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芯片计划》懵羊

44、全靠救世主

　　教会平日的井井有条，平静祥和，已经全无踪影。

　　精美肃穆的大殿里现在满是不知所措的人，很多人在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嘴里哭喊着。有的好像被吓到，坐在凳子上或直接在地上，垂头丧气。还有几个，藏在角落里，泪流满面不能自已。更有受伤的人，被安置在圣坛上，没人顾得上理睬，血流得到处都是，一片哀嚎惨叫。

　　好在大门和几个巨大的彩绘玻璃窗前都有人守着，虽然慌乱，左支右绌，看起来竟还有一些组织。

　　大主教的出现，像是给黑暗中航行的人点亮灯塔。不知所措的人围过来，不再慌乱，不再惊恐，好像有了那个人，一切苦难都不算什么，都会很快过去。

　　南一明和陈暄不得不佩服。不管大主教是不是用异能传教，实力也很深厚。最起码，面对这个场景，面对无数期待他立时产生奇迹的人，他能够毫不改颜色，三言两语安抚住教徒，除了有点像……安抚住受惊的宠物。

　　大主教回头对他们说：“紧跟着我。”接着快步一个接一个走过由教众死守的窗和门。

　　他应该在用神经异能传递信息，在每个地方略停一下，那里的教徒们便斗志昂扬。簇拥在他身后的人中，有几个会加入当地的防守。一圈走下来，大主教来到大殿正中，皱着眉监视战局。不时有人跑来向他报告。一切开始看起来有点条理。

　　陈暄和南一明走下来，也看到了情况。教堂周围，是火系扬起的烈焰，空中刮着飓风。火借风势，已经烧着目力可及的旷野。教堂后面的基地，只剩大火中隐约可见的残垣断壁。教会的水系和风系造出暴雪阻挡，可跟不上火的速度，眼看火的边缘一寸一寸向教堂逼近。

　　“后面的人呢？”

　　“大部分刚开始的时候跑了。最忠诚的这些，”大主教示意周围的人，“来到大殿，准备为信仰牺牲。”听了这话，身边的教徒更是满脸视死如归。

　　陈暄和南一明心里叹息。看对方毫不留情的样子，不知道原本在后面的究竟跑出去多少。而现在剩下的……不过以眼下的情形，他们心里有些依托，怕比刚刚心如死灰那样子好些。

　　“是什么人？”陈暄在报告的间隙问大主教。

　　大主教阴沉地看着他俩说：“芯片管理局的“幽灵”们。”

　　陈暄跟南一明提过，传说芯片管理局有自己的超级异能部队，只不过没人知道底细。现在大主教不但立刻说是他们，还报出一个名字，倒是神奇。

　　“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下面时的水系、土系和神经系，和现在外面的火系和风系，一共五个，都是超级异能。你见过多少超级异能同时行动？有这种实力的，只能是芯管局。”他想冷笑，没太成功，嘴角撇出一个难看的角度。“他们压着我们几百年。我当然知道。”

　　南一明不明所以，陈暄却知道大主教说的是实情。别说教堂外面那么大的场面，一般的异能做不出来，刚刚在地下，土系能从看不到的距离破坏大石穹顶，水系能从一公里以外调来整条大河，神经系能站在地面，控制几十米以下的，无数条鱼。即使陈暄见多识广，也没经历过那些。

　　大主教说只有四个人恐怕也是真的。同系的异能的确可以联手，可每个人的异能，就像人的性格，各有不同，联手的效果不会像他们见到的这么连贯统一。虽然很难相信这只是单个人的作为，却没有别的解释。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听到这一问，大主教庄重沉稳的表面人设崩塌一秒，嗤笑一声，然后见南一明的确不明白，用教导小孩子的语气说：“昨天追你们的，听说是个超级金属系，对吧？现在他们来把事情了结，还要报仇。”

　　看来大主教还不知道那个消失的神经系的事情。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

　　“特安局是他们的走狗，你说怎么知道？”

　　“特安局不是没找到人吗？”

　　“‘幽灵’不用证据，有怀疑，想来就来，想放水放火杀人就那么干。”

　　南一明木然站在那里。居然是冲他来的。他看看四周，这些教徒可以说是“手无寸铁”。他们在这场超级异能的屠杀中根本如同蝼蚁。这么多条人命，就要因为他的缘故，葬身火海。

　　“有什么对策？”陈暄专注在战况上，没注意到他的不对。

　　大主教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盯着南一明说：“只有靠救世主了。”

　　这话像个棒槌，打在南一明头顶。他疑惑地看着大主教。靠我？靠我你们不如就此了断比较好。

　　大主教却没再说话，开始了又一轮巡视。

　　这一圈下来，连对异能打架毫无认识，神思不属的南一明也看出问题了。教会的几个水系和风系异能，包括前一天帮他们跑路的那位，明显体力就快耗尽。他们弄出来的暴雪，雪花比几分钟前，他们上次巡视时，小多了，密度也降下来。而外面的火墙，依旧凶猛。

　　“超级异能不会累吗？”南一明问陈暄。

　　“会啊，一般越高级的，体力消耗越快。”陈暄摇头，“我也没见过这样的。”

　　陈暄抓住身旁匆匆路过的视力四级孙然。“你能看到对方的人在哪里吗？”

　　孙然见大主教冲他点头，跑到最近的窗前，仔细从左看到右，回头说：“火系的在东面的山头上。

　　东面的山头里这里至少两、三公里远。陈暄深深皱眉。除了体力非人一样地持久，哪有能影响这么远的异能？

　　正想着，窗边的人齐声惊呼。窗子同时被什么撞碎，孙然被那东西撞得飞出几米远，躺在地上不动了。

　　进来的是只体型巨大的野猪，身上厚厚的鬃毛有着火的地方，刺激得野猪不断发疯，正在大殿中狂奔。众人躲闪不及。

　　陈暄赶忙使用异能，想立刻杀死那畜生，却发现它正被神经异能控制。

　　是刚才他们在地下大殿里时，控制鱼群的那人！

　　他一晃神，没拦住南一明跑到孙然身边查看。

　　没了玻璃的窗口冒着黑烟，大火的热浪穿过暴雪进来。混乱中，野生动物不断地往大殿里跳。除了野猪，还有鹿，野马，山羊，最后跟着一群狼。这群动物被神经异能控制着，发了狂，乱闯，碰到人立刻开始撕咬，而且身上多少带着火。一时大殿里哀嚎遍地，乌烟瘴气。

　　大主教和控制动物的神经异能对抗，多少弄死几只，可无法很快控制局面。倒是陈暄，直接用电磁异能把动物们搞残废。无奈窗口跳进来的越来越多，跑动很快，陈暄怕误伤了人，只能一只一只慢慢对付。

　　那边南一明跑到孙然身边，看到他的肚子被野猪的獠牙划了个大口子，血流了满地，肠子都露出一截。好在头部没有明显创伤，心跳和呼吸都稳定。他赶忙环顾四周，试图找东西止血。

　　他突然听到身后众人惊呼，一回头，面前是个血盆大口，几乎咬上他的脸！

　　他看慢镜头一样，看着那个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能看清那畜牲牙缝里残留的血肉，能闻到口中的血腥和恶臭。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行凶的恶狼直直穿过他。

　　南一明换过一口气，心说坏了！转身看孙然。孙然，除了之前被开的膛，安然无恙。

　　恶狼停下，困惑地甩甩头，回头看看，接着全身绷紧，再扑过来。南一明这次不怕了，紧盯着那畜生。面前的空气好像被一条细线隔开。恶狼腾身跃起，在空中被整齐地劈成两半，散落在南一明身侧。

　　陈暄刚好跑来，惊惧交加地抱住南一明。

　　“你能看到我？！”南一明才想起这个细节。他不是到了平行空间里才躲过恶狼的？

　　不但陈暄能看到，南一明脑袋才转过弯，刚被自己劈开的恶狼也能看到，才会有第二次攻击。而且这时大殿里的人群都看到了。还有几只野兽在乱跑，浓烟越来越浓，可人们惊呆地注视着他。

　　还是，平行空间可以被看到了？升级了还是降级了？

　　陈暄不能眼看着人们被撞倒，放开南一明，继续用异能把最后几只野兽也处理掉。南一明也记起孙然，从一个惊呆的护士手里拿过绷带，两下把他的肚子缠上。

　　“看呐！这是救世主的神迹！”一片沉寂中，大主教突然大声说，接着跑到南一明身前跪下，大张着双臂，“请您救救无辜的信徒！”

　　南一明是救世主的事情，甚至，昨天教会里来了个疑似救世主的人的事情，教众并不知道。这下听大主教开口，他们迟疑一刻，然后面露狂喜，噗通噗通跪下一片，开始祷告赞美祈求一套。

　　南一明胸前鼓着个大包裹，手里拿着半卷绷带，身上湿淋淋，还溅满狼血，才包扎好孙然站起来，一时没想明白这帮人在干嘛。他气恼大主教借这个时机，把他推到风口浪尖。刚刚是情急之下，异能自己跑出来，他仍然不会控制。现在，用他来激励教众，完全是徒劳地让他们甘心送命罢了。

　　他再看看周围的人们，见他迟疑，刚刚的一点狂喜好像冷风中的火星，一闪就没了。好的，疲惫不堪，毫无士气可言，好像待宰的羔羊；差的，受伤的，在一旁煎熬，或者即使没受伤，精神却在高压下崩溃。大主教用异能撑起一时的信心，现在也被残酷的现实打败了。

　　外面，大火已经烧到教堂的墙边上，热气如有实质地在窗边舞动，烫在人的皮肤上。教会的水系和风系异能无力抵抗，只求保命，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大殿中央颓然发愣。

　　芯片，他参与制造。超级异能，是奔着他来。无论远的近的，南一明不但无法逃开，还责无旁贷。可是，怎么弄呢？他心里急得如油煎。

　　身侧的陈暄突然侧头看他，目光惊讶。然后他在脑中“听到”陈暄说：“你能听到我吗？”

　　点头。

　　“看来你的异能要来了。” 陈暄冲他笑了一下。

　　南一明见到那笑容，顿时不怕了。

　　“好像每次你的异能出现，要么是情绪特别激动，要么是生死关头。不如试试。”

　　情绪激动？生死关头？

　　在整个大厅的注视下，南一明走到破损的窗边，伸出手。热浪刺得皮肤马上红了。他没缩回手，反而向前走了两步，走进从窗口冒进来的火焰中。人群发出齐声惊呼。可他们看到，原本跳动着的灼热空气，在他周围平静下来。

　　南一明再向前。人们看得更清楚了：火光包围着他，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空间，里面平静安全。

　　南一明转身，看着陈暄，看着他走过去，站在自己身侧。

　　“能不能把空间扩大？”

　　南一明不知道该怎么弄，只好试着刚刚的感觉，把手又向前伸到火里。空间随着他的动作扩大，包裹着他的手臂，又变大一点。

　　他凝神想着，再大些。空间便又大了些。

　　如此，一点点地，空间逼着火退到几百米之外，露出原来教堂的居住区。

　　残垣断壁中，有好多烧焦的尸体，扭曲着，申诉死前巨大的痛苦，和对生命的不舍。

　　南一明的呼吸颤抖起来。他生长在和平年代，是个以治病救人为信仰的医生。可是，因为他……

　　他看着远处山头上，大火传来的方向，人生头一次，起了明确而坚定的杀心。

　　他本能地试图止住，可晚了，他的空间之外，一条细线从火中穿过，飞向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