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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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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我最忠诚的拥护者,我最高洁的追随者。我最无畏的证道者。我最坚定的殉道者。
我交于你法则,交于你真理。交于你强权,交于你神座。
你曾创契约之概念,曾赐众生予血肉——
如今往昔,皆为尘土。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我最叛逆的拥护者,我最卑劣的追随者。我最无知的证道者。我最悲惨的殉道者。
值此万象凋敝,诸神陨落之际——
我仍会为你留下法则,真理,强权,神座。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赞颂我的宽容吧!诅咒我的残忍吧!
——因为我,
要和你打个赌。”
——
‖﹕10001 ﹕‖
——摩拉克斯睁开眼。
海面风平浪静,太阳烤着甲板,粘人的水汽蒸腾升起,一团团地扑在游客赤裸的胳膊上。
这是一艘前往至冬的船,航线并不新奇,多少年来都是走这么一条海路,由南向北的航道。只是岩神还是是第一次乘船去至冬,旅途便有了些许的新鲜意味。
从璃月到至冬并不远。利用仙力可以很快抵达,但摩拉克斯仍然选择坐船前往,反正变成凡人模样也不是难事。也说不出来什么特殊的理由,大概只是突发奇想,欣赏下沿途的风景。是这一阵子过于劳累了吗?既然冰神也等待着自己的答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和她讲明自己的意思——摩拉克斯认为自己把这件事考虑得清楚。
坐得久了,难免有些疲乏。摩拉克斯从座位上站起,在甲板上闲逛了起来。
开往至冬的轮船,当然售卖着来自至冬的特产。小套偶,蒜红肠,巧克力,彩蛋糖。被红色紫色蓝色簇拥的摊位,小孩子们的最爱。嘬着一杯面包酿,摩拉克斯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只套偶。拿起一层,又一层。下面那层套偶睁着蓝色的大眼睛,黑色的睫毛无比张扬地翘起。摩拉克斯立刻来了兴致,就这样一直拿下去,到了第五层便不能再动,看来要买下才知道里面的奥秘。
是个勾人的技巧。摩拉克斯略带赞许,买下那只蓝色眼睛的套偶。两手捧着端回座位,一层一层地剥开,每一层的笑容都比上一层画得更敷衍。套偶的睫毛也不再翘起,嘴巴也只是随便被毛笔挑出来个弧度。最后的最后,摩拉克斯只见到里面的一只,面目全非的小花生。蓝色的眼睛也再没了勾人的高光,只有两个墨点儿草率地落在脸上。嘴巴是没有的,小套偶不笑了。
真是奇怪的玩具。小孩子买这个难道不会有心理阴影吗?摩拉克斯默默思索着,又一层一层装了回去。从里到外地装倒是个好兆头,小套偶笑得越来越开心,最外层的蓝眼睛睁的大大的,两枚高光点在其中,明亮得不可思议。
夜泊石的颜色,蓝星螺的颜色。或者是,至冬海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的颜色。
摩拉克斯把套偶收进身旁,发现自己的记忆的确有些混乱。很多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自己当然来过至冬,不过都是以岩神的身份去会见历任冰神——仅此而已了。没有必要逗留,也没有必要结识任何一位来自至冬的凡人,毕竟璃月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去处理,他是璃月的主神。
可他偏偏觉得自己是见过谁的。至冬的,谁。
“先生?”
——是的,他称他为先生。起初是阴阳怪气,就像小孩子不敢明目张胆地给讨厌的人起外号一样,只好口是心非。后来叫惯了,他便把自己的凡名省去,只叫先生。他叫自己先生的先字是咧嘴,笑意充盈;生字是翘舌,带着外国人特有的认真,发出极为平整的一声。像街头巷尾的言情戏折里,告白时的字正腔圆。青年总也学不好句尾的轻音,努力地把生字在喉咙里放轻的时候,唇珠饱满地翘起,连嘴巴也一起努力的样子。
先生。先生。
钟离先生——
“这位,先生?”
摩拉克斯回过神。昏昏沉沉地醒来,刚才的一切竟都是梦境。来不及回味发生在脑海中的一切,服务生小姐冲他微笑着弯腰:“先生?至冬港已经到了哦。旅途劳顿,还请检查并带好您随身的物品。”
“至冬国欢迎您的到来。”
服务生说完话便匆匆离去,留摩拉克斯一个人在船舱里愣神。欢迎自己的到来吗?他忍不住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至少现在,自己仍不打算贸然与冰神联手。这样的岩神,真的会有人欢迎他的到来吗?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应直奔至东宫的摩拉克斯,还是莫名其妙地在街头闲逛了起来。也许自己的确有哪里不同了,这样的闲情,他在左眼失明之前从未有过。摩拉克斯默默地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会立刻前往冰神面前,三两句交代自己的来意,然后马不停蹄地回到璃月,继续做下一件事。
这才是契约之神应该做的事情。但现在的他是怎么了?
至冬国至广至寒,摩拉克斯一身便衣走在街头,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方才感到格格不入,立刻去换了身更温暖的行头。价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带獭獭兔毛圈的大衣。
——獭獭兔,獭獭兔。两只耳朵毛茸茸。请到我家来做客,温温暖暖好过冬。
——獭獭兔,先生知道吗?在至冬国,几乎每个人都要有一顶獭獭兔毛的帽子。狩猎季开始的时候,每个14岁以上的男孩,都要去猎杀一只属于自己的獭獭兔。
——嗯,想想先生穿上棉衣,戴上棉帽的样子……哈哈,总觉得怪怪的。不过没关系,我的家人们不会在意。他们都是很和善的人。我的弟弟妹妹们也很想见你。
——火水,先生喝过没有?不喜欢喝酒?在至冬国说出这样的话,会被人怼在墙角揍的。哈哈,开玩笑,这只是一种偏见。但,如果先生来了我家,我是一定要和你喝上一瓶的。一杯?一杯怎么够,你该不会是怕喝不过我吧,哈哈,那我可要嘲笑你了。
摩拉克斯猛地停下脚步。
失控的思绪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自从莫名其妙地失去左眼的视力,他的思绪总会这样不受控制地向前追溯。
向前?向多前?
摩拉克斯忽然有种踩空什么的感觉。
不动玄岩之心见证了千年的历史,唯有这样温暖到让人迷惑的时刻不该被称之为“过去”。他的过去没有凡人的温暖。他过去体验过的温暖,是天上的云,云上的月。
月光清淡,平静,宜人,温暖。但也遥远。绝不会如此亲近,亲昵,平易近人。
先生,先生。世间鲜少有人这样称呼他。岩王爷,岩王帝君。帝君,魔神。武神,战神,至尊至高之神……他有很多威慑四方的名号。老爷子是风神的专属称呼,带着酒气,洒脱,蒲公英乘风一般的轻快。只是五百年的时光过去了,他也很少再这样称呼他。
摩拉克斯隐隐觉得是自己的神之心出了问题。自己的心变得柔软了,不再像自己了——他甚至默默感应了一下。可是那里完好无损,冰神并没有打算对他来硬的,也没办法对他动手。
他的思绪会变得如此柔软奔逸,只发生在这几天之间。
而这些思绪——
——几乎都是被那句“先生”唤起。
凭感觉一路向北,摩拉克斯从不凭感觉做事,但他不想压抑这份冲动。至冬国的至北,存在于提瓦特旅游指南上的豆腐块景区,终年不化的浮冰,海屑镇。
多么平平无奇的名字,海中一屑,之于国土辽阔的至冬而言,甚至有些自轻自贱的意思。
远离喧嚣热闹的城区,广袤的冻土一直向北延伸。茂密的杉树林成群拔起,雪悄无声息地落在大地之上,目之所及,一望无际的白。没有生命能够徒步穿过这片森林。凡人需要停下来寻找火源与食物,但摩拉克斯不是凡人。
脚步和思绪总要停下一个,而摩拉克斯是个最不喜欢胡思乱想的神灵。他的脚步不曾停歇,似乎即将追到自己的左眼,而那只眼睛正在看着什么样的风景——这句话只是被巴巴托斯无意提起,可没人确定他的左眼就在至冬的土地之上。
这样急匆匆地从璃月跑过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但是摩拉克斯等不下去了。
他的左眼,世界上第一枚摩拉。不是用于流通的第一枚,而是创立“契约”之概念的第一枚。那是万种契约之起源,从此,人们便有了交易,公平,以物易物的概念。从此,神灵以左眼注视着此世一切之契约,以血肉所铸之金币,维系着此世一切之契约。
除了摩拉克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可如今,这万事万物契约之起源,到底被自己遗失到了哪里?
他这样想着,脑子里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青年的声音,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的声音,含着什么东西,呛在嗓子里的声音。
‖﹕﹕‖
——先生,先生。钟离先生。钟离先生。
我要和你打个赌,我来和你打个赌。
在璃月,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在我们至冬,说谎者连舌根都被冻烂。
——先生,先生。这是一份契约,是我们之间的最后的契约。
——如果你再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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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停下了脚步。
阿贾克斯抬起头。
少年阿贾克斯——少年达达利亚抬起头,怀中捧着空空如也的背包,抬头看着摩拉克斯。
至冬国的北方以北,海屑镇的浮冰之上,他从深渊而来。他的右眼是空无一物的蓝,左眼是此世最辉煌最灿烂的金。金色,高贵的颜色,一切契约的起源,坚定而不容置疑的颜色。
如果你再见到我。
如果你再见到我。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感到莫名其妙地抓抓头。摩拉克斯下意识走上前,想要将少年扶起——但少年嘿咻一声自己蹦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雪,一蓝一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既不胆怯,也不迟疑,只是很莫名其妙地盯着摩拉克斯的脸。
摩拉克斯怔怔地看着少年的左眼。
半晌,少年笑了出来。他的嘴巴咧开,唇珠翘起,睫毛也快乐地聚成两簇,眼尾的那几根尤其地长,像是在撒娇似地高高扬起:
“好奇怪啊!这里怎么还有外国人进来?先生,难道您是来专程找我的吗?”
先生,您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说着问候的话语,扬起灿烂的笑容。来自深渊的少年眯着眼,俨然一副至冬欢迎您的模样。他把背包抱在胸前,右手托着包底,左手不经意地摸向背包的一侧。那里装着他的短剑。战斗的武器。
指肚触碰到剑柄,阿贾克斯安心地睁眼。不确定自己是否维系着“孩童”应有的笑容,阿贾克斯努力地微笑着,试图让对方放松警惕。少年本就不是擅长伪装的人,但是面对这突然出现在深渊附近的异国来客——猜忌在心中生根,阿贾克斯无法相信对方。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在自己刚从深渊中出来的时候出现?
难不成是来杀自己的?如果是的话,不仅太巧了,而且——
——实在太幸运了,正好拿他试一下这几个月习得的剑术。
阿贾克斯努力地睁大眼睛,竭尽全力表现自己的善意。测距是战前的重要环节,少年快速地扫向摩拉克斯的脸——扫过他金色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没多想,视线接着来到对方的脚尖,点过二人中间的石块与枯草。一米……不,大约一米不到的距离。阿贾克斯谨慎地思索着。这样的距离,用突刺?短剑的剑刃是否够长?或是劈斩?跳跃是否能够弥补他们身高的差距?
少年武者拼命地思索着这样的事情,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狂喜——
摩拉克斯皱起眉。
怎么会这样?
他眉头紧缩,看向正盘算着如何杀掉自己的少年——少年有着幽深如海的右眼,眼角正因兴奋而微微痉挛。无法遏制的狂躁与冲动,连血液都在叫嚣着杀掉自己。想要拯救已经晚了,这孩子已经完全染上了深渊的颜色,无论怎么考虑,都应该在这里除掉算为好。
来自深渊之物,绝不踏足于地表之上——这是天理与诸神的契约。身为在左眼创立契约之理的神灵,摩拉克斯理应遵守。
可是。
如果不是真的看到这一幕,摩拉克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左眼,就在这名少年的眼中。
摩拉克斯的左眼,不参与流通的摩拉,此世最原初的契约之理。那是维系万事万物相相交易的概念,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动摇,此刻却被人好整以暇地置于少年的眼中。没有强行植入的痕迹,也没有要对这个少年做什么残酷实验的样子。那只是他的眼,落日熔金般,出现在少年的眼中。
摩拉克斯从不自夸,但此刻看着少年,他还是忍不住去想……那只左眼,的确是比朝霞更灿烂,比烈日更耀眼的金色。
少年蓝色的右眼倒映他金色的左眼。
是意外?还是巧合?还是有着暂时无法考据的深意?摩拉克斯可以肯定,那金色的眼,没有恶意,没有诅咒,是被某人带着深深的祝福赐予少年的。
除了自己,谁还能有这样的手笔?
少年仍在计算着他与自己的距离。他的视线是跳跃的,呈点状捕捉,是惯于瞄准的样子,似乎是以弓为武器的孩子。可他的左手握住的应该是剑柄一样的东西。满身都是谜团的,奇怪的小家伙。
要杀了他吗?杀了这个来自深渊的少年。杀了这个血脉被诅咒的少年。杀了这个右眼已经失去光明的少年。
现在,要在这里,杀了他吗?
摩拉克斯弯下腰。
阿贾克斯握住了短剑。
“……迷路了吗?”
摩拉克斯的掌心朝上,四指并拢。他朝少年伸出手,轻轻地问。
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阿贾克斯手中的短剑仍然不肯放下,但装出来的僵硬表情似乎和缓了一点:“……啊?不。我没有。”
“那怎么会跑来这样的地方?”摩拉克斯说着,将阿贾克斯的左手腕——轻轻地握住。像折起花枝一样,少年的手下意识抖动,短剑立刻落回了包里,阿贾克斯神色一凛,但摩拉克斯只装作没有看见。
他牵起少年的手。已经有了男孩子模样,但仍然小小的,没有太多硬茧的手——轻轻握住。天冷,少年的手已经冻得发僵,被忽然地握住,阿贾克斯挣扎了一下,也就对这莫名的温暖妥协了。
“我送你回去。”摩拉克斯说。
“……您知道我家在哪里吗,先生?”阿贾克斯挑起眉。
“离家出走,家人会出来找你。我带你去迎迎他们……”
“哦?离家出走?说不定我只是出来打猎的呢?”阿贾克斯仍然挑着眉。
“冰天雪地,行囊空空,只剩一袋发霉的面包,和一把生锈的短剑。看起来,你的耳包还在,但手套似乎丢了一只。”摩拉克斯淡淡地瞥向阿贾克斯的左手:“银鞍白马,飒沓流星。少年热血固然澎湃,但若骄横独行,让家人为之挂心……也不过是一味地跋扈罢了。”
“哈哈——看来,没点文化,还真是听不懂先生骂人呢。”少年微笑着,脱口而出。
二人都愣住了。
熟悉的话,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对白。一方批评一方,一方开着玩笑混过去。他们一定有过这样的对话,只是谁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但既视感过于明显。这句话就像黑暗之中突然窜出的火光,扫去黑暗的同时,也夺走了二人全部的视线。
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这强烈的违和,二人视线一触即散,纷纷尴尬地收声。思绪不可避免地向前奔涌,摩拉克斯想要止住他,握住少年的手下意识用力。少年稍微动了动,他就又稍稍松开,绕到少年的另一边,把他的手套摘下来——为他捂暖另一只手。
这回阿贾克斯没有傻等着摩拉克斯来暖自己的手。他牵起对方的手,握紧,然后一同插进对方的棉衣口袋里——是两个人都能取暖的办法,他经常为弟弟妹妹这样做。
大大的人牵着小小的人,暖暖的口袋捂着两个人的手。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但二人似乎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摩拉克斯大衣口袋中,獭獭兔的毛茸茸地摩挲着二人交叠的指节。像呵护这不可多得的时光。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
这样的一幕实在是过于温暖了。这样的距离……绝对不该存在于神灵与凡人之间。
“不必为我考虑,我的身体不同常人。”半晌,摩拉克斯轻轻道。
“不同常人?先生您从哪里来?”阿贾克斯反问。
“我来自璃月。”
“璃月?哦…”阿贾克斯若有所思道:“那的确是不同于常人。毕竟那里的人都是石头……”
摩拉克斯哑然失笑:“都是石头?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个不重要,我想问的是……”阿贾克斯岔开话题,他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那你们,是不是都很崇拜你们的神灵?”
迎上对方的目光后,阿贾克斯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牵手让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模样。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在冰天雪地之中也没有被冻红的脸颊,淡淡的雾气在口鼻周围,将这个人的五官雾了又晴。
这样的五官他不是第一次见。
阿贾克斯突然觉得,这个人,长得实在有些像……那尊在深渊里一直陪伴着,治愈着自己的,倒置的神像。
倒置的神像。
植入于秽土的神像。
被象征着诅咒与的锁链捆住的神像。
在提瓦特的天空之岛,在天之方舟的航路尽头,在那场将异世的旅行者卷入其中的战斗里,唯一存活到最后的一刻的——见证了这世界的终结的神像。
名为摩拉克斯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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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我是天理的代行者,我是方舟的维系者。
我知斗士之刃无法斩落你的头颅,我知陨星之斧无法凿碎你的脊梁。
我知灭世之锁链无法勒断你的四肢,我知终焉之长枪无法挑出你的心脏。
长生久视,
何其漫长。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你是颠覆方舟之魔,亦是忤逆天理之神。
而这次,我会保留你的记忆,保留你的情感,
我会让你在轮回中成为真正的凡人。
你会得██……、爱上██……、抛██然████…██他█——!
你会挖去████……划开██、████……想起████…!
——感受我的恩典吧。接受我的诅咒吧。
诸神陨落,
更新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