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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什么时候轮到个老货说话了,你不安生在旮旯角儿呆着,上前来卖什么洋相。”林春哗有意说道。

      这番呛人的话语,门外的林秋实听得是极其羞辱,而林母也无疑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只得窘迫的退了回去。

      林秋实面色平静的进了屋,若无其事道:“长姐尽管放心,那白家管事的临走时我都提点清楚了,若是聘礼备得有欠妥帖,薄了长姐的面子,那咱们可随时会悔亲的。你猜怎么着,那人头点的跟捣蒜似的,唯恐怠慢了咱们林家。赶明儿嫁过去了,还不当成佛供着。”

      “你这分明是想赶我走!”林春哗听出了话里有话,便又急眼了。

      “长姐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若是情愿在这府里呆一辈子,也没人拦着你呀。只是女大不中留,那外人还嚼舌根呢,爹爹抛头露面的,你让他逢人怎么说。”

      “少拿爹爹出来说事,你那心窝子打在娘胎里就没安个好。”

      “你是嫡女,我是庶出,你当然处处有偏见。我再不安好心也抢不了你的,你也抢不了我的,一切全凭爹爹作主!”

      两人说着说着便闹红了脸,林秋实怕是长这么大也没跟长姐这样硬气过。

      屋内下人并排站着,个个敛声屏气。

      夫人只继续捻着珠子,林老爷一面喝着茶,一面细听着姊弟俩的拌嘴。林母则一脸屈的躲在后头,再不敢多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吵闹声终于止了,林春哗打里头出来,悻悻的离了前院。

      这桩婚事无疑已经板上钉钉,再怎么闹腾也是白费力气。

      只是往后的几日里,见她情绪每每低落之时,都会抱着那只黑猫自顾说着话,心境似是不得舒展。

      ……

      一日,鸢尾在后院撷花,一袭松花绿的衣裳,出没在花丛显得出奇雅淡。

      抬头擦汗间隙,忽见东边厢房窗户大敞,并伴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传来。

      鸢尾仔细闻了闻,心里纳闷,这究竟焚的是什么香,不浓不淡的,竟比香案上摆的还好。若去跟前逗留一会子,说不定衣裳上还能沾染些熏香。

      于是她挎着花篮子,不由走了过去。

      哪知,上前才瞧见窗里边有人,那大少爷正静静的坐在书案前,凝神过目着白府的聘礼清单。

      听到声响,林秋实一抬头,两人刚好四目相对。

      鸢尾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慌乱地指了指书桌上的香炉,借以掩饰这般窘态。

      林秋实笑了笑,随口问道:“你喜欢闻这香?”

      鸢尾脸一红,点了点头。

      林秋实瞧了一眼她篮子里新撷的花儿,只笑说:“趁现在且多摘些,再过些天儿,到了春残之时,就是一片绿肥红瘦的景色了。”

      不巧,这一幕刚好被经过的杏仁瞧见,虽是桩平常事,但在她看来,却变了味。

      她心里本就不畅快,那林春哗的婚期屈指可数,她做为陪嫁丫鬟必然是会一同去往白家的。

      因这事,杏仁已经闷闷不乐了好些天。并非她不想随着主子去,归根结底,到底是舍不得这里。

      鸢尾老实巴交又没嘴儿,只知愣头愣脑的干活,这般无趣的人,林春哗自然不会带了去。

      可这也正好便宜了她,不仅能留在府里,又能时常见到大少爷。想到这,杏仁也不知哪门子的醋意,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团火,气得那是直咬牙……

      片刻后,鸢尾顺着羊肠小径回了后院。

      杏仁却早已在此等候,见她来了,故意上前两步,挡在了鸢尾身前。

      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篮子里的花,讥讽道:“哟,这是搁哪浪去了?”

      鸢尾被她欺惯了,只垂着头杵在那儿,由着她骂。她若是骂痛快了,自会消停。

      杏仁双手叉着腰,活脱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什么难听的话都给骂了出来:“我说,你本事不小啊,都上赶着去勾引大少爷了。也不瞅瞅自己,放在那秤砣上能掂量出个几两来,真是个破烂货儿,下贱胚子!”

      骂完了还不泄气,又一把拽过鸢尾的篮子往地上一扔,这才畅快的走开。

      如此不堪入耳的话语,鸢尾何尝不想骂回去,只道是哑巴吃了亏,找谁讲理去。

      看着掉落一地的花,鸢尾蹲下小心翼翼的一枝一枝拾起。

      她鼻头忽的一酸,人可以随意辱骂,可这些娇艳的花儿,又有何错。它们不过年年苦盼打春时,熬了一个冬才得以姹紫嫣红。

      若做奴才的是下贱胚子,不值得珍惜也就罢了,那这花可得好好爱惜才是,下次再想看,可就要等来年了。

      戌时,沉寂的夜幕下,打更人打了个哈欠,提着嗓子敲响了二更的梆子:“风干物燥,小心火烛……”

      沐筱瓜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鸢尾孤零零的坐在桌前,极小声的抽泣着。

      她眼周晶莹剔透的泪痕忽隐忽现,跳跃的烛光映着她的身影,煞是凄凉。

      沐筱瓜不由心生怜悯之感,这做奴仆的,哪个都是可怜人。

      想想那些个庶民之家,有糊不上口的,家里才半大的孩子,就给卖了。从此,活得没有尊严不说,更是没了人身自由。

      主子一有事,就算是芝麻大点,那也得是随叫随到。

      若是嘴甜的,会溜须拍马,日子还好过些。有的笨嘴笨舌的,性格再弱一些,被别人蹬鼻子上脸的欺负,也是常有的事。

      离了爹娘,受了欺负,也只能自个淌眼抹泪。

      沐筱瓜不忍打扰,这种酸楚,别人是无法安慰的。

      于是,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了好大一会儿,只觉鸢尾才轻手轻脚的走至榻前躺下。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窗外已是天色大亮了。

      沐筱瓜瞬间困意全无,急忙从床上爬起,胡乱捯饬了一下就跑了出去。

      才出门没走几步远,就瞧见林春哗坐着轿椅往园子方向行去。底下使两人扛着,她端坐其上,眯着眼,似是没睡醒,又似是在享受。

      沐筱瓜赶紧隐到一棵梧桐树后,好在她没瞧见,不然非得挨一顿揍不可。

      待那轿椅走远了,沐筱瓜这才敢从树后面出来。跑到内院的时候,只见杏仁正板个臭脸站在院里,很明显是在等她。

      沐筱瓜一瞧,地下还放着一堆换洗的衣物。

      不过沐筱瓜并不怵她,厚脸皮的冲她一笑,然后信步走了过去。

      见她一副气哼哼的表情,沐筱瓜只装做无辜的样子:“好姐姐,怎么了?”

      杏仁瞬时眼睛瞪的老大,表情连带着不适之意,怔了一下,骂道:“这都日上三竿了,才火急火燎的跑来,脸皮厚的都起茧子了,我说,你是来当下人的,还是来当大爷的!”

      “昨儿我来了月事,身子也不大爽快,所以就来迟了些。这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是知道的……”沐筱瓜继续卖乖。

      管她信不信,总不至于脱裤子验证吧。

      所以,沐筱瓜故意捂着肚子,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姿态,然后弱弱的望向她。

      杏仁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只厉声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麻溜的滚去干活!”

      沐筱瓜尴尬的笑了笑,正要溜走时,杏仁突然又把她叫住:“慢着,先把这些衣裳给拿去洗了。”

      “啊?那个……来了月事,按理是不可以沾凉水的。”沐筱瓜呆住,忙厚着脸皮找借口,这古代又没有洗衣机,一件件用手搓完怕是累得够呛。

      然而,杏仁并不好唬弄,反倒开始数落了起来:“我说你矫情什么?不要以为来了月事就可以偷懒,你去问问那些老妈子们,她们年轻的时候,哪个没下过凉水。那寒冬腊月里,水拔凉拔凉的,也得照样把手伸进去。你现在若是不想洗,倒也可以。那就等什么时候身上走的净了,就什么时候洗。这些衣物呀,就撂在这里,反正馊了臭了的,主子怪罪下来,挨打挨骂的又不是我。”

      她很是牙尖嘴利,巴巴的说了一连串,都不带换气的。

      沐筱瓜顿时语塞。

      “行了行了,打住,别说了,我洗还不成吗?”沐筱瓜识趣的抱起那堆衣物,然后朝着北院的水井走去。

      路上,沐筱瓜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这么多,叫人怎么洗嘛……”

      一时情绪上来,又连连仰天长呼:“万能的神明大人呀,请赐我一台全自动洗衣机吧!”

      经过的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一步一个回头,个个满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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