就已如此鲜活生动，若制成嫁衣该是何等光彩耀眼。更重要的，还有这当中的寓意和用心。”
　　两人正说着，冷雨走了进来。
　　“阿得姑娘，主人与阿舍姑娘准备明日出发去雪山，找你过去商议一些事情。”
　　“好，我这就过去。”阿得冲茜罗微笑示意，放下手中的绣帕，起身告辞。
　　冷雨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了那绣帕上的纹饰，只觉得有些眼熟仿佛之前见过，一时也没多留意，走到半路却突然脚步微顿。
　　她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那纹饰，竟像极了被安放在无痕山庄主院里小心保养着的大红嫁衣上璀璨绚丽的花纹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