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德潘]第十年》李阿鲤

1、全文

　　1991年6月11日雨
　　傍晚乌云翻滚，天阴得像要下雨。
　　而马尔福家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盛装打扮的男女举着香槟和甜点高声谈笑。面具似的虚假笑脸，五颜六色像纸杯蛋糕一样的裙衫，脚尖们在地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越过一张长桌，他就站在那里。
　　只有在这个方向能看到他的正脸，仰着头笑着看向舞池里耳鬓厮磨的他的父母。
　　他是这里唯一真正笑着的人，所以一双眼睛才能像星星一样亮，又像夏日的海风一样湿漉漉的。
　　什么样的眼睛才能又像星星又像海风？

　　外面果然开始下雨。
　　用力打碎几个杯子，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和风一样大。纸杯蛋糕们马上转过头来窃窃私语，叽叽喳喳。
　　就当没听见。
　　不远处的父亲带着僵硬的笑容赶过来，满嘴失礼抱歉。
　　就当没看见
　　只有他，没有转头看我，也没有窃窃私语，依旧看着他的父母，用那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

　　风和雨点撞在窗户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我走到他面前，对他展示了一个训练过无数遍的、标准的社交笑容。

　　1993年4月8日晴
　　霍格沃兹的日子无聊又烦闷，最好的消遣就是跟他一起，一起捉弄同学，或者只是听他喋喋不休。
　　只有那个时候，那双眼睛会在我身上多停几秒，带着笑意。里面满溢着我喜欢的星星和海风。

　　这节课是大块头的神奇动物保护课，和他最讨厌的学院一起上。
　　果然，一见到那个波特，他的眼睛立马洋洋得意地眯了起来。结果就是，他被那个畜生抓伤了。
　　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但一看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行动了起来。
　　不理会身后乱哄哄一片，有人在大喊“他们应该马上开除他!”、“是马尔福的错!”。
　　就当没听见。

　　直到星期四早晨，他出现在上了一半的魔药课上。明明眼睛是笑着的，脸上却故意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歪歪倒倒地走进城堡主楼，好像从血战中生还的英雄。
　　“怎么样”我盯着那双星星问道：“很痛吗？”
　　“痛啊。”星星用力眨了一下，努力泛出更多雾气。但我分明瞥见，它在我注意不到的地方弯成了一对月牙。

　　1994年12月24日雪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黑天鹅绒的高领礼服，而我则穿着满是褶边的浅粉红色长袍。
　　本来是更喜欢另一件黑色短裙，但还是选择了这件。因为好像还是这件裙子更衬他的礼服。
　　说来好笑，以前我最讨厌这种层层叠叠的衣服，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像个纸杯蛋糕。可此时我却因为自己能和他看起来般配而沾沾自喜。
　　就当没看见。
　　他身上有一股海风的味道，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满溢海风的湿漉漉的双眼。
　　感谢梅林，今晚的我们都很开心。

　　1996年9月16日阴
　　“我可以闻到舞会上的香槟，阳光下的青苹果，还有——”
　　“还有？”
　　“夏天的海风。”
　　我低声说道。
　　负责记录数据的布雷斯匆匆记下它们，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我：“Well，看来我们已经成功做出了迷情剂。”
　　“来点儿吗？”他将散发着诱人气味的液体装入了一个小瓶子，并挑挑眉。
　　德拉科在角落里独自一人制作着药剂，坩埚中升起的氤氲白烟挡住了他的脸，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必了。”我拒绝道，一边填写着实验报告。
　　我告诉自己不要怀疑他的忠诚。就算他最近经常躲着我们，即便偶尔与我在一起也是心不在焉；就算休息室已经谣言满天飞...
　　就当没听见。
　　就当没看见。

　　1997年9月1日雨
　　新学期的火车上，我又一次久违的碰见了他。
　　他连一个招呼也没打，只是默默躺在我身边，枕在我腿上。尽管这场景稍显冷淡，但我仍旧高兴，至少他还肯同我亲近。
　　我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为他把扎眼的金发轻轻撩开，像往常那样轻轻摸着他的眉眼，默默陪着他。
　　不知为什么，即便我们现在如此亲密，我心中仍然非常不安。
　　车到站的时候，大家都在收拾着装准备下车，而他则是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我注意到他撇了一眼角落。
　　“怎么了？”我有些紧张地问，这是我们新学年第一次对话。
　　“你先走。”他对我说。
　　我此时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已不像从前那样像星星那般亮，更不似夏日的海风一样湿漉漉的。他的眼神充满了疲惫。
　　到底是哪里弄错了，我不知道。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我们两个竟会变得那么、那么陌生。我和他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可他的神情却让我感觉像是隔着一整片海那么遥远。于是我踌躇着、努力的向他伸着胳膊，希望他能跨过这片海牵住我。
　　但他只是用稍许不耐的语气对我说：“你先走，我还要查看一件东西。”
　　就当没听见。
　　于是我强迫自己放下有些麻木的胳膊，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没有一次试着叫住我。

　　2001年6月11日晴
　　时隔四年，我又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是他亲自写给我的信。
　　我把它放在一旁，只是遵行着往日习惯，从抽屉里取出这本日记，盯着有些皱巴巴的纸看。直到一抹落日余晖映在信封中央，写着M的金属挂牌上发出了刺眼光芒。
　　没法当作没看见了。
　　我这才微微发抖着撕开信封。
　　我的手指滑过由淡淡墨痕组成的、熟悉的字体，好像昔日抚摸他的眉眼一般温柔而小心翼翼。
　　信上只有一句话：

　　明日是我与爱妻阿斯托利亚的订婚宴，诚挚恭请阁下光临。

　　-------------------------------------------Fin--------------------------------------

　　相遇的第一年，她为了他挨了父亲的一顿重罚，于是在相遇的第十年，他回赠了她亲手写的婚礼请柬。
　　她曾觉得他像是夜空繁星的光芒，可以为她照亮黯淡无光的日子；也曾觉得他有着夏日海风的温柔，能为她吹散胸口的阴霾。可如今他那双似星亮，似风柔的双眸连同他自己毫无迟疑地离开她的怀抱改投向他认定的良人。
　　正因为他不是海风也不是星星，所以才那么冷淡吗？她问自己。
　　这次不用再装作没看见，没听见了。她告诉自己。
　　于是这次她再没有强迫自己，由着泪珠在脸上留下道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