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e together》链子断了

2、第 2 章

　　前面说到陆叙有个长他一岁的姐姐，初中毕业就到城里打工,名字叫陆婷。
　　陆婷人如其名，生得窈窕修长，亭亭玉立。一张下巴削尖的瓜子脸，眼睛鼻子都和陆叙有七八分的相似，浑身上下最惹眼的要数那只消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在乡下的时候，便已经惹得隔壁好几个村的小伙子大老爷们排着队来陆家地里帮忙。老陆在这件事上，从不遮掩自个儿的骄傲情绪，即使闺女害臊了，他依旧乐得呵呵笑。
　　但是陆婷也有个最忌讳的，就是怕人说她黑，打小就是。其实真要说黑吧，她下地也少，也算不得多晒了太阳，可底子就偏偏随了老陆，老陆是个标准的农村汉子，黑壮黑壮的，所以陆婷也就天生了个黑里俏。
　　陆叙刚到城里，陆婷上了几年班，毕竟也有些积蓄了，就琢磨着要给弟弟买点啥。衣服呢，一早买好了的，在工地上班，没什么好歹的，有两件换换身也就足够了。陆叙也不是什么重打扮的人，城里随便一最廉价的专卖店打3折时卖剩的衣服他照样穿得欢天喜地。当然，在陆婷的观念里，或者说这个时候的陆叙确实就是这样一个有点土气的半大小子，至于后来的变化，陆婷，或者说陆叙自己都是压根没想到的。
　　陆婷下了班，骑着电瓶车沿着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往近郊的大学城去。
　　陆叙的活儿并不忙，空下来的时候，他和看工地的老头儿攀谈起来。老头儿其实并不是老头儿，他只有50开外，本地人，无儿无女，就和老伴儿在工地上找点事做，这老板还算大方，帮他看看工地，烧烧大锅饭，他开工资还连吃住一起包了，所以老头子工作起来是尽心尽力的。
　　陆叙看着老头，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父母。这老头50开外，乍看跟70好几似的。为什么呢？累的呀，这么大年纪还要为生活奔命，劳碌一辈子能不老得快吗？爸妈现在也将近50了，以后也会这样的，村里的那些种了一辈子地，苦了一辈子的人哪一个不是早早长了皱纹，白了头发。
　　头几天来城里，路过一药店，门口有一广告牌，别人陆叙不认识，可那演新白娘子传奇里头那个白娘子的赵雅芝他可是一眼认出来了，还是那么漂亮，最主要那么大年纪了一点都不显老。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比姐姐还好看，所以他记下了赵雅芝做广告的那个产品，他想，等这个月赚到了钱，一定要买给妈妈用。
　　陆婷是在快到大学城外围的学生广场时停下车的，原因是她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大型手机连锁店。虽然一家人都在这个城市，却是相隔甚远的，陆叙年龄毕竟小，一个人住在工地总归不放心，买个手机给他是必要的。
　　于是陆婷走进那家手机卖场，每个专柜的营业员都十二万分热情地迎上来，一番狂轰滥炸下来，本就心中毫无概念的陆婷更是拿不定主意，她自己用的那个手机还是几年前刚进城时买的，直板的，也不记得什么牌子，就是挺好使，一直没坏。正想给陆叙也找一类似的凑合用了，旁边却有个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小姐，是想买手机吗？”闻声抬头，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侧着头，非常有礼貌的样子，穿着白衬衫，看起来倒像个工作人员。
　　陆婷点点头，继续把头低下去看那些陈列在玻璃柜台里的样机。
　　这时男人又开口了，这次他把声音压低了一点：“我这里有一批手机转让的，价格优惠，随便挑，要看看吗？”
　　他是贼！这是陆婷听完后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是闪归闪，她还是对男人说的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是真的有兴趣，以前有听同事说买过极便宜的赃车，7，8千的崭新摩托车压到了两千成交的，想到这里，她当下点头跟着男人去看货。
　　看货并不如想象中要走过很多七拐八扭的小弄堂，男人也并不如电影上拍的那般小心翼翼，左顾右盼。他只是很淡定地带她走出卖场，穿过一条马路，来到一家很不起眼的小手机店，光明正大的。
　　这店面很小，一节破柜台加个电脑桌，两个人站里面都不好转身，男人从柜台下面拉出一个抽屉，里面形形色色堆满了手机。他又伸手扒拉扒拉，从里面挑些成色好的拿给陆婷看。
　　说实话，还真不是陆婷挑，只是谁面对着这堆积了灰的废铜烂铁都会心里不踏实。见陆婷不说话，男人又蹲下身拉出个小抽屉，这次里面的东西少了。
　　陆婷一眼就看见了最上面一个白色的翻盖机，满厚的，但是样子很好看，拿在手里觉得质量不错，打开来看屏幕很大。
　　这一年是2005年的年末，那时候中国的移动通讯还是GSM网络一统天下的时代，3G只是个传说，不像现在满大街“沃沃”地喊，当然离普及还有一段距离。别的方面也许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至少这4，5年里，从电子数码技术来看，我们的社会是日新月异的。
　　于是陆婷在一干子破烂中一眼相中了这块崭新锃亮的白砖头。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日本的那帮手机生产商在中国吃了败仗，正准备集体撤退，而夏普这只傲慢的猫似乎还在午睡完全不把邻国这个无比庞大的市场放在眼里，与现两年的高调进入中国市场形成一鲜明对比。但那年头稀罕啊，有点小钱就巴巴地想买水货机，二手的也成，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越炒越离谱。当然这些事陆婷是完全不懂的。
　　所以当那男人指着那手机对陆婷竖起四根手指时，她惊得烫着了一样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要4千？开玩笑吧。”问话时她也知道问也白问，自己那直板机都1千大几百了，这手机拿到手里就知道是好东西，可别人不都说这几年手机便宜了吗？
　　“这都便宜你了，这么新的货，哪都没有的。”男人依旧淡定，说话轻声轻气的。
　　“这，这什么牌子的，诺基亚都没有那么贵的。”陆婷一紧张，倒想起自己那直板机什么牌子了，人家都说诺基亚是世界名牌，手机卖得一等一的，刚刚男人说4千时她一度去看那砖头上的牌子，还真没见过。
　　男人笑了笑，还是淡淡地开口：“夏普的，日本原装的机子，”说完他顿了顿，把手机后盖打开，不知从哪里翻出张小小的卡片，塞进去开了机，一边捣鼓一边继续说，“诺基亚贵的也多的去了，但功能，屏幕也未必比得上这机子。”
　　他把手机的摄像头打开递给陆婷：“拍张照试试。”
　　陆婷接过来，就着那方向按了一张，却是那男人，白墙白衬衫，很斯文的笑容。
　　手机的屏幕是前所未见的清晰逼真，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她也真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她也冲那男人微微一笑，摇摇头，轻轻地把那手机放回了架在玻璃柜台上的那个小小抽屉。
　　男人露出遗憾的表情，伸手又把那手机捞出来把玩：“小姐，这机会过去了可就没有了，这样的好机子等不了几天的。”
　　“……我没有那么多钱，还是看看别的好了。”四千块快赶上陆婷三个月工资了，她在一个商场做营业员，辛辛苦苦一个月站下来，就是业绩好的时候也就一千六，七百，淡季更是拿底薪度日。一个四千块的手机，天，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男人有那么一会不再说什么了，过了一会，觉得有点尴尬，陆婷转身想走，他突然问：“你手机是买来自己用吗？”
　　“不是的，给我弟弟买的……”
　　“那你等等……”男人又从那抽屉里翻出个银灰的翻盖机，面子是黑色的细网格子的，上面有个很大很圆的摄像头，也是很大的屏幕，就是比起刚刚那个白砖头旧了些，黑色面板上还有道很明显的划痕。
　　“这是今天早上刚收的，这机子今年出的，市场价也要卖到三千，成色差了点，不介意1500拿去吧，充电器什么我都可以配给你。一开始以为你自己用我才没拿出来。”
　　其实陆婷本不想要这个看起来旧旧的手机，倘若她自己用也就算了，可是给弟弟的，她总不想是二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被这男人一说，也就拿起来细细端详了。屏幕很清晰，和刚刚那个差不多，拿在手里感觉就很适合男孩子用，翻盖的转轴处还有个按钮可以自动弹开，陆叙见了，一定觉得很好玩。
　　后来事实证明陆婷果然没有猜错。陆叙拿到这手机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一直反复地按那会自动弹开的翻盖按钮，玩得不亦乐乎，他丝毫不介意这是个已经开始掉漆的二手机，甚至都没有发现面板上的划痕。
　　那天陆婷很晚才从大学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很累，脱外套时她没忘记从口袋里把那男人给的名片拿出来压在床头柜的玻璃底下，她记得，他说以后手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