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不怒自威的男人从外面进来,梳着背头,定制的西装三件套,正是傅曜川。
“大哥。”傅应洲从江无臾身后探出来,打招呼。
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一瞬,傅曜川嗯了声,走到沙发边坐下,点燃一根雪茄,“听说你两天前就回来了。”
见兄弟俩要谈话,江无臾便说要回去,不想傅曜川却让他留下,坐着一起聊聊天。
“等会儿一起吃宵夜,有你爱喝的菌汤。”傅曜川对江无臾说,尽管严肃,语气已是尽量和缓。
吃晚饭也就算了,还要吃宵夜。
江无臾看他一眼,最终还是坐在小沙发上。
对他的配合很满意,傅曜川吐出一口烟,烟灰磕进水晶烟灰缸里,睨向傅应洲,“龙港夜被查,和你有没有关系?”
傅应洲从手机屏幕抬眼,笑得无辜:“大哥,可能么?那晚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堂堂傅家二少爷在会所被胆大包天的人下药,傅曜川怎么会不知道。
他只是在试探傅应洲,看他的态度。
“受害者?不是身边带了人。”傅曜川讽道。
时隔多年不见,这位大哥居然也开始关心弟弟的私生活。
“没错。”傅应洲单手支着额,目光不经意掠过坐在小沙发的人,“是我的人。”
顶着那道掠过的视线,江无臾捧起茶杯喝了口水。
对傅二浪荡的行为见怪不怪,傅曜川嗤笑一声,夹着烟,看似给弟弟一个交待,“你在机场遇袭的事,我会查清。”
回国前夕,傅应洲在去机场路上,差点出车祸,子弹擦着他的肩膀打过去。
就像有人不希望他回来一样。
“那我先谢谢大哥。”傅应洲扬了扬手里的茶杯,“还没祝大哥让傅氏集团迈上新台阶,父亲如果知道,一定很高兴。”
那位在疗养院躺着的植物人父亲。
傅应洲要探望,还得经过傅曜川的批准。
并不想和傅二谈父亲,傅曜川道:“父亲需要静养,过段时间再去。”
傅二笑笑,没有异议。
管家汤伯适时来敲门,夜宵已经备好,请几人到楼下用餐。
水晶虾饺、蟹黄小笼和羊肚菌排骨薏米汤,掌厨的阿姨专门进修过厨艺,川鲁粤淮扬没有不会的。
但江无臾是真没胃口,幸好中途傅曜川接了个电话,公司还有事要处理,离开前嘱咐司机送江无臾回去。
摆脱满满一大份宵夜,今晚的戏也算是唱到头,终于能回家了。
雨不知何时停的,地面湿亮,空气里浸润着一股清凉的青草泥土味。
在喷泉处等司机间隙,江无臾抬头望天,嗅了一口。
收到好友发来的慰问短信,顺手回了条。再抬头时,一辆迈巴赫S690驶来,在他身边稳稳停下。
车窗滑下,亮出傅应洲轮廓分明的脸:“臾哥,我送你。”
“没关系,”江无臾淡声拒绝,“我等司机。”
“抱歉。”傅应洲遗憾道,“司机身体不太舒服,恐怕来不了了。”
江无臾:……
此时,正坐在豪华厕所拉肚子的司机先生,狠狠打了个喷嚏。
-
后座的门是锁着的,江无臾不得不上了副驾。
系好安全带的瞬间,强烈推背感突如其来,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呼啸出傅家别墅。
山湖湾上散落的别墅群如江上的渔灯,隐在昂贵的树种间,若隐若现的。
车里安静,两人没有交流,只有傅应洲那边半开着的窗子,送进微凉的夜风。
直到某个方向响起“腾——”的一声,数朵烟花接连在车子前方盛开升空。
一瞬间,车内的氛围灯黯然失色,傅应洲降低车速,将两边的窗子大开。
似乎想让江无臾看得更清楚。
江无臾也确实在看。
不过年不过节的,为什么要放烟花。
“有人在表白。”像是听到江无臾心声一样,傅应洲扫了他一眼,说。
随着车辆缓缓驶过,几辆豪车边恣意张扬的少年们正对着一个女孩儿演讲,爱意满满。
收回视线,江无臾继续正襟危坐。
对他来说,在公众之下表达感情,是件非常令人抗拒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自从傅曜川公开要追求他后,每次来傅家,都心生疲倦的缘故。
烟花持续不断,从车前开到车后,被远远抛下。
傅应洲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内更显低沉,“龙港夜那晚的烟花更漂亮些。”
听起来只是在点评刚才的烟花,踩一捧一。
江无臾的脊背却在这一瞬间,不由地绷紧。
“会所也会放烟花?”
傅应洲偏头,扫了江无臾一眼,噙着笑道:“当然,不仅有烟花,还有……臾哥。”
江无臾无波无澜的眼睛,似乎有所波动,被生生按下,“你说什么?”
傅应洲很快接话:“我说,臾哥可以送我支气球吗?”
“……什么?”
只见傅应洲从车窗微探出头,对前面喊道:“奶奶,买支气球。”
一辆慢悠悠的三轮车在迈巴赫车头前刹住,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啊了一声,看到一个笑容温柔的帅小伙,又把车推过来,挨着这辆看起来昂贵无比的车。
“小伙子,是不是老太婆我骑太慢堵住你了,真不好意思啊。”老奶奶看到这么矜贵的人,第一反应先道歉。
傅应洲扬起唇角,一脸纯良无害,“不是,奶奶,我说我买支气球。”
“喔喔,好的小伙子。”老奶奶亮出车上圆滚滚的一大束气球,“买给男朋友的吧,要粉色?”
老人家虽然年纪大,眼睛还是很好使的,早就看到副驾驶上有个帅气漂亮的人物,一看就是这位车主小伙儿的男朋友。
现在的上流人士,偶尔也会搞点这种平民化的小情趣。
老人家一脸很懂的样子。
“嗯,粉色。”傅应洲指向其中一支。
外圈气球是透明色,中间是淡粉样式的。
老奶奶手脚利索地拿出来,绑上平安扣,这是她发明的新卖法。
“喏,给你,小伙子,十块钱。”老奶奶递上气球,“平安扣是我自己织的,图个好寓意。”
傅应洲接过,看起来很高兴,让出身体,眼神示意江无臾。
不买不行,拿都拿了。
江无臾只好摸出手机,探身过去扫码、付款。
老人机传来一声巨响无比的“收款十元”,老奶奶眉开眼笑地蹬着三轮车飞速离开。
江无臾:……
傅应洲:……
沉默是短暂的,傅应洲把手里的气球递给江无臾,“哥哥先帮我拿着吧。”
一会儿臾哥,一会儿哥哥,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难懂。
车再次启动,相比刚才的平缓,速度立刻洒脱起来。
江无臾捏着气球棍儿,忍不住端详被系上平安扣。
线条流畅,其中还有复杂的盘圈勾花,颜色搭配也很协调,可见钩织的人是个手法纯熟精湛的人。
江无臾曾在一个墓穴陪葬品里,见过类似的修复图样。
到小区门口,惹眼的车还是引起保安的注意,看到江无臾,还以为旁边是那位周刊上的人物,结果一看,不认识。
“我是他的弟弟。”傅应洲了然,谦卑有礼地解释。
保安立刻哦哦哦地放行,“我还以为是你大哥又来了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傅应洲笑笑,升起车窗。
“安全送到。”到了楼下,傅应洲伸过手,“气球给我吧,臾哥。”
又是略微上扬的尾音,就好像江无臾会拿走他气球一样。
虽说刚才路上确实看得有点入神。
物归原主,在江无臾关门前,傅应洲还不忘说:“臾哥,明天见。”
是了,明天还要一起回江家,为江老太爷过生日。
-
回程的路,迈巴赫像银色闪电一样,傅应洲面无表情地,把车飚得飞快。
手机声响,傅应洲戴上一只蓝牙耳机。
浓墨般的夜色将一半阴影披在年轻男人的身上,锋利的眉宇间,是难以掩藏的冷漠神色。
傅应洲说得漫不经心:“去办吧,我不介意多收他两根手指。”
电话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车里响起好听的笑声,“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掐断通话,车刚好驶进傅家别墅。偌大的别墅里灯火璀璨,等在门口的,只有那位跟着傅家很久的管家。
阔别十三年,傅应洲再度回到这里,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已改变。
也确实都变了。
“二少爷,您回来了。”管家汤伯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这个是?少年到底还是年轻着。”
“路上顺手买的。”傅应洲微笑道,刚往前走几步,复又返回,指着置物架上的东西问,“哪来的花?”
汤伯应道:“是江先生带来的,应该是给您的见面礼?”
绿白相间的洋桔梗,寡淡地有些容易让人忽视,但送它的人却让傅应洲觉得,非常有意思。
“什么意思呢。”傅应洲伸手,食指拭过其中一朵,喃喃自语。
以为是在问这花的含义,汤伯便道:“回二少爷,一般的意思有,充满戒心地防备世界,却愿在你面前卸下所有伪装。”
闻言,傅应洲侧头,看到汤伯正举着平板在读。
“咦……不好意思二少爷,这个是对恋人的说法。”汤伯歉意更正,“是纯洁、美好和善良的意思。”
“整理好待会儿送我房间吧。”傅应洲笑笑,拍拍老管家的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