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异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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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异禀
长门城应当算是这仙门六城中最繁华也最令人向往的地方了。
然而城中有些却人不知道，今天他们最崇拜的掌门下山了。也许是因为杨令不喜欢每次出门都那么大阵仗，就连下山来玩也是按照富家公子的出巡来安排的人手。杨令为什么要下山呢？简单点来说就是在山上闲出屁来了，非得带着小别胜新婚的妻子来山下看看玩玩。
这一趟还顺便捡了两个小屁孩带回到了山上。
车厢里，苏娃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的一些动作会被杨令嫌弃。
“苏娃”杨令回过头来看了看后座这个怯生生的小孩子，扬起一个友善的微笑，“今后你便随我们去长门派，做我徒弟如何”
杨令看着苏娃那害怕的样子，不禁想逗逗这个有趣的孩子，嘴皮子快地又说了一句:“怕什么，本掌门不吃小孩，要吃，也不吃你这种又瘦又小的。”
苏娃更害怕了。他的头低着，两只小手扭在一起，看那样子仿佛恨不得要把自己指甲掰断。
柳眉喜欢小孩子，一听这话，反手在杨令的肩膀上打了一巴掌，瞪了一眼。轻声安慰苏娃:“别怕，他就是闲的随便吓吓你，别听他的。”柳眉边说边狠狠的瞪着杨令。杨令却跟个傻子一样哈哈笑着。
“你叫苏娃但这名字放在小时候叫着还好，长大了，可就不好听了。要不我给你起个名，你觉着怎么样”
柳眉侧着脸，头上戴着的琉璃步摇琅琅撞击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那，那就先谢谢掌门夫人了。”苏娃扬起了头，眼神却还是躲闪着不敢正视她。
柳眉笑了一下，又说:“你瞧你，分明是个男孩子，却偏偏长得像个姑娘，名儿嘛，就叫‘潇湘’吧。区别一下，取个‘男’的谐音，‘南’吧。那你以后，就叫南潇湘，喜欢吗”
苏娃，啊不，南潇湘的眼神里散出了明亮的光彩，他开心地说道:“谢过夫人！那……也可以给松子起一个吗”这话说的又好像见外了。
柳眉把怀里的孩子又往起抱了抱，说:“好啊。”
一旁的杨令坐不住了，直起身子，将手里的扇子扇了扇，故意文绉绉的说:“既然娘子起了一个好名儿，那小生也来一个我瞧这孩子面容白皙，不如就姓‘白’。以后浪迹江湖，好叫个名儿，就取个‘浪’字。‘白浪’二字，如何”杨令边说还边用扇子指了指松子。一脸骄傲。
白浪哪有给孩子起名叫白浪的！浪里白条吗！
柳眉看着杨令，看的杨令心里发毛。柳眉可不给杨令这个脸，当即就拆了台啐道:“得了吧你，还叫白浪难听的要死。要我说就叫‘白秦’，这个名字，可比你那个什么白浪好吧。难道不更容易让人记住”
“哎，是是是。夫人才华横溢，请受小的一拜。”
“去你的。”虽说柳眉说的不好听，脸上却满满都是幸福。
“潇湘啊，白秦可还行”
南潇湘没想到这二人会转头问他的意见，说了句好，便替白秦谢了杨柳夫妇。
三个人在车厢里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长门山。
一下马车，长门派上的众弟子就纷纷跑出来，拜见杨令柳眉。
“拜见掌门，掌门夫人！”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来，都起来。看看你们的新师弟！”
那些弟子都穿着浅灰色的弟子服，白色的内衬，银色的护腕。衣摆上绣的有不同的花。每一种“花”都规规矩矩的分开站成三队。男弟子们一个个神清气爽，用浅灰色发带束着高马尾。女弟子则是丱发，用不一样的花朵点缀——有兰花和小雏菊。但是衣摆绣着竹子的那队，没看见女弟子。
他们一个个光鲜亮丽，对比南潇湘来说，他活像个乞丐——身上衣服虽然不算破，但能看出来时代久远，襟褂已经有些掉色了。头发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收拾过，一头碎发乱蓬蓬的，只在头顶随意地绑着一个小揪揪。
“来，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名叫南潇湘，认识一下”杨令将南潇湘往众弟子面前推了推。
“认识什么赶快回去，大太阳不怕把孩子们晒着吗！”
柳眉一手抱着白秦，一手牵着南潇湘，从弟子们中间穿过去。弟子们识相的往两旁散开，却一个个不老实的使劲往南潇湘脸上看。
南潇湘没见过什么世面，更别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了，那叫一个不自在。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柳眉皱了皱眉，看出来了南潇湘此刻的窘迫。于是她戳了戳杨令，叫他抱着南潇湘走。
走了得有个几百步，雄伟的大殿便浮现在眼前。金碧辉煌，琉璃金瓦在太阳的照射下，在地上打出了彩虹的缤纷。
大殿的台阶不算长，但南潇湘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
像他妈做梦一样。
突然一下被一个掌门收养了，突然一下就要开始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一切都太突然了。
走到大殿中央，杨令将南潇湘放了下来，后面突然来了三个女人，一个径直走到柳眉身旁，抱走了白秦，剩下两个走到了南潇湘身后。
杨令将南潇湘放下后，就牵着柳眉走到了大殿最高的位置，大家都称其为“掌椅”。一时间所有弟子都转到了大殿两旁，一声不吭，全部凝望着南潇湘。
那两个女人手持长剑，用薄纱遮着下半张脸，半跪在南潇湘身旁。
南潇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他好像永远都是呆呆的，直到被后面的女人用力摁着肩跪了下去。
“拜师尊啊，愣着干什么。”
南潇湘笨拙的扣头，却只扣了一下，就不动了。后面的女人看不下去，低声说着:“扣三下啊。”
“咚。”
“咚。”
没人认真教过他礼仪，他都是看着别人怎么跪怎么拜，照葫芦画瓢的搬弄着，把地板嗑的咚咚响。引的两旁弟子发笑。
虽然每个人都很克制自己的笑声，但南潇湘不是聋子，笑声和议论声一字不落的传到南潇湘耳朵里。
这种情况对于孩子自尊的打击真的太大了，他强忍着哭的欲望，咬着牙说话。
“弟子南潇湘。”后面的女声小声提醒着他，让他大声的照着原话念出来。
“弟子南潇湘！”
“今日拜入长门派。”
“今日拜入长门派！”
“成为杨如梦神君座下弟子。”
“成为杨如梦神君座下弟子！”
“恪守本分，不顶撞师尊。”
“恪守本分，不顶撞师尊！”
“即日，潜心修炼。”
“即日，潜心修炼！”
“再拜。”
又是“咚、咚、咚”的三声。
于是，南潇湘就正式成为了长门派的弟子。因为白秦年龄过小，就先让柳眉抚养着。
这些话都是打着颤说的，一直咬着牙的南潇湘在说完话后竟把自己咬出了血来。
铁锈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南潇湘一刻不停的把血都往肚子里吞，小手攥的死紧，冷汗一直往下掉，可惜不会有人看见。
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有人理的。
这场没名没分的“入拜”仪式直到很晚才结束。
最后是一个女仆牵走了南潇湘。
那个女仆让南潇湘洗了澡，准备了一套干净的弟子服给他。还给他收拾了头发。
乱糟糟跟鸡窝一样的头发梳了好久才梳开，还掉了一手。
剪了头束了发，小脸白白嫩嫩的，终于有了一个小孩儿的样子。眉宇间的纹印很浅，并不引人注目。
最后是那个女仆按照掌门夫妇的意思，把他安顿在了“弟子宿舍”里。想让他跟其他弟子好好接触，放松心理的。
可他一晚上都低着头，没说话。
来这里的第一夜，他睡在了床上。
还是个很柔软的床，有被子，有枕头，很温暖。往常他不是打地铺睡酒馆地窖，就是守在苏锦绣门房前抱着自己睡
第二天一早，杨令就要带着南潇湘闭关修炼。让杨令没有想到的是，南潇湘简直就是一个天才。天赋高到没话说。
用杨令的话来说，南潇湘就是他带过的天资最卓越的一位。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年先掌门亲自选的弟子，被誉为“天选之子”的李念都没他这么厉害，简直不要太牛/逼啊！
李念当初也是跟着掌门修炼，在仙门六界的瞩目下，他只用了两年就结了聚灵，短短六年就已经能够出师。成为了一代神君。可这个南潇湘，他只用了三天。
三天啊！
哪个小孩儿三天就结了聚灵？！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南潇湘确实就是如此厉害。不愧是杨令看上的人。
关于长门派收了个天才的消息没有两天就传遍了仙门。上到剩下的五大仙门，下到江湖浪迹的云游散仙，全都知道了长门派的消息。
这孩子天赋异禀，怕是史上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
李念原本还觉得杨令脑子有病，捡个小乞丐回去当徒弟，结果一听这消息没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潇湘……”
“怎么了，师尊”
“啊……没什么，你感觉现在自己体内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没有啊……弟子觉得很舒服，嗯……感觉全身都被灵力包围了。”
虽然在师门才待了三天，但南潇湘总算是彻底放下了戒备。
“啊……感觉对就好。来，别打坐了，跟我来讲讲你昨天都学了些什么”
“师尊教我该如何调转灵气到肺腑。”
“做一下”
南潇湘点了点头，就往后走了两步，慢慢闭上眼睛，凝神，身体被一层灵光罩住。
“师尊，有感受吗”
不得不说，南潇湘小朋友果真厉害。别人学个两三天的东西，他竟然师范一下就能过。
在长门派的日子一天天地过。杨令不仅教他修炼，还教他识字念书，每天过得非常充实。
可南潇湘放不下他捡来的小松子。
他每天都期望着能早些出去，见见他的松子变成什么样了。
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刻苦学练了三年后的一天，杨令带着南潇湘出关了。
可出关了也不能直接去见松子，他现在可算是风云人物，出关那天上至剩下的五大仙门，下至不足一提的小门派全都聚在了长门山上，等着目睹“天才”的尊容，看看这天才究竟能有多厉害。也算是给他接风洗尘或者是个开门大礼了。
八岁的南潇湘没有当时看上去那么“姑娘”了。可要不仔细看还是觉得他是个女孩子。他的胆子没有当时那么小了，却依旧还是跟在杨令身后不怎么敢抬头跟陌生人对视讲话。
杨令领着南潇湘走进了大殿，一级一级台阶踏上。
又是当年初次进门的大殿。杨令这次不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大殿中央了，而是带着他走向最前面，看着各色的人马。
南潇湘知道，这场盛大的宴会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等着他。
落座后，嘈杂声渐渐沉了下去。而南潇湘挑了个不起眼也很隐蔽的角落座了下去。
丹青阁阁主率先走了出来，甩了甩自己的袍袖，拱手笑道:“令派真是如此幸运，拿下个绝世天才，犬阁真是惭愧啊。”
“令阁谦虚了，在下知道，令郎也是天选之子，是令派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
南潇湘坐在一旁听着一群自己不认识的人聊天唠嗑，只觉得无聊。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话锋一转，说到了他的身上。
“长门派的南潇湘，我等真是好奇。不知令派可否叫他出来让我们看看是何许人也”
“潇湘可否愿意”
杨令一眼就找到了他藏着的地方，一双眼睛弯弯的含着笑意，问他自己的意愿。
行吧，掌门都来问了，面子咱不能不给啊。
南潇湘站了出来，走到杨令的座位下面，行了礼，说了句愿意就走到了大殿中央，给各位掌门行了礼。
“杨掌门，若是令派没有收过当年传闻中的人，就直说没有，这也不丢人。此场宴会本就是听着传闻而来，令派当年也没有发话承认这人，大可不必为了面子或是虚荣心而找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儿，来糊弄在座的各位！”
一位老者站出来说话，他留着长长的胡须，边说话还边摸着胡须，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打量着南潇湘的目光都沾了些许的轻蔑。
南潇湘站在中央，不知所措的看着杨令。
“哈哈哈，徐长老此言差矣，您这面前站着的，不就是当年传闻的孩子吗我派是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啊。来，潇湘你过来。”杨令挥了挥手里的扇子，示意南潇湘过去。
南潇湘声音明显比当时小了许多:“师尊……”
这南潇湘还是个易羞的坯子。
杨令开口缓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差武器了不敢说话，来，看看这把剑，怎么样，我专门命人造的。”
在仙门百家的瞩目下赐剑！这种对于弟子的宠爱和骄傲，这几十年来倒可真是没有发生过啊。
南潇湘接过剑，即刻开了剑身。剑身被灵气包裹着，发出淡蓝色的浅雾。上面有鎏金花纹，还有一对双龙戏珠的暗纹。剑柄是有雕琢的祥云。长长的穗子上还有梅花的身影。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光看上去就知道价值连城而且锋利无比。
“师尊，它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名字，等着你来取。想一个吧。”
“那……就叫‘风笛’吧。”
“好啊，风笛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潇眉间的纹印竟比以前红的明艳了些。
一把剑，一个人，总能扛起重任。在大家的瞩目下，南潇湘坐实了“天才”的称号。那位徐长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没坐一会儿就匆匆离去。
不过还好，并不扫兴，各派都是拉着对方吹嘘吹嘘后就散了。
南潇湘也通过这次宴会也放下了一些“胆子小”的性格，为人谦虚温柔，看不出来是个毛孩子，完完全全就是个大人模样。
可谁也没想到，长门派这次带回来的这两个孩子，竟会掀起那样的血雨腥风。
—卷一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异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