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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邪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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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栗一转身,竟是一个无头女鬼出现在自己面前,唐栗手上的手机顺手被扔了出去,穿过女鬼的身体,砰的一声砸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唐栗一刻也不敢留,凭着记忆拔腿疯狂往回跑,偏生这女鬼追得太紧,唐栗偶尔转弯时余光一看,女鬼离自己很近,只有五米不到的距离。
女鬼身上穿的衣服像是被水泡了三五年,薄的像是几层纱罩在她身上,一些地方还有成片成片的黑色,唐栗猜那些是血迹。
这雾里突然裹挟了浓重的鱼腥味,让人不适,唐栗觉得自己的胃正翻江倒海,下一秒就会吐了出来。
女鬼见追了那么久还没追上,难免怨气就冲了出来,一阵阵诡异的风像是带了尖锐的利刃,唰唰唰的向唐栗砍来。
唐栗一时不备,右手就被风刃割伤了,发出一声低喝,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脸上肯定苍白如霜,没有半点血色。
然而风刃仍然没有停止,一刀刀向唐栗砍来,也因为这风刃,浓雾居然被砍散了许多,唐栗一个翻身跳跃就翻进了一个院子,冲进屋子锁上了大门。
风刃又疯狂的砍向这扇门,唐栗忍着身上的剧痛,拉了屋子里那张大方桌抵在门后,又用长凳子撑住桌子。
做完这些她又跑进了里面的屋子,费力的把房间里可以移动的东西全部搬来抵住了门,随后虚脱的坐在了墙角,她知道,今天她八成会死在这个女鬼手里。
她现在只是担心其他人的情况,有没有比自己好点。
背上被风刃割了一刀,唐栗感觉自己身后的衣服已经全部被血浸透了,右手手臂被砍了一刀,血直直的沿着手臂往下淌,左手无力的抱紧了右手手臂,不过是杯水车薪。
过了一会儿,唐栗听见大门被破开的声音,而风刃又席卷了小房间的木门,她此刻甚至在想,要是这门是合金的就好了,好歹还能再多撑一会儿。
渐渐地,唐栗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她知道,自己正在逐渐失去意识,她想,可能还没等到那女鬼破门而入,她就已经死在里面了。
她没发现,手臂上的血迹流经手链时被统统吸了进去,那颗珠子变的血红血红,那歪七扭八的魂字竟是发出了刺眼的红光!
下一秒一个身着白衣红袍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眼前,唐栗听见她偏头看着自己说:“是你唤醒本尊的吗?”
唐栗没能回答,因为她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女子眉间有一红色莲纹图腾,四周若隐若现的图案是一只金色的玄鸟。
她皱着眉,玄鸟就如同展翅一般,右手婉转几下结了个法印落在唐栗身上,肉眼可见唐栗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
而女鬼也恰好打碎了这扇门寻着气味走了进来。
红袍女子转身看着这怪物,在她的目光落在女鬼身上的时候,女鬼感受到了一份来自灵魂深处的危险警告。
她想跑,然而女子一抬手,她就随着手势升上了天,没了头也就没有嘴,连叫唤也不行,只能一双手一双脚疯狂舞动。
只消女子轻轻一用力,这女鬼就会立马魂飞魄散,但是她没有,她摘了根头发,吹了口气,极细的头发丝就变得粗长的长绳。
她松开了对女鬼的挟制,那女鬼居然想逃,一落地就连滚带爬想往外跑,还没跑出个两米,就听见背后人“啧”的一声,下一秒头发丝变得长绳就把它捆得严严实实。
女子没有管它,女鬼就这样睡在那门槛上,三两下被收拾了居然还有些不服气,引着妖风把周围的树刮得呜呜叫。
女子附身一把抱起唐栗,就看见唐栗因为这风声皱着眉,女子有些怒了,多年不见这些小鬼胆子还不小,她的瞳孔变得很红,意念一动,那女鬼就好像被千斤压在身上,没有一点余地。
女子红唇微启:“闭嘴。”
那女鬼自知不是对手,这下终于安静了。
女子抱着唐栗往房间那张床走去,啪嗒一个响指床上的灰尘就全部被清理干净了,她把唐栗轻轻地放在床上,又一个响指,屋子里就亮堂起来。
她看了一眼唐栗手腕上的手链,那颗珠子此刻还在发出幽幽的红光,那是她残存在珠子上的法力,但是她不准备收回。
她施了法,将那点法力封存在珠子里,这样可以在危急时刻就唐栗一命。
她伸手给唐栗号了一脉,惊吓过度,不过现在正在慢慢转醒,她也不慌,不知道从哪变了套茶具,坐在一旁慢悠悠的品茶。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栗微微睁开眼睛,大脑还有些不清醒,看着屋里的陈设有些发懵,我这是在哪?
她起身转头一看,白衣红袍的女子一手托着托碟,一手正用茶盖拨开茶叶,女子一头秀发仅用一支簪子挽在头上,面容清丽,额间图腾平白给她添加了几分狠厉,一双桃花眼很是好看。
唐栗正出神,就见她双唇一动:“看够了吗?”
唐栗猛的回过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余光瞥到了正瘫在门槛上的女鬼,吓得咳嗽了起来。
女子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她,她怎么在这?!”唐栗指着那个女鬼,手指有点抖。
女子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才开口说:“很多年没出来晃悠,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长长记性。”
唐栗阵阵后怕,看着她想:不用说也知道这个人很强。
她开口问:“你又是谁?”
女子回道:“商羽,至于身份……”女子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哂笑:“呵,以后你就知道了。”
唐栗不再多问,想都不用想自己这一身的伤也是她治疗的。
唐栗问她:“额……商,商羽,你看到我朋友和同学了吗?”唐栗有些紧张。
商羽微微摇头:“她们在雾外边。”
唐栗没听懂:“什么意思?”
商羽没急着回答她,只是突然转了话题反过来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八字极阴?”
唐栗有些犹豫的点头:“知道的。”
商羽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孩儿胆子还挺大,八字极阴还敢往这种地方跑,从小到大没少见鬼吧。”
商羽一声小孩儿把唐栗喊得面红耳赤,她是知道自己八字不太好的,确实从小到大见得鬼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都是些小鬼。
商羽逗人逗得开心,开口说:“放心吧,他们没事儿,估计还在睡觉呢,你被这个小鬼拉进来了。”
唐栗闻言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她又问:“那我们怎么出去啊?”
商羽放下茶杯,下巴朝着无头女鬼扬了一下:“这就得问它了。”其实只要商羽想,她们立马能踏破这浓雾回去,不过商羽想让这位命定之人自己走出去。
唐栗看了一眼女鬼,咽了口唾沫:“怎么问啊?”她是知道这女鬼没有头不会说话的:“她连头都没有。”
商羽微微一笑,起身理了理红色长袍:“那就把它的头,找回来。”
唐栗看着商羽,见她没有说笑的意思,从床上下来,就看见商羽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红色,女鬼身上的束缚被解开来,立马朝商羽跪下,磕了几个头,像是在道歉。
商羽不耐烦的开口:“滚开。”
女鬼立马就出了房子远远的站在一边。
商羽抬步走了出去,唐栗就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外面浓雾依旧,商羽站在门口等唐栗。
朝唐栗伸出左手:“我带你出去。”
唐栗把自己右手交付到她的手中,她拉着唐栗往外走,一只脚踩进雾里,随后唐栗就看见她们前面的雾散开了,露出一条清晰的路。
“这雾是迷阵,待久了对智力有影响,待在我身边,不会碰到雾。”商羽牵着她,开口说。
好神奇,唐栗看了看脚下,又四周打量着。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不疾不徐,无头女鬼就跟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商羽的手细而修长,十指上涂了大红色的蔻丹,让这漂亮的手指多了几分妖冶。
她好像十分喜爱红色。
直到走到一条河边,身后的女鬼突然变得暴躁如雷,商羽偏过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唐栗看着女鬼又看了看商羽,问道:“她的头在河里吗?”
商羽点头:“嗯。”
“那我们怎么给她把头拿出来?”唐栗又问。
商羽不说话,右手一弹指,江面上的雾气就散了,唐栗看见了几根突兀的木桩。
“那些是什么?”唐栗指着木桩。
商羽不屑的嗤笑一声:“邪阵。”
见唐栗露出疑色,商羽缓缓开口解释道:“此阵名为缚魂,以五行之水做牢,五行之木做锁,辅以活人献祭,困怨鬼于其间。”
“活,活人献祭?”唐栗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开发商的那个工程师,困在桃园寨,逆水流而悬停水面之上。
“那怎么样才能解开这个阵呢?”唐栗问她。
商羽平静的看着河面:“若是普通道士,需要洁面净手,焚香沐浴七天,加上上品符隶四十九张,做法三天,方可解阵。”
“那么麻烦?就不能简单点吗?”唐栗皱着眉看着水面。
“当然可以。”
听见商羽的话唐栗看向她:“什么办法?”
商羽勾唇一笑:“由我出手。”
她松开了唐栗的手:“站远一点。”然后走向湖面,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召出了一把金箔扇,唐栗只看见扇子在她手上被用得流利无比。
她腾空一跃,竟一下踩进了湖中央,这个人凌空浮在水面上方。
几秒后唐栗听见她念了几句咒,扇子竟变成了一把长剑,随后又旋转着,变出许多分身,数十把剑猛地朝水中刺去。
刹那间,笼罩着整个寨子的雾就全部都消散开来,水中的几根木桩嘭的一声炸裂,仅有几块木屑浮在水面上。
阵,破了。
唐栗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商羽就站到了她的身前。
身后的女鬼激动的朝河边跑去,唐栗眼睛看着女鬼,又看向商羽:“她……”
商羽默默站到一旁:“没事,她马上会回来的。”
果然,水面上缓缓浮上来一个球状的东西,女鬼将它引了过来,唐栗仔细一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喝。
是一颗头颅。
然后那颗头被女鬼安在了自己的身体上,这场景确实有些过于诡异了。
唐栗下意识拉住商羽的衣袍一角:“她是谁?”
商羽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河面:“问问就知道了。”
她朝着女鬼喊了一声:“过来。”
女鬼一个瞬移移到两人面前,立马附身跪在地上给商羽磕了个头:“多谢大人。”那是个很好听的声音,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戏曲里常说的江南姑娘的软糯嗓音。
头发还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水珠顺着头发不停地往下落,和这声音确实太违和了。
商羽对唐栗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唐栗犹豫着开口:“你是谁?为什么会被杀?”
唐栗做过很多次采访,有同学,有老师,有老板,有企业家,有路人,采访鬼这场面确实没见过。
女鬼挪了挪身子朝她跪着,开口说:“我叫沈悦,家里发大水被淹了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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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儿,妈妈坚持不住了,你快走,水很快就淹上来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中年妇女的头发早已斑白,一直往外面推着自己的女儿,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胸口,她高高的举起了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儿推到了通风口。
沈悦的眼泪和这瓢泼的大雨掺杂在一起,她不知道怎么救自己的妈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妈妈,妈妈。”
她打开了通风口,拼命挤了出去,想去拉起她的母亲,回过头母亲的身影早已淹没在水里。
原来她逃出来那一刻,母亲已经虚脱的放弃了挣扎,洪水带走了亲人的生命,连躯体也不曾留下。
她站起身看着仍然还在增长的大水,水已经到了她的大腿,肆意冲击着墙面,她开始往外走,走到没了力气依然在走。
她知道了曾经学过的课文里渺小的内涵,和自然相比人类就是渺小。
她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最后被救援人员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很累了,那之后洪水退了,灾区开始重建,她离开了救援点。
走着走着,来到了桃园寨,还没开发的桃园寨。
他们很热情的将她留下,听说她的遭遇之后给了她最大的安慰,她在这里得到了友情,亲情,还有爱情……
这里就好像一个真正的桃园。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了一些诡异之处,她在这里住了五年,寨子里居然从来没有新生儿,她自己也是,五年间相貌没有变化,也没有怀孕。
她问自己的丈夫,哪知道丈夫居然对这件事反应强烈,声声指责。
“那种污秽的东西!你怎么能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你会变成罪人的!”
沈悦呆了,这是那么多年丈夫第一次和她急眼,仅仅只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孩子。
她看着丈夫疯了一样跑到河边,猛地跪下,不停磕头,嘴里念叨着:“求神明饶恕,污秽远离桃园,求神明饶恕,污秽远离桃园……”
再后来沈悦在寨子里的地位就变了,每个人都躲着她,那模样好像她真的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最后连她的丈夫也搬离了他们的家,沈悦被孤立了,寨子里的人都装作看不见她,时间久了沈悦也以为自己早已消失在世界上,因为没有人能看见她。
直到桃园寨开发,沈悦被迫见到了那位自己曾经从丈夫口中听到的神明。
那哪是什么神明,分明就是杀人的恶鬼。
人们在深夜破坏了沈悦的房门,凶狠的将她用麻绳绑住逮到了河边,河边设了巨大的祭祀台,上面放了一把大刀,桌案上摆了贡品,台上站着一个黑袍罩着全身的男子。
沈悦听见他们喊他“神明”。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他站在“神明”身旁,高喊了一声:“带上来!”
立马就有人押着沈悦上了祭祀台,沈悦挣扎着高喊:“救命!你们要干什么!救救我!”
一如既往地,人们忽略了她的存在。
沈悦被架在刀架上,上方悬着一把大刀,死亡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她的内心。
她的丈夫恭敬的朝黑袍男子行礼:“主神,罪人已经带过来了。”
黑袍男子微微点头,她的丈夫做了个放下闸刀的动作,下一秒沈悦在另一个角度看见了自己的下|体。
她的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这方祭台,她看着寨子里的人面无表情,好可怕……面无表情的人类……好可怕……
她的头颅被捡了起来,用托盘装着抬到黑袍男子身前,男子不知做了什么,沈悦感觉自己的头被贴了符咒,扔进了河中央,沉到水底。
她感觉自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飘在空中,她看着桃园寨的人们连夜搬着东西离开桃园寨,在走到寨口时又走进了另一个桃园寨。
就在现在的桃园寨的位置。
换种说法,他们被带入了另一个,与桃园寨重合的另一个桃园寨。
几天后,沈悦发现自己回到了身体里,她尝试着进入新的桃园寨,一直没能进去。
直到那个工程师误打误撞进了新寨,又被他们杀害抛尸河里,沈悦进去了,她杀了里面所有的人,自己也被困在了里面。
直到唐栗等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