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孤烛异乡人

113、第 113 章

　　卫道摇了摇头。
　　他等不及雨停，等贾复吃完饭就出门了，贾复给他递了一把伞，总不能非要两个人挤一把伞，就算卫道冷得受不了，他也嫌麻烦。
　　二人在海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卫道就往海水里找了找，周围也没有，于是要到更深处去，贾复寸步不离守在一边，卫道还是没找到。
　　卫道没有停下来，让贾复雇了一只小船，在海边绕着岸找。
　　没多久就遇上天气大变，风雨雷电一起上，轰隆隆震天响，小船遇到了漩涡，转着圈往下沉。
　　卫道就只能听见自己咕噜噜的声音，有种正在发出声响的东西其实是自己的骨头的感觉。
　　不像是错觉。
　　贾复抓住卫道没松手，不是溺水者抓住救人者不能控制死命将对方往下拉的那种抓住。
　　但是卫道在水下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窒息的痛苦，于是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二人落在一处空旷的干净地面，抬头一看，上面是旋转的水。
　　一大片海水，就在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隔绝了这里。
　　这里有空气，有净水，有椰子、螃蟹、海螺、贝壳、海星之类的东西。
　　看起来好像正常，连光线颜色都很正常。
　　除了抬头的时候，看见那一片的海水，没人会认为这里正常，除非根本没出去过。
　　卫道揉了揉眼睛，贾复醒过来了，咔吧咔吧松开自己的手，发现卫道的手腕被攥红了。
　　贾复试探着问了一句：“大人？”
　　卫道看过来：“怎么？”
　　贾复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没话找话：“这里是要找的地方吗？”
　　卫道摇头，不知道。
　　不过，重要的地方放得安全一点也很正常，如果在这里比在外面正常多了。
　　只是没看见那里有山洞。
　　海滩上红艳艳的螃蟹忽然举起钳子一大片一大片对着两个人冲了过来。
　　卫道起身拍了拍衣服的沙子。
　　贾复挥舞着武器将靠近的海星螃蟹拍死在沙滩上，挑了一个方向，二人一起走了。
　　树上的椰子从一团舒展开来，乒乒乓乓从高处落下来砸在地上，好大一片密密麻麻的坑。
　　然后这些形似椰子的动物也露出许多条腿，对着二人追赶过来。
　　卫道很快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这些动物要追上来了，卫道忽然坐在原地转身看向它们，它们齐刷刷一顿，努力气势汹汹冲过来，还是在卫道面前停下来了。
　　贾复站在卫道身边，对这边上一圈一圈密密麻麻围拢过来数量还在增加的动物们感到头皮发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要找的石头真在这里，这一片的地方都是敌人的地盘，他们明摆着是羊入虎口。
　　贾复有点紧张。
　　卫道和动物大眼瞪小眼过了一阵，谁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卫道休息了一阵，还是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动物们只让开一条路，单独让卫道走，似乎不允许贾复也跟过去。
　　卫道看了看贾复，贾复有点想寸步不离，卫道看了看动物，动物们也寸步不让。
　　“要不，你随便找个地方等我回来，不用太久，他们也许还会招待你？”
　　卫道看着动物们，感觉荒谬极了。
　　贾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都听大人的。”
　　卫道叹气，转身离开。
　　动物们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在贾复身边让出更宽的位置给他，又将卫道的路变得更加窄小，顺着一个方向，卫道走了过去。
　　他走到了一个洞口面前。
　　这是个黑黝黝的洞口，站在面前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又安静又高大，似乎连接着某个通道。
　　卫道浑身是汗，累得只能喘气，想了想，还是进去了，里面很冷，他打了个哆嗦，一身的汗水都好像要立刻冷凝成冰，卫道搓了搓手臂，感到自己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一咬牙继续往前走，现在已经不困了。
　　走了十多步，突然开阔起来，黑暗渐渐退却，眼前也亮了，温度起来了，卫道揉了揉眼睛，眼前朦朦胧胧，正要仔细一看，却忽然异常困倦，强撑着抬眼望过去，看见一大块冰蓝色半人高的石头，质地像羊脂玉，感觉像冷库的冰块，看起来就是飕飕吹寒气的源头。
　　那里面有一个人，卫道看着有点眼熟，一想就觉得不对，他眼熟的人一般不是什么不认识的陌生人。难道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更离谱了。
　　卫道想更近一点看看，没等他有所动作，整个人就浑身一软，头一低，磕在地上，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就在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头朝下趴在那里。
　　卫道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错，地上那个就是自己，至少身体是刚才用过的。
　　他眨了眨眼，想更近一点看，才发现眼前周身都是一片冰蓝色，不由得悚然一惊。
　　怎么回事？这个视角……他变成之前自己在地上看见的石头里的人了。
　　卫道尝试着动了动手，他想试探着将这块石头从内打破，很困难，这里面不是石头，倒似乎是某种浓稠坚固的非牛顿流体。
　　行动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被黏糊的胶水并在一起，还有些漏风，好像只是拼起来的。
　　说不出话来。
　　卫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面前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在这里可以休息，直接睡过去不影响什么，反正都不能动，就是有时候睁开眼看见自己趴在面前好像死了一样，感觉还是有点惊悚，卫道就干脆闭着眼睛，睡了醒，醒了睡，直到贾复闯了进来。
　　进来的贾复看了看地上的卫道，又看了看石头里的卫道，不由得问：“大人，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卫道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当自己是个哑巴。
　　听见也没有用。
　　贾复似乎从卫道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又问：“我可以带回去吗？”
　　他问的是卫道，地上那个。
　　石头里的卫道没吱声也没睁眼。
　　贾复似乎认为这就是默认了。
　　于是他背着卫道出去了。
　　很久都没回来。
　　卫道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他又回来了，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眼下青黑，面色发黄，瞳孔发灰，行动略有些迟缓，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口没有愈合，皮肤被泡得发白，嘴唇却干裂起皮，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好像做了什么别的事情才回来。
　　贾复看向石头，眼神注视着卫道问：“我可以带走您吗？”
　　卫道蹙了蹙眉，贾复看见了，有点惊喜，但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等了等，没等到卫道的回答，卫道没办法回答他，他就依旧当卫道是默认，走过来，试图将卫道带出去，没办法。他的力气很大，但是在这里没什么用处，这块石头是连在地上的，不管他怎么用力，石头纹丝不动。
　　贾复累得呼呼大喘气，试了试，发现没用就停手了，深吸一口气，坐在石头边上，看向卫道问：“大人，没办法出来吗？”
　　卫道习惯了不说话，一时也没想张口，太费事了，而且要很多时间，时间太长，一个完整的动作完全有可能被拆解成许多个极其可笑的慢动作，毫无意义，对卫道的想法表达也毫无帮助，卫道不做这种事情。
　　他就只能看着贾复。
　　贾复点了点头，开始对卫道解释最近的时间他做了什么。
　　他说自己回了京都，找了季节，说了事情大概经过，季节派了人和船只跟着他一起过来，将卫道的身体收走了，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也没有腐烂的迹象，看起来像只是昏迷了，有点发烧，有时候的身体温度又很低，似乎在低烧和高烧之间转换，呼吸心跳都还在。
　　感觉是个活人，只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需要任何活动。
　　他来之前去看过，那具身体还好好的。
　　他这次是单独为了带走石头卫道。
　　季节已经知道季礼死亡的消息了，他暂时代替季礼负责维持季家的运转，经营各处的商铺事务，应对各种情况和意外，他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怯场，和旁人交际起来也得心应手，十分熟练的样子，季节和季礼又长得一模一样，他代替季礼的事情，几乎没有破绽。
　　稳定局面之后，季节以季礼的身份正式将季家交给季节，换成了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必再掩人耳目，整个转换过程十分自然，没有人怀疑情况不对，不论是季府上上下下，还是卫府上上下下。
　　贾复来之前就对季节说明了意图，季节不置可否，看起来似乎不相信，又没有说完全不信。
　　他并不能清楚对方的态度，来的时候准备自己来，但季节为他准备了一艘更大的船只，以及一些配置人员在船上负责，贾复没有推辞拒绝，乘着那船从海面另一边来的，一路顺风顺水，速度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