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要上天》苏木鱼

5、第伍章

　　路远属于纤瘦型的身材，瞧着弱不禁风。一般人若是初见他，绝对想不到这是个练家子，倒拔垂杨柳的那种。
　　“凌家那小公子，算是个良配。”
　　他口中的良配，不是家世背景，而是这个人的性格和人品。
　　配自家郡主，勉强马马虎虎吧。

　　云染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漂亮的眼尾一挑，语气中透着几分嗔怪。
　　“路遥呢？”
　　她是关心凌邺吗！

　　说着话，路遥正巧从内室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在云染进来前差不多两刻钟回来，但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算计着郡主来的时间，便先去后院换洗了一番。

　　云染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接过他手中的木盒，嘴上是和路遥在说话，可视线却没有从手中的木盒移开半分。
　　“这一路可还顺利？”
　　木盒是带机关的，但云染常年与这些玩意打交道，个中技巧早已烂熟于心，不多时便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格外精巧的白玉簪子。
　　白玉成色极好，雪亮剔透，叫人移不开眼。
　　只这白玉再好，在富贵人家眼中看着，也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而已，实在看不出来什么特别。

　　“郡主，这种簪子，您还有不少呢。”
　　路遥跑了一趟，就给郡主带回来这？
　　于氏当初闭眼之前，是明确了自己带进侯府里的嫁妆一分不动的给云染的，再加上有了郡主的封号之后，云染其实算得上是个小富婆。

　　瞥了一眼小桃，云染没应声，只一脸满意的把簪子放回盒子里，递给小桃。
　　“收好了。”
　　她要的又不是簪子。

　　路遥就站在一旁，等小桃收好了簪子才缓缓开口。
　　比起路远还有些跳脱的性格，他倒是沉稳许多。
　　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托主子的福，很顺利。”
　　如果不算路上跑死两匹马这种小事的话……

　　云染在首饰铺子没耽搁太久的时间，临走前，还一本正经的选了两只珠钗。
　　出门的时候，她才发现，雨竟然已经停了。
　　她踮着脚尖，小心的绕过地面上的水洼处。原想回头再嘱咐路远一句，余光一扫，见街上的人多了些，又收回视线，只搭着小桃的手，上了马车。

　　云染离开之后，路遥在转身进后院前，毫无预兆的踹了一脚路远。

　　“哎哟！”
　　路远疼的龇牙咧嘴，“干什么！”

　　路遥只横了他一眼。
　　“赶紧去把后院收拾了。”
　　他离开才半月多，乱的跟猪窝一样。
　　知道的是路远得过且过，不知道的以为铺子被洗劫了呢。

　　*
　　四月初八那日，是顶顶的好天气。
　　马车停在吉福门前，小桃却一脸不愿的抱着包袱，眼底都是依依不舍。
　　“郡主这几日万万要照顾好自己，夜里万不可吹风受凉，吃食上也要仔细。”

　　云染有些漫不经心的应声。
　　她还在揣摩，德嘉太后为何要接她到宫中小住几日。

　　昨天，前院忽然来报，说宫里来了人，指名要见韶和郡主。
　　匆匆赶过去，云染才发现，竟是德嘉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桂阳。
　　“韶和见过姑姑。”

　　桂阳跟在德嘉太后身边近三十年，在宫里的地位早已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虽然女官品阶不高，但即便如此，就是仁华帝后宫的几位宫妃见到她，面上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眼下见韶和朝自己行礼，桂阳侧了侧身。
　　“郡主快请起，您这折煞奴婢了。”
　　因着于氏的关系，桂阳对云染的偏疼之心不比德嘉太后少，若没有于氏，那便没了如今的太后。可若于氏还在，云染便不会是现下的境况。
　　侯爷偏宠秦氏所出的两个孩子是世人皆知的，若不是郡主的名号与太后这些年的照拂，恐怕云染还不知道要过成何种样子。
　　思及此处，桂阳的面色又柔和了不少。
　　“康寿宫里近来得了不少新鲜玩意，太后娘娘念着郡主快要及笄了，便想着接您进宫亲自去选几样当做您的生辰礼物！”

　　云染是有些意外的。
　　德嘉太后虽然一直对她颇有关照，但把她接进宫里小住还是头一回。
　　难免的，她就多想了些。
　　这会儿看着一脸忧心的小桃，她忍不住伸出食指点了点小桃的额头。
　　“你慌什么，我是进宫小住，又不是进衙门小住。”

　　依旧是卉香等在吉福门，见着云染从马车里下来便迎了过来。
　　“卉香见过郡主。”
　　“太后娘娘已经在等您了，请随奴婢来。”
　　说着话，跟在卉香身后的小丫鬟已经主动接过了小桃抱在怀里的包袱，动作极其利落。

　　云染回头看了一眼小桃，微扬了一下下巴。
　　“你随着马车快回府吧，记着我交代给你的话，我养的那几条鱼要按时喂。待过几日，再来接我。”

　　小桃终于从依依不舍中回过神来。
　　郡主院子里可没养鱼，不过，首饰铺子的后院里却是有一池子的。

　　康寿宫里，德嘉太后正在逗弄一对金刚鹦鹉。
　　听到云染请安的声音，立时把手里的瓜子仁递给了一旁的桂阳，眉开眼笑。
　　“声声来啦，快起来。”
　　“累不累？”
　　“桂阳，叫人把御膳房新研制的几样点心都送过来。”

　　云染有点受宠若惊。
　　若说德嘉太后之前对她的态度是关照，那眼下便是宠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德嘉太后谈不上反常，可云染还是提起了几分精神。
　　“不累的，臣女能有福气进宫里来陪您，便是走上几日也不累的。”

　　明知只是嘴上的甜话，可德嘉太后还是被哄得合不拢嘴。
　　“哀家叫人收拾了偏殿出来，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这几日卉香会跟着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就是，可千万不要与哀家见外了。”

　　云染偏头，正见卉香朝自己福了福身子。
　　浅浅一笑，她面上一副惊喜的模样，“那就麻烦卉香姐姐了。”

　　当天的晚膳云染是和德嘉太后一起用的。
　　只不过，饶是菜色可口，她也提不起胃口来。
　　没办法，在德嘉太后面前，她还是要端着些仪态。

　　餐至一半，云染正在小口小口的喝汤，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随后便见身边的丫鬟内侍呼啦啦的跪了下去。
　　她偏头，正对上对方墨黑的眸子。
　　睿王？
　　赶紧放下手里的汤勺，云染匆匆起身。
　　“韶和见过睿王。”
　　说实话，若不是见到来人，光凭刚刚这男人那一声笑，她是不敢分辨的。
　　她接触他不算多，偶尔见面也是寥寥数语，多是问安。大部分的时候，上京城里贵人们的事她都是从路遥路远嘴里和后院女眷的八卦里知晓的。她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笑的这般轻快的时候。

　　看着云染给傅泽行礼，德嘉太后也放下了筷子。
　　“你这臭小子倒是知道卡着哀家用膳的时候来。”
　　“桂阳，添副碗筷。”
　　音落，她见傅泽只背手垂眼看着云染，忍不住嗔了一声，“还不赶紧叫声声起来。”

　　傅泽眉梢一挑。
　　声声？
　　又看了一眼云染，他沉声开口。
　　“起来吧。”
　　他没想到会在康寿宫见到韶和郡主，而且是在个不年不节的时候。

　　小丫鬟已经把新的碗筷给送了来，桂阳接过，放到了云染位置的旁边。
　　云染轻轻抿了下唇。
　　若不是对方是睿王，且来得也很突然，她差点怀疑这是个相亲局了。

　　傅泽一脸淡定的坐下来，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热手巾擦了擦手，目光在面前的碟碟碗碗上扫了一圈。
　　“母后何时喜欢吃辛辣味了？年纪渐长，还是要注意口味。”
　　这一桌菜，半数以上瞧着都是蜀地来的御厨掌勺的。

　　他这句话落地，云染刚刚拿起来的汤勺一个没稳，又掉到汤碗里。
　　瓷器间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利落。
　　她是喜欢辣味的。
　　虽然她不知道德嘉太后是如何得知，但显然这一桌蜀地美食是为了她准备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睿王会这样开口……
　　即便是以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德嘉太后保养的也是极好的。
　　年纪渐长？这简直就是在女人的雷区上蹦迪啊。

　　果然，德嘉太后横了一眼睿王，可言语间却透着满不在意。

　　云染把头垂得更深了些。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茶馆偶遇睿王那次，是有百姓在非议他的。说他狠毒跋扈，说当今想要削了他的封号……
　　她悄悄的打量着眼前这对母子。
　　德嘉太后显然是偏宠幼子的，只她不知道，这在仁华帝的眼中，到底是作何感想。
　　一个帝王，真的会这样纵容一个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帝位的弟弟吗？

　　“声声这些日子就住在偏殿。”

　　声声二字唤回了云染飘远的思绪。
　　她抬眼，见睿王正看着自己。
　　浅浅一笑，她柔声开口，“臣女这几日就要扰着太后娘娘了，您莫要恼了臣女才是。”

　　德嘉太后和云染谈笑间，傅泽一直没再开口。
　　只不过，他的视线也一直没怎么从云染的脸上移开。
　　没什么表情，眸子沉沉，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夜里躺在床上，云染辗转反侧。
　　她有点认床，与其说认床不如说认环境。
　　乍一来到个不熟悉的地方，她下意识的总想要防备些。
　　尤其是脑海中每每闪过晚膳时睿王那张脸，她就愈发的睡不着。
　　他看她的眼神，总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