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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八 ...

  •   来日本之前,子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遇到这么多让她枯寂的心深深感怀的人——温暖、快乐、简单、自然。

      然而,他们却都与网球有关,那引领她亦毁灭了她的……网球。

      夜风徐徐,顺着长廊扑到她光洁的脸上,掀起额发飞扬。子夜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窗外,暗色中,树影萌动,那是他们刚才喧闹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阵阵的欢声笑语。

      她想单纯如凤君,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带给她的,究竟是怎样的触动!

      手指摩挲着透明的玻璃窗,然后慢慢移到一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紫色的身影上。他来得很突然,肩膀上甚至还挂着毛巾。

      刚出浴的他,高贵中还有一份清新的美丽和另类的性感,兼具女子的柔美和男人的刚毅。即便是在英国看尽帅哥的子夜,都忍不住暗暗赞叹他绝世的姿容。

      望着他始终安静的温柔面容,嘴角就那么自然的,弯起一抹美好的弧度:“……天使哥哥。”

      “呵……还是被你发现了啊。”幸村微微一愣,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原本不想打扰她沉思的,只是洗完澡恰好路过,就这么碰巧的遇见了她。

      他们之间的缘分,总是如此的奇妙。

      “……抱抱。”子夜转过身,展开手臂,缓步朝他走去,像过去每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样。

      “小撒娇包!”幸村笑了,毫不犹豫地将小小的她锁紧自己的怀里。他身上清新的沐浴乳让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睑,如同小猫似地蹭了蹭他套着真丝衬衫的胸膛。

      幸村低头,正好能看着她金色的发顶,那璀璨的发色在廊灯下,闪着淡淡的柔光。有一种温柔的情绪在他的血液中徐徐流淌,让他原本强硬的心,顿时软化了下来。

      很多不能言说的不安,在这一刻里,竟如此平静地自动消散了去。或许,那些不知道该不该问的话,也有了一个破口而出的机会——

      “小夜。”

      “恩?”

      “你和迹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幸村能清楚的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体猛然一僵,然后是她长长地叹息声,伴随着风动,幽幽飘进幸村的耳里:“我……应该告诉你么?”

      幸村搂紧了她,没有其他多余的词藻,仅仅只是一句简单却足以刺入她心扉的话语:“你可以相信我。”

      他的声音温润而沉默,有一种天然的安抚作用。

      子夜知道:她是真的可以相信这个美丽的男子,一直、一直。

      在沉淀了心情之后,她终于勇敢地抬起头,目光依旧淡然,却还含着几分坚定:“好,我告诉你。”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别的什么人,她或许还不够勇气。但若是眼前的这个人的话,她愿意相信,也愿意放松自己的去依赖。

      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是她的,救赎。

      ————————————————电脑终于修好了,还花了三百换了新键盘的分界线————————————

      当她跟着幸村步入他的房间时,子夜不意外的看到,那不同于龙马房间的整齐,以及……柳那算不得友善的目光。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沉思了下,才淡淡冲他们点头示意,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子夜并不在意,比起幸村略显犀利的目光,她那双绿色的瞳眸中则依然只有淡漠和疏离。规规矩矩地回了礼貌的一点头,她空着的手却揪着幸村的衣角,表情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祈求。

      幸村无奈地收回目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他明白她的意思,也的确不想和队友生气。柳只是太关心、太在意,而他们则是太不顾及,才让所有人都误会了他和这个小丫头之间显然很不寻常的感情。

      爱情之于这个年纪的他们,或许,还是太早。只是那份切割不断地关怀和羁绊,已将两条交错的生命线,紧紧相连。

      对于子夜的这份感情,早已复杂得连幸村自己都分析不清。

      但是,这不重要。

      因为这份情感带给他的,是温暖,是柔软,是一个倔强许久的人所渴望的休憩的角落。

      别人不明白没关系,可幸村至少希望,身边值得信任的队友能够懂得。因此当他再看向柳的时候,那双一向坚毅的紫瞳中所流泻出的情感,让柳都忍不住微微一愣。

      这,同样是信任。

      柳不得不认输地勾起嘴角,然后起身,为一直站在门边的他们,各倒了一杯茶,缓解有些僵硬的气氛:“尝尝看,这是贞治那家伙特地从手冢那边找来的——老人茶。”

      飙汗。

      不是因为不了解,而是因为太知道。

      即便是只在青学呆了大半个学期的子夜,即便她有一颗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心,但因为有那一大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党队友,她对手冢部长的生活习惯也是知之甚深——那真真就是一……老头子啊!

      至于幸村,则聪明地闭上嘴巴,努力没有弯起嘴角。不管怎么说,他都视手冢为自己永远的竞争对手,对于那个人的坚毅和执着,以及在网球上的造诣,都非常的推崇。尽管,连生活规律的他都觉得……那家伙实在过得……很老爷子!

      喝了口淡淡的爽口的老人茶,子夜在飘渺的茶香中,和徐徐的晚风中,陷入了沉沉的回忆——

      那不曾幸福过的,过去。

      “这件事,其实要从很早以前说起。或许,还得和你们说说我那个扭曲的家庭。”子夜露出了一个笑容,却是比哭更加难看。

      她在幸村的怔忡中,长长叹了口气,第一次像这样清晰的,表现出自己浓浓的失落感:关于那些怎么也得不到的亲情,她怎么可能真的全然不在意?

      说不在意,是为了让自己麻木,让自己不去恨,不去计较。

      不然,她或许真的早就……无法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回忆真的不是啥好写的玩意儿的分界线————————————————

      子夜与网球的孽缘,或许该说一切由她自己开始。

      当初因为母亲的迷信,他们找来了一个东方术士,给子夜抓周。

      那时候还只会屁颠屁颠乱爬的子夜,在整一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独独对那黄绿色的网球情有独钟。

      以她那只软软小小的手,根本就抓不住对那时候她来说,实在有些过大的网球。但子夜自小就是个固执的小丫头,她怎么也不肯放弃这到手的“肥球”,快速地运动着肉肉的四肢,直奔滚来滚去的网球。

      最后,气急败坏的子夜小婴儿,愣是用那鼓鼓的青蛙肚,压住了那让她欢喜让她追的大球。至于那些别的玩意儿,就算是麦克麦克的支票,却都不能入得她翡翠色的眼!

      她对于网球的那股执着劲儿,看得她那网球名将的父亲,笑得乐开了花。而原本对于这个性别为女又害自己伤了身体的母亲,也终于在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露出了那么一咪咪的笑意。

      而她那个无比贪婪的舅舅,则在她父亲的笑容中,更笑眯了眼。这个并不得志的二流网球手,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爱而打球,曾经只是想要在女生面前耍耍帅、装装阔,因此对于训练也不怎么上心,只为追求华丽的技巧,而没有真正的实力支撑,白白糟蹋了上天给予他的柔韧和肌理,以及对网球的敏感度。

      若非有那份天分在,他或许根本踏不上国际舞台。而演变到现在,网球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不过是一种和上流社会打交道的手段,一种追逐名利的武器。

      子夜的价值,在她抓周时选择了网球的那一天就已经被决定——她不过是一枚为母亲和舅舅换得更多利益的棋子。

      俗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啊。

      子夜的脸上有一抹自嘲的笑容,深深的,仿若刻骨:“但是,我或许应该感谢网球,因为有了它,我才在那个家里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地位。”

      她在那里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受宠,在三岁之前,她几乎很少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母亲从来都没有抱过她,只是冷冷的,淡漠地看着她,然后转过身去,照顾比她小了两岁的弟弟,那个身体羸弱的男孩。

      而惟一真正爱着她的父亲,因为那颗不安定的心,很少会呆在属于他们的家里。身为名将又有庞大背景的他,有太多、太多的朋友,太多、太多的应酬。

      何况,这里本就不算是他的家。他在伦敦的富人区里,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能干夫人,和两个血统高贵的孩子。

      赛瑞•加格或许天真,真的不那么聪明,但至少知道尽自己的责任,知道要去感谢那个为他承担起家族风雨的精明女子。

      他是个好人,但好人做的,未必都是好事。

      因为就算是一个好人,就算他对自己的妻子有很深的感激之情,他依然会理所当然地养他的小老婆,生他的私生子。

      感情这玩意儿,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就像一块内里已尽腐得烂肉,唯有挂牌上的价格,漂亮得不可思议。

      他混乱的感情生活,给小小的子夜带去的,是不可计算的灾难和痛苦。

      在子夜四岁半那年,迹部的姨母,赛瑞•加格的正妻高原琴子,在百忙之中终于发现了丈夫这让她难堪至极的丑事!

      事情曝光后,赛瑞•加格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天真地看着妻子的愤怒,竟傻傻地说道:“这不是上流社会的基本形态吗?为什么你要这么生气呢?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惟一有权利陪我出席正式场合的女人,有继承我财产权利的女人。”

      听了丈夫的这一席话,高原琴子几乎昏厥,她难以相信自己仰慕并结发的男子,居然如此愚蠢,愚蠢到不可理喻!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张天真的俊脸,却只找到了让她绝望的答案。

      欲哭无泪。

      那一刻,聪明了一辈子的高原琴子知道自己爱错了人,然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贵族总有贵族那让人无法理解的面子问题,纵然她想抽身,她身后的家族也不会同意。

      或许,她自己也不愿意。她已经为了这个家、这份事业付出了太多,她不甘心就这样抽身而去,不甘心便宜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更不忍心……让她的孩子失去父亲。

      又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借口。她纵然不想爱、不该爱,也没有办法那样理智的控制住对这个男人种下的情感。

      她爱他,因此而绝望,而痛苦,而扭曲。

      子夜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比起残破不堪的自己,高高在上外表华丽的高原琴子,或许比她更可悲。

      所以,她不恨这个带给她累累伤痕的女人。因为她身上的伤越多,就代表那个女人的心越痛,只有那份痛才会让她割舍自小所受的教育,做出那样有违自己理念的蠢事。

      情字伤人,子夜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只有不懂得爱的人,才能残酷的幸福着,如同她的母亲。

      高原琴子之所以对他们恨之入骨,不仅仅是因为丈夫的背叛,更让她怒火中烧的,是子夜的母亲那自以为是的骄傲和美丽,以及他们就在伦敦附近居住带给她的伤害。

      当她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去为自己的丈夫经营家族事业的时候,他回报给她的竟是两个比她的孩子小不了多少的私生子,以及一个不识好歹的情妇!

      这是高原琴子完美人生中唯一的污点,她接受不了。

      扭曲之后的心,让她变得残忍、偏执。

      她的恨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太沉重,沉重得足以压碎无辜的人。

      那么爱他,为什么?子夜总是端倪着杂志上父亲的脸,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单纯到愚蠢的父亲,能让这样一个精明能干无所不有的女子,爱得那么的深、那么的痛。

      —————————————————作者最近特别不相信婚姻的分界线——————————————————

      不管子夜恨不恨,高原琴子带给她的痛苦,却是真真切切的。

      聪明的女人素来手段高明,高原琴子能经营一个庞大的家族,绝对不是只有表面上的风光,和子夜的母亲以为这份工作任何人都可以做的无知,更是天差地别。

      虽然高原琴子碍于家族的压力,不能明着赶走这些让她痛彻心扉的人。但她多的是方法,多的是手段,只是以前不忍心对别人太残忍,而现在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她必须残忍,也能够残忍。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机,她愣是按捺下了自己的愤怒,冷静地判断出了最有利自己的形势。对那个无知的女子视若无睹,对那个贪婪的舅舅施以压力,而她直接的目标则是被赛瑞•加格放在心里呵护的小女儿——子夜。

      于是,子夜迎来了自出生后,第一个炼狱般痛苦的时期。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恍然大悟般的知道,原来之前被忽视的日子,竟然是那么的幸福。

      而她曾经热爱迷恋的网球,真正的变成了她的梦靥。她必须出席大大小小的比赛,只能赢,不能败。她必须走入那个冰冷的豪华大门,面对眼里写满了憎恨和痛苦的高原琴子,必须和她骄纵的女儿不停的比赛,却是只能输,不能赢。

      她开始不断地因为“不够努力”,迎来舅舅一次又一次残忍的殴打,好几次打得她趴到在地,却只能在迷蒙的视线中,看到母亲冷酷的面容。

      她对子夜说:“你既然赢不了那个女人的女儿,我要你,又有何用?”

      她根本不知道,子夜不是不能赢,而是一旦赢了,她只能被打得更惨,伤得更重。

      子夜曾经因为太渴求母亲的怀抱,而抱着侥幸的心理,大胜了同父异母的姐姐赛瑞娜一场。当她迎上父亲满是骄傲的表情后,得到的不是母亲的怀抱,而是她娇笑着扑向父亲的背影,以及舅舅阴狠的眼神。

      那个月,他们家没有拿到家用。

      而子夜,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五个月。

      期间,她的母亲没有来看望她一次。

      反倒是高原琴子,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病房,看了她许久,才颤着音说:“恨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快乐一点。”

      那一瞬间,闭着眼装睡的子夜,突然觉得覆在她额头的冰冷,带着一种悲鸣的疼痛,以及……母亲的感觉。

      那时候子夜就知道,自己恨不了这个女人。终其一生,哪怕真的死在了她的手上,她也恨不了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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