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有求必应》游寒芯

68、玉匣子里似乎藏着可怕的东西

　　坂田银时自认为是个喜欢主动多过被动的人。
　　早餐的荷包蛋要亲自撒上甜酱油，刚买的JUMP一定是用自己的手来翻开才有仪式感，看过的美女写真也必须是经过自己精挑细选而不是听由别人推荐的口味来选择过的。
　　尽管身边几乎没人在意这完全不重要的细节，也没人欣赏他想脱单就能脱单这种不知由来的自信，但这不妨碍他觉得自己绝对是在恋爱中拿捏主动权的那个。

　　……然而，喂，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感觉事情恰恰相反呢？
　　讲讲道理吧，掌管人间恋爱的神啊？昨天明明先搞动作的人是他，最后刹住车的人是他，结果现在第二天为什么一回忆起来就恨不得用头砸地的人也是他喂？！

　　坂田银时，现今十五岁（并不是），至少心理状态还是少年人的他，光是回想到那片刻的亲昵，觉得耳骨都快要融化了。
　　其实，他记不起自己昨晚是在怎么在那岩洞里睡着的，也完全忘了怎么把人带回营地的，中间的事就像是被剪辑切掉的断章那般模糊不清。总之回过神来，他已经盘腿坐在自己的帐篷里，没出息地把脸藏进自己的手掌里，近乎麻木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就是稍微亲了几下嘛，看看千城桑有多冷静哈哈哈……哈。

　　似乎发现了另一位当事人好像冷静过头的坂田银时逐渐笑不出来了，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力甩了甩，回归了正常思路。

　　不不不……应该不是因为气氛太好就顺势接受下来了吧，就算是那家伙也没迟钝到令人发指的这程度吧，是在完全理解的状态下，才接受了吧。
　　这么回头想想，告白，好像没有。
　　正式的许诺什么……好像也没有说——喂，昨天的我，所以到底为什么昨天就能什么都不考虑就这样睡过去了啊？！！

　　内心戏激烈到足以一头撞碎墙壁的坂田银时因为各种各样的脑补开始惶恐不安，光是想起有可能和自己预想完全不一样的可能性，比如开口一问是不是在交往然后对方冒出一个“？”的这种发展，他就已经有了想这种名场面撕下来当哑铃抡三圈后扔出大气层外的念头了。

　　就在他阵脚大乱的此刻，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坂田！”
　　“嗨！是！我在！十分对不起昨天的我真的什么都没考虑！总之就是看在现在能不能补救的份上，请…………咦？”

　　坂田银时视死如归的认罪直白最终没能说完，他两眼一抬，看清是来者带着一副格外严肃的大娘脸后，那些被他团成一团冲出天灵盖的理智又迅速地拐弯回家了。
　　“什么啊，疤面老妈。”他耷拉下脑袋，用驱赶小动物的动作那样撇撇左手，“去去，我现在可没心思陪你cos母子剧情。”
　　不是本人就太好了，他还没想到用什么更合适的方式提起那个话题。

　　“你那是什么见鬼的表情。”被叫做疤面老妈的大娘端着下巴，朝他确认道：“我可是都听说啦，你这小鬼，昨晚你圆满完成了任务是吧？”
　　闻言，坂田银时的手掌一顿。

　　“哦，好像是有这回事。”
　　他无谓地说着，无可避免，回想到了那个时刻——那种生死拼杀间，无论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都要落地升温燃烧的时刻，由于太过清晰，一时让他心底还在荡漾的其他情绪顿时转淡。

　　没人比坂田银时更清楚，他挥刀砍下了那个敌方将领的头颅时，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战绩、勋章、褒奖，那些虚无的东西在脑子里根本留不下印象，只有现在他才想起来，那算是不错的战绩。
　　是可以升级加薪让他吃个八桥饼吃个饱的程度了。
　　但特意为此来庆祝就不必要了吧，他觉得自己最不想要的就是这种。

　　坂田银时没精打彩地抓着头发，补充了一句：“反正都是日常该做的，不管是去这里砍人，还是去另外的地方砍人，哪都一样吧。”

　　“怎么会一样呢蠢货。”疤面老妈很不赞同地拍了他的后脑一下，“你所做得可是好事，那可是天人的将领，别的事我不懂，只要多死一个天人，未来那就少一个咱们的同伴受到压迫。”
　　说着，她想起了最近听到的传闻，又换上一副揶揄的表情，掩嘴笑问道：“何况我听说你昨天带了个女孩子回来了对吧？你小子终于也到这个年龄了，什么时候成婚？”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就少往八卦那边凑啊，这营里还有人没被你问过这话吗喂。”
　　对于眼前这个自认为长辈身份的年长女性，坂田银时早就对她的这些说法司空见惯了，他面不改色站起来，没什么兴趣与她纠缠，因此不留情地吐槽道：“比起操心年轻人的婚事，你有没有觉得你更应该找个老爷爷——痛痛痛——松手松手快，头、头皮都要被你一把揪掉了！”

　　“你这混账小子！老娘才三十六！！还没到需要找老头子的程度！我看你今天需要理解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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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我抱着水壶掀开门帘走进来，正好看见那位管饭的大娘仿若恶鬼一样阴沉沉地擦着脸上的血痕，而坂田银时以脸朝下的方式撅着身体，看起来像是一只把头埋进地里的鸵鸟。

　　“他怎么了吗？”我好奇地问了句。
　　大娘哼哼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遭天罚了。”

　　“哦。”我点点头，从自己的身上找了找，把一张手帕递过去，“那请擦擦手吧，女士。”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她心花怒放，一脸愉快地接住手帕捧住脸，“真客气啊，这孩子，还叫我女士这么好听的称呼，你就是坂田这小子带回来的女孩子是吧。”
　　我礼貌地答道：“是的，很抱歉，他大概对你出言不敬了。”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都教训过他了。”对方一面很不好意思地说着，一面用手帕擦着脸，她用很好奇的目光看着我，又回头剜了坂田银时一眼，“虽然是个不成器的小子，但眼光还真不错。”她的语气很是感慨，叹了口气后，向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也轻言细语起来：“以后怕是要请你多关照坂田这家伙了。”
　　“没有。”我摇摇头，还了一礼，“这边我倒是要请银时多关照了。”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挣扎地抬起脑袋，动动嘴唇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是视线落在我脸上的那一刻，他半放弃地把头重新砸回地面的坑里。

　　五分钟后，我送走了与我相谈甚欢的这位大娘，随后抱着膝盖蹲在坂田银时的身侧，用手戳了戳他，开口询问：“疤面女士有说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没有啊。”他把头埋在臂弯内，不为所动，还用手把附近的土扒拉扒拉，像是要把自己掩盖起来那样，半响，翻过身，看着帐篷的另一边，才用一种不喜不怒的口吻悠悠说道：“只是说来恭喜我圆满完成任务的。”

　　“……我想她不单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的。”
　　我扭过头，视线落在一旁的托盘上，那里正放好着、一小碟鱼、一盘小菜、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以及一张滋滋冒油的油炸红豆饼。

　　“外面的士兵早就吃过早餐和午餐了，而你从回来就一直没去用过餐，所以她有点担心吧。”
　　“……”
　　坂田银时转过脸来，短促“啊”了一声。

　　“都下午了？”
　　“嗯，已经下午了。”

　　“完全没有那样的印象啊。”他捂着脑袋从地上半坐起，低声嘀咕着，“时间本来是这么快能流逝的东西吗？”
　　我歪歪头，学着他的口吻回答道：“时间本来就是那么容易流逝的东西。”

　　梦里的时间流逝很难估量，有时候会觉得待了很久，有时候又会觉得眨眼就流逝了过去。坂田银时既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那或许他距离清醒的时间不久了。
　　于是出于一种试探的想法，我想了想，再次开口：“银时有读过龙宫传奇的故事吗？”

　　“浦岛太郎的故事是吧。”坂田银时一手撑在身旁，侧脸看过来，带着一副“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的表情，整张脸都皱起来，“救了乌龟，被龙宫公主邀去做客，结果男主角从龙宫游乐一圈返回人世，却发现百年已过物是人非，连隔壁家的小姑娘都变成三代同堂的老婆婆那个？”
　　“没错。”我说，“那是很遗憾的一个故事吧。”

　　“是啊。”他慢吞吞拍掉发间的土，满不在乎地发言：“以前在私塾里，学到这个故事，我就在想，骤然发现自己被时光抛弃这点，身边的一切都物是人非这点，只觉得龙宫的公主是个很残酷的家伙啊。”

　　“我倒是和银时你的观念看法不一样。”
　　“哈？”

　　我把脸靠在双膝上，以一种平静的口吻描述道：“公主并非是剥夺走浦岛太郎时光的人，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龙宫与人世的时间相差甚远，所以她保留住浦岛太郎所珍惜的那段时光，将玉匣赠予他。”

　　“那匣子就是单纯的寿命吸取器吧。”坂田银时拍拍手，也跟我着一起蹲着，他用手支着下巴，好声好气出声提醒：“要记得故事的结尾，一打开，浦岛太郎就变成老爷爷了咯？”
　　我眨眨眼，煞有其事地问：“银时是这样认为玉匣的功效吗？”
　　“起码阿银我不觉得把人变老的匣子有什么好的。”
　　他如是说着，突然沉默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随后一蹦几丈高得跳起来。

　　我应该在坂田银时麻利拉开衣服和袖口时就出声阻止的，但因为很有趣，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饶有兴趣地等他把衣兜里的棒棒糖、糖果什么的小玩意抖出来后，这才用一种打趣的方式问道：“你在做什么？”

　　“啊，都怪你提什么时间是容易流逝的东西和能把人变成老爷爷的匣子。”他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又蹲回了地上，“还以为你在提这个话题时真的把什么东西递过来了。”
　　我：“……”

　　能想到这个方面，其实悟性挺不错。
　　可惜结论错了。

　　我眨眨眼看着低着头毫无防备拾起地上糖果的银发少年，悄无声息地张开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口型。

　　……我现在对你而言的定位，应该就属于那个尚未打开的玉匣吧。

　　「坂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