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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食堂地下一層,藺無雙和簫中劍坐在桌子一頭,嚴肅地注視著坐對面的翠山行。藺無雙面前放著一個打開了的筆記本,簫中劍則慢條斯理地把保護筆尖的塑膠粒從剛買的中性筆上掐下來,低頭隨便在紙上劃了幾道試了試,便偏頭對藺無雙說“行了,開始問吧。”

      藺無雙點點頭,笑容可掬地望向一臉迷惑的小翠,非常和藹非常流暢地説道:“那什麽,我們選修課作業,要求做一個問卷調查,規定調查範圍得在大一學生到博士之間,你願意配合我們回答幾個問題麽?”

      小翠無言地望了望那已然迫不及待的筆記本和燦燦生輝的中性筆,又望了望對面那倆人臉上含義不明的曖昧笑容,心裏不知怎麽突然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據説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猜出被算計了,卻又不清楚到底被算計了什麽。但看那兩位的架勢,如果自己膽敢說出“不願意”這仨字兒,估計會立刻橫屍食堂。保險起見,小翠謹慎地點了點頭,說,“請問吧。”

      “謝謝。”老嘟風度優雅地微微一笑,隨即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有女朋友嗎?”

      “……啊?”小翠懷疑自己聼錯。

      藺無雙咳了一聲,嚴肅地補充道:“這是問卷的第一個問題。請如實回答。”

      “有。”小翠被那倆人盯得渾身發毛,一個字沒說完就見倆人臉色急轉直下,於是趕快補上一句“不過很久沒聯係了。怎麽了?”

      結果桌對面兒那兩位根本沒顧得上理他。只見老嘟悲痛地匍匐在藺無雙肩頭,氣若游絲地說,“……你覺得還有繼續問下去的必要麽……”

      藺無雙一把推開老嘟,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這才剛開頭兒呢!不是說了很久沒聯係了麽,散夥是遲早的事兒——你給我打起精神來!”

      老嘟趴到桌上,喃喃道:“我是悲觀型人格。”

      “瞅你這點兒出息!”藺無雙唾棄完,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清了清嗓子,然後重新親切地微笑著對小翠說:“現在是下一個問題。你對同性戀有什麽感想?”

      “……沒什麽感想。”

      “你就說討不討厭吧!”

      小翠幾乎要被對面射來的堪比水銀探照燈的目光給戳成漏勺,於是一半實事求是一半屈打成招地答道:“不討厭。”

      藺無雙奮筆疾書,完了以後又對老嘟點了點頭,道:“轉機來了不是?”說完,又目光炯炯地盯著小翠,咄咄逼人道:“也就是說,你本人並不反對同性戀——以及搞同性戀囉?”

      “反對。”

      藺無雙登時急了:“你剛不是說了不討厭麽!比我們家峨眉變臉速度還快的主兒我今兒算是見識了,真是小受心海底針……”

      小翠據理分辯道:“那我說不討厭,不代表自己就要身體力行成爲其中一員啊!同性戀是別人的事兒,人愛怎麽活怎麽活,我管不着,也沒資格討厭什麽;但自己個兒還是能管並且要管的。”

      “在這問題上你壓根兒就不必這麽寬以待人嚴以律己。”藺無雙痛心地搖頭嘆道,“説白了,還是思想覺悟不夠高,雖然聲稱不討厭但其實對同性戀依然抱有某種成見,歧視社會邊緣人群。”

      這時老嘟神出鬼沒地來了一句:“……不要忘了你也有女朋友。”

      “你給我閉嘴!”藺無雙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掩飾性地咳了一聲,言歸正傳道:“那照這麽說,如果有一個同性對你有了想法,你也是會不顧對方死活毫不心疼地一刀剁下去就此不相往來嘍?”

      小翠莫名其妙地看看他,說:“那當然了,我又不是同性戀。”

      老嘟在一旁早就沉不住氣了,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道:“那萬一有個男的,渾身上下無一不好幾千年一開花幾千年一結果的那種極品,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裏,情不自禁地對你產生了説不清道不明慾訴還休的非分之想,在百般煎熬痛苦自殘等等折磨之後終于有一天鼓起了勇氣向你傾訴内心的苦悶與彷徨——”

      “那也不成。沒戲。”小翠非常乾脆地答道,說完以後又有些懷疑地皺眉,問:“……這也是問卷上的問題?”

      老嘟老奸巨滑地反問:“如果我說不是,你的答案會產生什麽變化嗎?”

      “……這話問的,我怎麽覺著你們就跟在哪兒刨了個坑等著我似的。”

      “看你年紀不大,怎麽心理這麽陰暗。人弗洛伊德早八百年就說——”

      聽到這兒,藺無雙不耐煩地啪一下合起筆記本,對小翠點點頭說了句“謝謝你的配合,回頭我讓蒼請你吃飯”,隨即便一把拉起老嘟往外走去。

      從食堂出來時天已經黑了,北風嗖嗖地直往衣領裏頭灌。倆人踩著滿道的白楊樹葉子往宿舍走,只聼老嘟嘆道:“趁現在咱倆好好兒合計一下回去怎麽勸他死心吧。好不容易變態一囘還居然遇見這麽顆煮不熟錘不爛的銅豌豆。”

      “你覺著他會死心?”藺無雙望著前方路上打旋兒的枯葉,搖頭道:“我倒覺得這麽一來他是非變態不可了。”

      老嘟不以爲然地搖頭,長嘆道:“你想想哈,他悶騷了那麽多年,紅裏來綠裏去,眼裏正經有過誰沒有?這囘吧好容易看上個人,可還沒來得及表白就被心上人連根兒唾棄了——都慘成這樣了,還不得立刻找個山旮旯隱居去,從此不問紅塵不染風月。”

      “這你就不懂了。”藺無雙笑得很陰險,“像他那種一向活得清心寡慾,除了三餐便別無他求的主兒,那是不動則已,一旦動了真格的,可就是山崩地裂摧枯拉朽的氣勢。”

      “拉倒吧……就他那性格,再怎麽山崩地裂,算他超常發揮也就守株待兔的水平了。”

      “嘿,我跟你說,這事兒還就這麽邪門兒了。”藺無雙笑嘻嘻地拍拍老嘟,說:“不要小看了人類的征服慾。趕明兒咱得去趟海淀圖書城給他買幾本兒書,讓他好好學學。”

      倆人一路談談說說,回到宿舍時只見蒼正戴著耳機看電影,岩井俊二的老片兒《煙花》。雖説那倆細眯眯眼一直定定地盯著顯示屏,但很明顯此人根本心不在焉。有例為証:此人明明已經貌似很坦然很豁達地把播放器弄成全屏幕了整個顯示屏除了影片畫面啥都沒有,可那鼠標沒過一會兒就心癢難耐地要去摁real的暫停鍵,把界面切換到正常模式,看看下面視窗裏頭有沒有多出來某某人的對話框。要是沒有,就再全屏,繼續看片兒。不一會兒那鼠標又按捺不住地去暫停,切換,沒有,然後又全屏……

      藺無雙站他椅子後面,看這無限循環直看得一頭青筋一頭汗,忍無可忍罵了一句:“你累不累啊?!”倒把蒼嚇了一跳。驚魂未定,立刻聯想到剛才自己的行爲大概全被看光了,尷尬之餘順勢借題發揮道:“這都幾點了,讓你們給帶個飯就那麽困難。再晚幾分鐘都能再省一頓早飯了。”

      “可我們給你帶囘的不僅僅是一份晚餐呐!”簫中劍嚴肅地注視著蒼,字斟句酌地道,“這事兒你聼了以後沒準兒這一星期的糧食都能給國家省下來了。”

      蒼從藺無雙手裏接過飯盒,垂著眼十分平靜地問:“你們又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了。”

      “這事兒跟我們沒關係。”藺無雙說完,特意頓了頓,盡量加強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是你的事兒。”

      簫中劍點頭,語調雄渾地宣佈道:“你失戀了。”

      “……啊?”蒼從飯盒裏茫茫然地擡起頭,說:“我戀誰了我?怎麽就失戀了?”

      “就那個小誰嘛。”藺無雙笑道,“你變態之路上的催化劑。不過,這事兒可能還挺難的,人早有女朋友了,而且堅決排斥男男戀。說什麽都不行,倔得跟你似的。”

      蒼一驚,筷子停在半空中,半晌故作鎮定地問:“……你們跟人家說什麽了?”

      “都是些常規性的問題。”老嘟狡猾地説道,“我們極力從不同角度美化你的形象,把你誇得跟人參果似的都沒用。人說了,‘沒戲!’那語氣巨乾脆,除了他沒見過第二個這麽説一不二的。”

      “嗐,都說了是催化劑了。什麽叫催化劑?不就是把人家搗騰得起了化學反應,自個兒卻好端端啥事兒沒有嘛。”

      “可他老這麽着也不是辦法。”老嘟深思地説道,“得琢磨個招兒,把那催化劑也給整得化合了,那問題就解決了。”

      “説來說去就是這個理。一個巴掌拍不響,那小孩兒要是一直那麽正常,他變態給誰看呐?自娛自樂?”

      “不是,誰說我變態了?!”蒼好容易逮着個插嘴的機會,細長的眸子裏微微泛著點兒火氣,奮起反抗道:“我怎麽變態了?見過強買強賣,還從沒見過有強迫人變態的。”

      簫中劍體諒地拍拍他,答非所問道:“放心,他跟他女朋友很久沒聯係了,早晚得吹。這不是問題,問題是你要怎麽把人拐到手——哎哎,話還沒說完呢,要上哪兒去?我都還沒急你就急了?”

      蒼一把扯下旁邊掛著的毛巾,扔下一句:“我洗澡,行不行?!”坐屋裏那倆人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聼浴室門砰一聲巨響重重地合上了。於是倆人竊笑不提。

      自那以後,他們宿舍關注的重點問題便由學校食堂飯菜漲價變爲了蒼究竟該何去何從。藺簫倆人胡説八道的時候,蒼通常一言不發,沉默著埋頭做自己的事兒。實在聼不下去了,或是被逼急了,就咬牙道“找抽呢你們?!”結果那二位根本視他為空氣,照樣談笑風生地越說越沒譜兒。有一囘老嘟竟敢囂張到指著藺無雙對蒼說:“臉在這兒,隨便抽”,下一秒鐘就被蒼照臉砸了一本兒牛津高階英漢詞典過去。

      沒過幾天,歷史係的一個研一學妹找上門來了。這女孩兒自打入學那天起就對蒼窮追不捨,每週縂有一兩天要來他們宿舍,來了以後二話不説,抄起掃把就幫打掃衛生。藺無雙對這種人道主義關懷十分讚賞,然而對她的動機表示遺憾。那姑娘喜歡看蠱惑仔,最愛的歌兒是陳小春的《算你狠》,which正是他們幾個一早便異口同聲斥為變態、一聼就要起雞皮疙瘩的rubbish music。她與蒼的精神交集若不算負值,謂之為零大概也沒什麽不妥。總之倆人站一塊兒,怎麽看怎麽彆扭。蒼一向對她淡淡的,勸過幾次讓她不用過來,後來看沒用也就不再説什麽。結果那天不知怎麽搞的,此人沉吟了一下居然對那姑娘說:“麻煩了你那麽多天,今晚我請你吃飯吧。”

      藺無雙和簫中劍對視了一眼,當著人家也不便說什麽,於是互相使了個眼色便繼續裝聾作啞。後來晚上八點多蒼回來了,臉上照例淡定得連橫竪撇捺都看不出來,也不多說什麽話,在椅子上坐下敲電腦直敲到淩晨一點多。由於睡得晚,當晚例行的臥談會便縮了一半兒的水,簫蒼兩個早都睏得睜不開眼了,心不在焉地隨便敷衍了幾句就急著要打呼。這時只聼藺無雙在枕頭上嘆道:

      “不是我說——甭以爲我看不出你肚子裏打什麽主意——哦,弄一女的來擱邊兒上你就正常了?你就坦然了?你就心如止水了?問題是這事兒它有那麽簡單麽?你以爲往屁股上插根兒雞毛撣子就成孔雀了?”

      蒼沒吱聲。屋裏漆黑一片的,也看不出人是不是已經睡着了。藺無雙停了一會兒,又悠悠地道:“照我說,你就別再這麽垂死掙扎了,看著都累。不是說順其自然麽,喜歡誰就跟誰在一塊兒這是連豬都懂的道理。反正你自己看著辦。這事兒別人替不了你,但好歹能給你支幾招。”

      其後的那幾天,蒼沒事兒手裏就握著把削鉛筆用的美工刀,拇指若有所思地頂著滑片兒,把寒光凜凜的刀刃弄得一會兒伸長一會兒又收短。藺簫二人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深恐此人受不了打擊,就此變得仇視社會仇視人民。有天晚上老嘟實在受不了那低氣壓,便小心翼翼地捅了捅蒼,說:“……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蒼注視著刀刃,唇角輕微地向上一揚:“已經想不開了。”

      “有啥大不了的事兒,跟哥幾個說說,興許就想開了。”

      “嗯。”蒼把刀扔到一邊兒,慢條斯理地說,“是這樣。我這幾天思考了一下,覺著自己這前二十多年,過得也還算挺順溜,從小到大基本上沒為什麽東西操過心。是不是這囘也該折騰一下了,否則縂覺得哪兒對不住自個兒似的。”

      “……你是認真的?!”

      蒼剛要答話,就聼門外有人喊:“1110蒼有快件!”

      老嘟愣愣地瞧著蒼走過去開門,喃喃道:“這演的叫哪一齣……”

      “這演的叫,”藺無雙心领神会,笑嘻嘻地接口道,“‘我變態了,你也甭想自個兒正常地活著!’”

      *** *** *** *** ***

      事實上那天晚上翠山行回去以後,自己把事情前後仔細想了想,也覺得這事兒蹊蹺得讓人無法坦然置之。就說那“調查問卷”吧,非但不像什麽選修課作業,倒更像兩位家長在拐彎抹角旁敲側擊打探他到底喜不喜歡他們家孩子。打從上大學以來,小翠自認從未有意惹過什麽桃花——反正他對誰都那樣兒,有什麽是什麽,做事全凴良心,也沒覺著自己曾經對誰特殊照顧過。就拿那晚來説吧,簫中劍他以前沒見過,就認識藺無雙一個,還是通過蒼才知道的,關係也就比路人強那麽一點兒。結果那倆卻莫名其妙地說了那麽一堆,搞得他都禁不住有些疑神疑鬼起來,不知自己到底是被誰盯上了。

      不管怎麽說,從藺簫那些問話來看,沒準兒那還真是個男的。這種事兒——在翠山行看來——那真是想想就反感,一點兒餘地都不可能有的。但與此同時,心裏也還是會有那麽點兒詫異和好奇,不知對方究竟何許人也。偶爾往蒼那方面猜想一下,頓時就覺得自己荒謬得沒話説。不過,既然確定自己不屬於斷背族,這問題無疑也就沒有了推敲的價值。加上學業很忙,又要應付二大媽,小翠漸漸地也就不怎麽在意了。

      週四那天下午,他們學校籃球隊跟日韓留學生約了打一場友誼賽,原先球隊隊長的意思是差不多行了,派倆正選仨候補,突出友誼二字而非你死我活;後來被女朋友狠狠教育了一頓,說在自個兒地盤上比賽,萬一打輸了多不體面。那隊長想想也是,便親自找到品園5棟1110,死活拉了蒼去做主力。

      那天天氣不好,又陰又冷,到下午三四點那空氣就跟混了灰霧似的,活像老電影的膠片。蒼原本好端端地在宿舍睡午覺,睡著睡著硬被人從被窩裏拖出來,這會兒站在籃球場上都還有些迷迷糊糊。身子在自動地做著必要的反應,大腦卻依然不清醒,就好像有另一個自己懸浮於軀體之上,整個人有一種神光離合的錯覺。

      這時白雪飄他們幾個正好下了體育課,自然而然地就留下來站在場邊觀戰。云染站在藺無雙旁邊,臉蛋被風吹得紅撲撲的,眼睛很亮,不怎麽説話,只是笑。比賽間隙休息的時候蒼也會走過來跟他們一塊兒站一會兒,喝幾口水,把瓶子隨便往地上一扔又繼續上場了。云染有些奇怪地說:“怎麽老大看起來無精打采的?話也不說。”藺無雙就抱著手笑笑,說:“甭理他,八成兒還沒睡醒呢。”

      第四節比賽開始以後,翠山行來了。他的體育選修科目是排球,跟其他人不在一起上課。之前下了課回到宿舍看到云染發來的短信,讓他順道兒過去看蒼的球賽。他想到還得去圖書館還書,一會兒還有大批實驗報告要趕,就打算不去了。結果從圖書館出來,經過體育場時,正好被出來買水的黃商子逮了個正着,看見他,二話不説就拉著往球場裏拖。小翠下意識想到以前某人灌輸的“順其自然”,不知爲什麽忽然有些想笑,於是也就隨著黃商子一同走了過去。

      “小翠,你可來了!”云染看見他過來,便笑著大聲招呼道:“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翠山行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見場上的蒼在那一刻驀然囘過頭,停下一切動作,淺栗色的眸子淡淡地向這邊瞥過來,目光平靜悠遠,徑自越過了場上喧囂的人群,靜靜地看向他。

      照理說,不論蒼是哪根筋突然不對了,至少也該考慮考慮,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這麽明目張膽的事兒——毫無緣故地由運動變爲靜止,目光還發直——這在別人眼裏會顯得多麽莫名其妙。偏偏這主兒還倍兒坦然倍兒理直氣壯。小翠被他盯得先是茫然,然後是窘,最後終于潰不成軍,滿心只想隨便抄起什麽東西照直砸上去,或者掉頭馬上走,怎樣都行,不然老這麽着看著算是什麽事兒!而這時,一個隊友適時地給蒼傳了球,這才中斷了他的視線。

      蒼沒能接住那個球。藺無雙抱著手,好整以暇地旁觀著這一幕,輕輕嗤笑。

      *** *** *** ***

      “你們說,老大昨兒下午在球場上開小差,是在看誰?”

      第二天中午吃午飯的時候,九方墀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問道。

      “廢話,”小白悶著頭吃飯,鼻子裏哼道,“在看赤云染唄,難不成他還會在看你?!”

      云染的臉轟一下紅了,說:“你別胡説八道。”

      “誰胡説八道了,很久以前我就覺著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尋常。”

      “是啊,就跟黃商子每天盯雞腿那眼神兒似的。”

      “我倒覺得老大是在看小翠。”云染依舊紅著臉,低聲反駁道,“小翠來了以後他才回頭的。”

      “就算是,那也是因爲那聲兒是你喊的。他可是聽見你的聲音以後才看過來的,你說對吧?”小白說著,用手肘碰了碰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翠山行。

      小翠沒説話。半晌,驚覺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了,才掩飾性地隨便答了一句道:“……嗯。是吧。”

      答完,他自嘲地微微一笑,換了比較輕鬆的語氣,補道:“他就是在看云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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