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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好的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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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为殿下效劳。”
孟定坤躬身。
“你且去吧,毕竟是你主持金秋宴。”长公主剥开一颗荔枝,慢条斯理的擦着手道,“总不露面也说不过去,只是,本宫竟不知道,周歙的侄子,怎的也有了这样大的口气?”
“博丰向来都口无遮拦些,并无恶意。”
孟定坤再度躬身,直到长公主不再说任何话后,才恭恭敬敬的退出了房间。
下了楼梯,孟定坤深吸了几口气,按捺住了自己胸腔里的激荡,方才提步往那白玉桥上去了。
行至桥中时微微侧身,余光里并不见那独栋小楼的影子,只是孟定坤知道,这会儿长公主必在二楼上注视着他。晏初与周彦辰的冲突,是长公主单留给他解决的。
他提起衣裳,大步进了亭子。
“博丰何必如此激动?”
应着话尾,孟定坤按住了周彦辰的肩膀,就势半蹲在他身边,笑了一声。
“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他虽是在替晏初开脱,但话里话外都捧着周彦辰道,“青州如何荒僻,你不曾见过,而京都深蕴豪奢,他也不曾了解,不过是各说各的,谁也不服谁罢了。”
接着又对着晏初点了点头,“你也是,都是兄弟,何必非要和你博丰哥争个是非对错?你博丰哥今年的诗文一科,可是司士府少吏亲批的头筹,依我说,你倒道个不是,往后可有你学习的地方呢。”
怪不得有这样大的口气,这么一圈人,全都恭恭敬敬的捧着他。
原来是头筹。
晏初回想了一瞬,榜文上似乎当真有个周姓的名字,不过当时也没注意看,并未放在心上罢了。
于是他依着孟定坤的意思,朝着周彦辰作了个揖,“博丰哥,今儿是我唐突了。”
“可别,我没这么蠢笨的兄……”
周彦辰推扇欲阻,却感受到肩上一沉,侧目见孟定坤面色不愉,便不情不愿的改了口道,“待你有上榜那日,我们再以兄弟相称吧。”
“那是自然。”
晏初依旧恭敬,“只是今日,但求博丰哥莫要为我耽搁了赏景饮酒才是。”
“说的正是,我今儿特意备了十五年的罗浮春,早等诸位兄弟畅饮了。”孟定坤接话,身旁的侍从也极有眼色的吩咐了下去,菜肴一道道上了桌,美酒倾杯,馥郁的香气便在杯盏交错中荡漾开了。
可惜,大楚未及十五并不许饮酒,晏初闻着酒香,也只能抿一口清茶解馋。
只吃了个半饱,晏初趁着换茶的间隙抬起头,便见孟定坤举着杯子,摇摇晃晃地往他这处走来。
他是主人,照规矩,主人是要敬满桌的。
便是罗浮春香甜绵软,可也撑不住他一人一杯的喝法,看着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晏初忙叫他在旁边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解酒。
青瓷的杯子,里头还刻着一尾红鱼,斟茶注汤时,红鱼便如活过来了一般,薄尾轻漾,似要划开这水面。孟定坤并不喜欢这套茶具,总觉得精巧心思都用在了装饰上头,也太矫揉造作了些,喝茶就是喝茶,与其打造这样浮夸的茶具,还不如想想要如何才能把茶叶焙的更好。
偏他父亲喜欢。
总说这套茶具是他们孟家传了几代人的宝贝,祖上初进京都,除了一张琴外,便是带了这套茶具,从寂寂无名之辈到一朝丞相,相当具有纪念意义,历来只有修补,并没有扔了换新的习惯。
他手中的这杯子也不知道被修补了多少次,无论多轻微的裂痕,都被金丝巧妙的包裹在了里头。猛一眼看过去,花里胡哨的,失了青之纯粹,反倒多了不相匹配的浮华……也不知道他孟家的祖上在天有灵,看到茶具是否还能再喜欢起来。
孟定坤端着茶杯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方才闭着眼一口喝尽了。只是觉得还不解渴,稍歇了一口气,便又自己斟了一杯。
一连喝了大半壶下去,觉得自己神思恢复过来了一些,才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晏初的肩膀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
“陈闲这次考试成绩,恐怕要不作数了。”
他声音低微,嘴唇近乎没动,可字字句句落在晏初耳中,都无异于惊雷一般清晰。
“啊?”
晏初借着饮茶之际,快速问了句,“为什么?”
“科举舞弊……”
孟定坤依旧压着声音,“我大楚虽历来敬重读书人,但陛下却自小就厌恶学子,考试之时更是见不得一点马虎。今年司士府誊录试卷更是特意换了叶纸,偏生宫里的公公眼神锐利,放榜两日后归档时,见上头做了记号,才知是有人在这样的考试上都敢做手脚。”
科举舞弊,叶纸,公公?
这些词本该寻常,但晏初只消一联想,便忆起考试那日,只因自己场券上沾了油污,守在门口的公公便认真负责的嗅了半晌。
“是冯大人着意用叶纸誊录?”
他垂眸,又斟了一杯茶。
“是。”
孟定坤顿了顿,决定还是将长公主的到访孟府之事说出来,“殿下今日来了,亲口与我说的,恐怕授职时冯英还有动作。”
晏初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陈闲。
他与陈闲、孟定坤二人交往亲密,都不需要特意打听就能知道,陈闲家中富裕,前来京都带的银两也不少,若非冯英要用陈闲做文章,依着朝里大人们这些脾性,怎么到现在也没定下要授他的职位来?若非上头有人阻挠,想来也不必跑了几日都是空跑了。
本来以为是针对自己的,原还想着怎么以多思多虑著称的冯大人,竟也只叫他在大理寺里待了几日,不想根本就不必特意针对,冯英稍稍有些动作,就足以叫他气短半截。
“是为着柏友哥吧。”
晏初试探问道。
“唉——”
孟定坤叹的气更重了些,“大约是的,总之我听宫里已有了风声,若殿下能拦住彻查这事,大约柏友还有的救。只是如今边关如此,想来便是有救也不会太好……我总想着,或许这是他的一步棋,这次考试查或不查,究竟授不授职,于他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九思啊……如今的官场,于柏友来说,真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