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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路 ...

  •   “程月,把他拉过来!”
      白浔正与面前的巨蛇鏖战,眼看着就要被缠上身,冷不丁听到远处一句人声传来,顿时精神抖擞,本来仿佛陷入了泥淖的双腿又变得轻快了起来。
      这巨蛇实在来得蹊跷。尽管这十五天来步步危机、发生了无数远超出常识的事,可这么难缠的家伙也是第一次出现。好险,倘若不是有人路过帮忙,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白浔心里松了一口气,居然还分出了几分闲心感慨。但马上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分心在这样的战场上有多危险,连忙一边向后撤退着,一边一只手探向身后的箭袋。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身前那滑腻的巨兽,深怕它又像刚才那样突然来到身前。
      正当他将箭朝那巨蛇的眼睛射出时,一根藤蔓缠上了他的腰,用了一扯,就将他从与青蛇极近的距离中拉出。那巨蛇本想抢攻,猛地朝他游来,没想到眼睛吃了这狠狠的一箭,却没能伤到他分毫,不由变得急躁起来。巨蛇一击不成,加速就想咬住白浔,不料却被白浔身侧一记凌厉的枪风扫到,只好往右侧避过去。白浔侧过头想看看如此有气魄的一招究竟是谁使出的,只见一个长发素衣的女人手持一柄通红的梨花枪,仿佛浴火而生。她一招得势,便乘机又攻了上去,双腿一跳,火红的梨花枪暴射而出,如入无人之境地,势不可挡,直朝那巨蛇的七寸杀去。
      那巨蛇也极通人性,见情势不妙,扭头便欲逃走。素衣女人扑了个空,却不愿就此放过,踏地一下又凌空而起,面色凌厉。
      “花儿,拦住它!”
      白浔还在想着,这位花名叫“花儿”的要使出什么本事来才能留住这巨物,马上便看见巨蛇逃窜方向的泥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抖落抖落筑成了一堵土墙。这土墙虽是不长,但到底是拦住了巨蛇的去势。
      那巨蛇方才被射中了右眼,逃跑的路又被人拦住,一下变得狂躁起来,转过身子就朝那女人的所在拱去。初时它与白浔的战斗还算是有些章法,现在竟是完全不管不顾了。它的头扫过的地方巨木纷纷拦腰折断,就连它自己身上也全是草木刮出的血色伤痕,其威力叫人胆战心惊。白浔已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眼看着难免焦急,反手从箭袋中又掏出一支箭想朝那巨物射去,又怕误伤在地上翻滚着的女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那女人的同伴出了手。白浔原以为那根藤蔓已经是极强的一招了,没想到那叫做程月的女人翻手间结了印,刚被巨蛇撞断的几棵树间居然长出了藤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趁着那蛇被缚住,白浔连忙射出一箭,虽未伤到那蛇的要害,好歹是叫它吃痛了一下。刚还处于劣势的女人也有了喘息的机会,不再狼狈地滚来滚去,翻身站起又是以进为退,握着梨花枪又直直地朝那巨蛇杀去。
      巨蛇虽强,到底是感到了疲惫,又被那藤蔓做的网网住,无处可逃,只好硬生生地吃了这一击。而那女人也没有再给它逃跑的机会,狠狠地朝它张开的巨嘴扎去,将它刺了个对穿。大蛇起初还在挣扎,想把那梨花枪甩出体内,可那女人死死握着枪不放,趁着蛇抬头又飞上它的头顶。
      那枪初看时不大打眼,白浔本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物什,可现在它即使被蛇头卡住也能柔韧而不断裂,想来是个好东西。
      那女人和她的同伴都不再出手,只是围着蛇不断骚扰消耗,巨蛇撑了许久,最终还是缓缓倒下了。
      白浔想上前搭话感谢,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如果只说句谢谢便掉头就走,岂不是显得他实在薄情、不知好歹?那女人已经把仍然卡在蛇头上的枪拔出,又把蛇身上的几支箭拔出还给了他。
      “你这箭看起来好锋利,我还以为射进这蛇身上后就不能用了。你看看我的枪头,就已经坏了。”女人随意用衣摆擦去了枪头的血,把那卷了的枪头展示给他看,“你是金属性的?”
      异能开启后,大家都小心地藏匿起自己的能力,想尽办法不让别人知道,也好在关键时刻留个杀招,没想到眼前这女人却直接问了出来。白浔内心不由有些奇怪,莫非是这人不懂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规矩,才会这么无所顾忌?但转念一想,倘她按照这般规则,遇见自己和巨蛇缠斗而不出声理睬,自己早已一命呜呼。想及此,他还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我叫岑渡,是火属性的。他们是程月和花儿,我们是一起的,你都看到他们的能力了。”
      白浔点点头,只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显得幼稚又可笑。的确,他们已经见识过彼此的能力,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必要。再这么一看,白浔倒是不由有些敬佩她的坦率了。
      “我看你一直在近身作战,还以为你是物理类的能力者。没想到你居然也是法术属性的。你这枪头看起来不太好,我可以帮你换成耐高温的金属,这样下次你就不用担心枪头被融,可以直接在上面带上火了。”
      然而岑渡并没有露出白浔想象中的表情,而是有些欲言又止。白浔担心她是觉得自己给她换了枪头后就人情两清、互不相欠,连忙开口解释。
      “我不是说要拿这个来报恩,我知道你刚才为了帮我有多辛苦,我只是看你的武器好像不太合适,说不定换了武器你就能事半功倍了。”
      岑渡却苦笑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过是普通的火属性而已,做不到给枪头带上火,所以你说的要帮我换枪头也没什么必要。我注重近战攻击也是因为我的火属性实在太弱,基本上起不了什么作用。”
      乱世出现后,每个人都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异能。异能分为两大种类,一类是法术能力,一类是物理能力。法术能力几种无非是五行属性,罕见一点的还有偏稀有的属性,这些稀有属性因为不常有,所以每每使出往往让人措手不及,因此显得十分珍贵。物理能力则分为力量、敏捷和防御三种。而这些能力或多或少都和他们在乱世之前的生活有关系。
      唯独少数火属性的能力者,他们获得能力并不是继承乱世前的能力,而是因为经历了那场大火,也沾染上了稀薄的火属性。
      白浔看岑渡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杀了那巨蛇,便没有想过她属于那少部分人,此时只觉得恨不得回到上一秒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强,我就没有想到。”
      岑渡却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露出被冒犯的神色。“没关系。我觉得我这样也很好,虽然我在属性能力上可能比不上你们,但是如果所有人属性能力都卓群,那像是刚才那样的情况我们就没办法近身战斗了。再说,我之前也是机缘巧合,无意中获得了由一头猛兽守护的植物,吃下去之后就拥有了一部分力量的能力,虽然比不上那些自身属性就是力量的人,但好歹也有自保的能力。”
      白浔连忙点头。刚点完头他又觉得懊悔,是不是在岑渡看来自己是个不会说话只会点头的呆瓜?这样想着,他又连忙补充。“你这样我觉得就挺好,不只是作战能力,半个月来你们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协作能力这么强的队伍,你还指挥得这么好——”
      岑渡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指着正在收拾巨蛇的花儿和程月说,“他们才不听我的指挥。我们在乱世到来之前就是朋友,我们这样分工合作只是为了节省一点精力,好来应对突发事件而已。”
      “精力?”
      “是的,虽然你们这种拥有属性能力的人可以一直使用能力,但你可能也发现了,如果保持着高紧张度而不休息,一旦疲倦了能力就会大幅下降。至于我,在这一点上就更是明显了。我们有三个人,只能用这种高效率的方法存活了。”
      白浔从没听说过还有精力这种说法。尽管他也发现过陷入疲劳状态后能力会降低,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相信他人无疑是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别人。他能做到的不过是尽可能松弛有度,而没办法像岑渡一行人一般轮换着休息。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那边花儿扯着嗓子开始喊了。“老大,还有那谁,饭做好了,快来吃。”
      岑渡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没想到自己才说过他们只是朋友而非等级森严的队伍,就被花儿这一句话给又搅乱了。她想开口解释,又觉得不管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只好恶狠狠地瞪了花儿一眼。
      花儿不知道为什么岑渡无缘无故又朝自己发脾气,只觉得她今天实在有些古怪,又开口向她催促道,“老大,再不吃饭咱们今天就赶不了多少路了。”
      这是半个月以来白浔第一次吃到的热饭。大概是工具简陋,整顿饭不过是用一根根木头签子串起来的没有加任何调料的白灼肉。味道肯定比不上那些洒满了辣椒孜然的烧烤,但这还是白浔沉寂了这么久的食欲第一次被勾起。
      白浔原本还想问问那巨蛇肉真的可以直接吃吗,就看见岑渡三人一人一筷子吃得挺香。他突然发现,在这个提心吊胆的世界,能够偶尔想着过一天是一天而活也挺不错的。比如现在,他只想吃上一顿好饭,至于会不会吃了中毒什么的都不去管。
      出乎白浔意料的是,吃过饭没多久,他就感觉到腹中一股暖流拂过了他的胃,然后来到了他的四肢,微微驱散了一些之前的疲惫。
      岑渡看到白浔有些讶异的表情,心下了然,笑着问他,“你之前应该都没敢吃新出现的这些野兽吧?”
      白浔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看它们都长得古怪,怕吃起来会出事。”
      “老是不吃饭才会出事呢。”花儿一边用土盖住刚才还在燃烧的火堆一边嘟囔,“我吃果子都吃得受不了了老大才准我吃一小口肉试试。”
      白浔这时才看到花儿是怎么使用技能的,他倒不像别人一样把握不好力量的大小,而是将土属性控制得极为精妙。这么看来,虽然岑渡说他们是在变故发生前就认识了,但他们三个人并不存在什么谁强谁弱的道理,都不容小觑。白浔刚想开口夸花儿观察入微,竟能发现野兽肉的妙用,就看到花儿用一股得意的目光看了一眼他,尾巴恨不得要翘到天上去。
      “所以你们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都多亏了我,懂吗?”
      还是岑渡看不惯花儿这副嘴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讪讪地跑去一边,找上了正在不远处小溪边给水壶接水的程月。不过岑渡看他那个委屈又鬼鬼祟祟的样子,估摸着他八成又是要添油加醋找程月诉苦,说自己最近又如何如何凶他。
      岑渡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现在这样过着每天居无定所的生活,花儿怎么还能那么没心没肺。不过说起来,也只有程月才能忍受他说不完的话了。
      “程月,再休息会儿咱们该继续赶路了。”
      程月正在听花儿抱怨,听到岑渡喊她分了心点点头。花儿看见她没认真听自己讲话,恨不得把生气刻在脸上,只得程月又好言好语地去劝说。
      “你们等下要去哪?”白浔拨弄着地上燃烧过后脆弱的枯枝,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倒也没也什么具体的地方要去,总之先往北边走走看。”岑渡说得含糊,白浔几乎以为她只是随口一答敷衍自己,又听到她补充,“我想去看看大火之后各个地方都怎么样,是不是所有人都和这里一样,还是有什么例外。”
      白浔点点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扭扭捏捏又不肯说出口。
      还是岑渡先开了口。
      “你原本就是这个地方的吗?”
      出乎岑渡意料的是,白浔居然摇了摇头。“我也是从南边走过来的,之前在b市上学,可是那场大火之后我认识的熟人都没了。我就想办法想倒北方看看寒冷的地方有没有受到这场大火的影响——毕竟它实在来得太奇怪了,甚至那条蛇的出现对我来说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我们比你稍微住得南边一点儿,都是t市人,我们也都是大学生,我恰好被分配回t市实习,程月大学学的是农学、花儿学的是考古,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们刚好在一起喝酒。”
      “那你呢,你学的是什么?”岑渡刚好侧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白浔真挚的眼神,一时间被晃了神,愣了两秒,然后忙不迭地低下头来遮掩自己的羞赧。
      白浔见她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以为她是分了心没听清,又忍不住好奇实在想知道岑渡学的是什么,又问了一遍。岑渡这才好像刚刚听到似的回答他。
      “我学的是管理——如果没有大火的话,大概还会比较抢手,但是大火一来,我这个什么都会一点的就好像什么也不会来一样。”岑渡怕他以为自己是在谦虚,又补充道,“你看程月和花儿,好歹还有有用的属性,我就比不上了。”
      他们俩聊着,程月已经整顿完了继续出发需要的水和以防吃不上东西摘的几颗果子,而花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了气,又笑嘻嘻地黏了上来。
      “老大,咱们走吧,早点出发也能在晚上早点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岑渡朝他点了点头,一下子坐了起来,冷不丁头眩晕了一下,她又马上看向白浔,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话来告别。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花儿抢在她开口前说了话。
      白浔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他又怕自己点头太快,好像自己是巴巴地要做块牛皮糖似的,连忙开口解释道。
      “——反正我们要去的地方都差不多,我一个人的话脚力太慢,一起的话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对对对,大家以后都是一起的了,都要互相帮助才行。”花儿恨不得等他没说完就打断他,一股脑把身上背的一大半行囊都塞到了白浔的怀里,“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分担一点责任也是应该的吧。”
      白浔掂量着两人分担这些行李倒也不重,刚想点头回应花儿,就看见岑渡又使劲地瞪了花儿一眼。花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她这样质朴的威胁吓到,老老实实又从白浔怀里抱了一部分行李回来。
      “这样总可以了吧。”
      就这样,虽然白浔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从我变成了“我们”,但他们一起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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