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冷追）》春色君

12、第十二章

　　当尘埃烟雾四下散去的时候，追命开始猛咳。
　　他和冷血在爆炸的冲击力中被推出很远，好在坠落的时候蹭着墙下来，地面上的积雪也在滚动中起到了缓冲作用。
　　“冷血！冷血！”，不管不顾，他边咳嗽边边摇晃身上护住自己的人。
　　“没死”，伏在脖颈边的人发出了闷闷的声音，冷血保持着抱住追命的姿势没有动。
　　“哈哈哈，就知道……”，追命边笑边放松了四肢，仰天躺在烟雾渐渐淡去的雪地中，任由冷血继续揽住他的肩头和腰腹。
　　“伤到没？”，冷血发问，他能感觉到追命的发丝乱了，蹭在脸上。
　　“你这么大的人不要命似的撞过来，我不能肩膀疼一疼啊？”，追命瞪着塞外亮的出奇的星空，话虽埋怨，语气却是缓和的。
　　“线索断了”
　　“废话，人估计都炸碎了……这小子真狠”
　　“他功夫不错”
　　“废话……我说你怎么还不起来，一会儿官差就来了！”

　　是夜，爆炸的声音惊动了洛镇的差役，威力过于巨大的火雷弹，使得两兄弟所在的地点出现了尺深的土坑，周围也只剩下了些许碎掉的布料……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行踪，追命和冷血简单清理了一下事发地点便回了成衣铺。

　　常大叔已经通过成衣铺的地道转到了镇东头的废弃茶庄躲避，追命和冷血随后也寻了过去，开始处理身上的擦伤。
　　对于双生兄弟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先提起。
　　追命默默地收好了爵夜的弓，把跌打酒扔给冷血。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速度之快让他们躲闪不及，爵昼爵夜死去，和爵风过招，失掉线索……然而，浮出水面的似乎并不止是案子和敌人，当一切随着烟尘散去，才发现最为挥之不去的却是那石破天惊的一刹，回首间对方的面庞。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

　　追命多少有些恍惚，舍掉性命，何时变的这么轻而易举了？

　　他的心继而被什么盛满，温暖却又微微胀痛，就像多少个日夜前一样。
　　那时候的他其实挺怕这种情绪漾出来，今晚却实实在在的不同，被一双手拉住，刹那间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涌出的洪流包围了。这感觉就像身上那件金丝甲一样坚韧却又柔软，在寒冷、危机时将他紧紧裹住，虽然他相当执拗的认为这种保护对他这个神捕来说分明是多余，却控制不住那情愫四散，和自己心头某些感觉相碰，开始沉溺。

　　心甘情愿的随波逐流。

　　“快擦药，你看你那衣服蹭的花了都！”，沉默许久的他开口便是三分的嚷嚷。
　　冷血接住药瓶子，静静解开一层一层的衣衫，露出蹭伤了了脊背来，直接把药酒抹在手上向着后背够去。
　　多亏了那件金丝甲，追命并没伤到几分，但他望着月光下冷血带着擦伤的脊背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白痴……衣服让给我你就蹭伤，还以为多能耐，你不扑过来我会死吗？你不知道衣服在我身上吗？你躲到一边儿不就行了嘛？我真是不受伤也得被你气死……”，他一把夺过冷血手里的药瓶子，念念叨叨就开始帮他涂药。

　　冷血线条明朗的脊背上，有着很多伤痕，淡淡的那些旧了，皮肉划开的是今天留下的。
　　“你这后背……唉……”，追命狠了狠心，拨开他的碎发开始细细地涂药，月光一晃，白皙的手伏在黝黑的背上，对比鲜明。
　　“……你说”，尽管追命觉得那药涂上伤口是相当疼的，冷血却纹丝不动，背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似乎顺着指尖冰进心里，“这人死了，也就死了是吧……………………我这不废话么……”
　　出乎意料的，冷血居然答了话，“恩”
　　“我以前以为……”，追命自嘲地笑笑，手指停在一块冷血的旧疤痕上，“真要到了要死的时候，一定会怕得要命”
　　听到这话，冷血的肩膀动了一下，于是那白皙的指尖滑过一道斜长的伤痕，“你今天以为自己要死？”
　　“哼，才没有”，被这样问住有点儿吃惊，追命转而拍了冷血肩膀一下，“赶紧穿衣服，上好了”
　　然而冷血却没动，任由大片的皮肤露在寒冷的空气里，“你怕了么？”
　　“啊？”，追命彻底愣住，进而反应出来这句话本来的长度——你以为要和我死在一起，你怕了么？

　　不怕，真的，他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但是这问题一旦如此回答，似乎就变成了“我和你在一起死都不怕”，于是追命纠结了，怎么和大姑娘私奔前表白似的……

　　“怕你大爷！”，他气急败坏地挒起冷血散开的衣服，毛手毛脚地往上拉。
　　冷血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追命实在猜不出，背对着自己的他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然而下一秒他就转过身来，抬起一双眼，直直看进人心里。
　　“……衣……衣服给我穿好！”，其实追命不觉得冷血敞开的衣襟有多碍眼，只是他太需要找个借口不去看那人的双目。

　　屋子里没有点灯，几丝月光似水涌入，淌了两个人一身。

　　冷血抬起手，拉住追命。
　　“我……”
　　“你……你什么你！”，追命觉得那手上是加了力道的，声音不受控制就扬上去。
　　“……”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常大叔一声吼，“快躲，差役来查人了！”
　　慌忙中是追命先反应过来，拉起冷血闪身就进了密道合上门，没有火折子，周围一下陷入漆黑。狭窄的通道里，只听到紧张环境迫出来的喘息声。
　　他摸着黑拉住冷血的肩膀，“嘘……”，却觉得衣襟猛地被带了一下，身体便进陷进一种陌生的温度，因为那是凉的，也是热的——越来越热。
　　不能出声音，耳边有差役涌进破旧房屋的脚步声，冷血圈住怀里的追命，不让他挣扎，脸贴着脸，肩抵着肩，心跳便自然而然撞在一起。
　　“你……！”，轻声轻语间咬牙切齿，蹭着冰凉皮肤的脸开始由于通红而燥热。

　　良久，外面的杂乱搜查声似乎散去，追命耳畔才飘来一句回答，轻轻几字，分量却沉得揪心。

　　“我不会让你有事”

　　追命的心，漏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