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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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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好消息:邱天喜提滨城三日游!
坏消息:邱天的手机里收到刘助理的一条讯息——
【少爷啊啊啊啊——停航了,恶劣天气私人飞机也不让开,您好好保重我会想您的[挥泪]】
也就是说刘助理除了隔空呐喊打气加油以外,什么忙都帮不上。
而原本想着很快就会回家,邱天此行什么东西都没带。
如今他两天没换的衣服裤子湿了干干了湿两次,皱巴巴的,鞋子被污水浸湿黢黑,头发也软塌不成型,活成了小邋遢滨城分遢。
于是,邱天又被顾清黎带回了宾馆。
淋了个热水澡,邱天总算再度清爽起来。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邱天拉开了个门缝,一个印着小超市字样的塑料袋被塞了进来。
邱天懵懵地接过,拿出里面的衣物。
竟然是件紫色的花衬衫,再就是个土黄色的平角裤。
“顾清黎——你不是在整我吧?”他作为一个拥有极高审美修养的美术生,此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门外的人的语气不耐,“不穿就光着。”
袋子最下面还塞了双老北京布鞋。
邱天:“……”
门外传来拉开大门的声音,邱天顿时一慌,顾清黎这是要走?
他顾不得美丑,胡乱把衣服裤子往身上一套,正要追出去。
脑海中忽然浮现顾清黎手上隐隐透着的伤。
究竟是不小心撞的,还是真有人使坏?
他驻足思索片刻,故意耽误了半分钟,方才打开大门。
临走时嫌弃地把手中的老北京布鞋往沙发上一抛。
什么都能忍,唯独鞋子不能忍!他就穿着宾馆的塑料凉拖鞋,悄咪咪地跟在顾清黎的身后。
他倒要看看,顾清黎到底在隐瞒什么。
路过一处小卖部,玻璃柜透着反光。
邱天无意间瞅见自己的土味穿搭,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
要是再来个五彩斑斓的染发,他就是妥妥的葬爱家族的CEO。
邱天不停左右变化着走位,生怕被顾清黎发现。
跟了大概一公里的距离后,顾清黎在一处公园门口停下。
然后就背着手,站在一窝老大爷旁边,看着他们……下、下象棋?
邱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过去他所认识的顾清黎,素来是一个十分有计划的人。
他严于律己,从年计划月计划精确到日计划,早起和睡觉的时间是固定的,每一个时间段都是合理地分配给学习与工作。
除了计算机编程,很少见他沉迷某样东西,更绝不会花费大把的时间在娱乐项目上。
可是他在这公园,一待就是一上午。
害得死守在他十米外树干后的邱天无聊死了,连手机里的找茬游戏都通了100关,顾清黎才总算抬脚走了。
邱天脚都麻了,像丧尸一样僵硬地活动了两步才缓过来,差点跟丢。
大中午了,邱天热到出汗。
顾清黎还一直穿着长袖呢,这人是吸血鬼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热?
邱天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本以为顾清黎该去餐馆了吧?
没想到他却径直进了间书店。
好歹像之前顾清黎会做的事,邱天松了口气,至少学业没荒废。
顾清黎之所以为世家子弟津津乐道,不仅仅是因为他惊人的计算机天赋,还在于他超越同龄的智力,学习成绩向来名列前茅,是无数显赫权贵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顾清黎在书架前,拿了一本极厚看起来便十分有含蕴的专业书,坐到了靠窗边的椅子。
过去邱天画画的时候,顾清黎也总是拿着一本书,在他身边静静地翻看。
一开始邱天无法长时间静下心来作画,但有顾清黎陪着,似乎什么难办的事都变得简单起来。
邱天就那样一笔一划,坚持到了现在。
正怀念着,下一瞬,邱天目瞪口呆。
顾清黎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用书枕着脑袋,趴着睡下了。
合着找这么厚的书是方便垫高点当枕头?
应该就是午睡吧,睡个半小时再起来刻苦学习,劳逸结合,是顾清黎的风格。
结果顾清黎这一睡,一小时过去了,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
邱天穿过卖瓜果的小摊,口干舌燥地吞咽了下口水。
然后走近书店窗边,凑过去仔细观察着顾清黎的头顶。
这真是顾清黎本人吗?别也是哪个颓废青年穿越到他身上了,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忽地,顾清黎的身体坐直了,吓得邱天猛地一弹,连忙假装路人,拿起路边小摊的草帽扣在头上。
结果顾清黎只是翻个身,脑袋朝书店里继续睡。
邱天低声问小摊主,“这个帽子多少钱?有没有帽檐再大一点的。”
正认真挑着他的伪装工具,想着要不要上哪再整个口罩,结果这小摊只有大妈赶海用的脸基尼,邱天心里自然一百个达咩。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俩小丫丫辫的小女孩过来了,手里端着一份切好的西瓜,递到邱天的面前:
“小哥哥,这是你要的西瓜。”
邱天愣了下,“我没有啊……”
小女孩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可是刚才那个大哥哥说,就是给你买的。”
“大哥哥?”邱天嘴里疑惑念叨着,瞬间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向书店。
邱天:???
空荡荡的桌椅,哪还有顾清黎的人影?
他愤懑地,接过西瓜要扔。
想想又不舍得,宝贝地抱在怀里,用牙签插了一块西瓜,嗷呜一大口。
顾清黎,你又甩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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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平房区,带着暴雨后臭水沟返潮的腥气,两只脏透的流浪猫为着一碗带着馊味的剩饭哈气。
顾清黎表情麻木地,穿过透着紫粉色灯光的红灯区,路过传来震天的搓麻将声音的凉棚,在小巷尽头的一家小屋前停下。
方莉婷穿着一身夸张的修身衣皮裙,爆炸大卷发,摸着大红的口红,从小巷的另一头回来,还未走近就一身劣质香水味喷涌而出。
她腋下夹着个挎包,显然刚从牌桌上下来,表情跟吃了屎一样臭,大概是本月的低保费用又输光了。
瞅见顾清黎,想也不想就拿他撒气:“昨晚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回来帮家里搭个雨棚,一晚上不知道在哪里鬼混。良心被狗吃了的玩意儿,这是从小没带在我身边,没教育好,不然看你敢每天顶着个哭丧的脸试试?”
顾清黎仿若未闻,拿出钥匙开门,身后的方莉婷嘴里仍旧不干净,“真是造孽,竟然还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就算养条狗,也知道对我摇尾巴。”
拉开铁门,一股酒气迎面扑来。
室内房梁低,顾清黎的脑袋几乎要挨到房顶。
入眼可及的两室一厅,没有刷墙,地上也是水泥地。
客厅正中央摆放了一张正方形的折叠桌,顾恒健穿着个老头背心,喝得脸通红,手里还拿着半杯白酒,面前一地的花生壳。
方莉婷饿鬼似地抓起桌上剩的最后一个馒头,就着最后几口卤菜吃掉,丝毫不在意顾清黎有没有吃午餐。
她斜了一眼顾恒健,“喝两口意思一下得了,你有高血压,还痛风,酒精要少沾。”
顾恒健听不得别人劝他戒酒,猛地一拍桌子,“老子就算想死,阎王还不敢收!”
顾清黎的面色发冷,不置一词脱鞋。
方莉婷看着桌上的光盘,又瞅了眼自己新做的指甲,越发不待见顾清黎,“小宇之前在家的时候,还知道帮爸爸妈妈做做家务,不像你这个白眼狼,杜家给你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补贴补贴我们家。”
顾恒健听到这个就来气,“我就不信了,你在杜家好吃好喝那么多年,一点积蓄没攒?你个逆子绝对是藏着掖着,不想孝敬你的亲生爹娘!亏你妈还跑前跑后,给你落实学籍,省吃俭用给你交学费!”
顾清黎见到自己房间,抽屉床单又有被翻动的迹象,已然见怪不怪,嘴角布满嘲弄之色。
所谓的供他继续读书,无非是刚把他接回来的时候,做样子给杜家人看的,外加想把他哄开心了,从他手中捞取杜家给的生活费。
哪想杜家彻底让顾清黎净身出户,甚至没让他带走任何之前的财物。顾家人的如意算盘落空,瞬间就翻脸了,成日找他扯皮,想着多少从他那讨些好处。
顾恒健喝了口酒,嗓门越来越高,“你真是连小宇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学习成绩没他好,还不如他有用,他好歹还有个残疾人证每个月有点补贴,你有什么?难怪那杜家养了你这么多年都不要你,真是讨人嫌!”
方莉婷拿筷子敲了敲碗,“你不是还在外面打工吗?这个月的房费呢?”
顾清黎闭了闭目,方才启唇,“月初我就给过。”
方莉婷顿了下,“我怎么不知道……”她恍然想通什么,拿着筷子指着顾恒健,“你又偷偷拿去买彩票了?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个家迟早要被你败光!”
“你打牌的手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吧?”顾恒健今天喝多了,脾气比往常还要冲,“要不是你这破肚子净出毛病,当初有必要去帝都看病吗?不上那大医院,就不会出这护士抱错的鬼档子糟心事,更不会养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方莉婷跳起来骂人,“要不是你在我怀孕的时候不戒酒戒烟,我需要去大医院保胎?”
顾清黎默默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外面吵架的声音仍在他的耳膜叫嚣。
这所谓的房间,其实大半都被用来堆放杂物,一张一米二的床,几乎都要顶着门了,床头有一个小书桌。
顾清黎拿出耳机,将声音调到最大,躺到床上。
门把手处,空荡荡地透着一个大洞。
他们早把房间的锁卸了,防止他锁门。
二人的身影,在这个洞内你推我攘地晃动着。
顾清黎翻了个身,背过身去,抱着腿想要蜷缩起来,动作却迟疑了下。
裤子右侧口袋有个硬物,膈着不太舒服。
他伸手拿了出来,待看清是何物时,蓦地一震——
是一张银行的金卡,还有10元钱纸币。
这一瞬,吵闹声,耳机里的音乐声,仿佛全部消音。
顾清黎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物品,心跳扑通,扑通一下,仿佛重新跳动。
就在此时——
一只黝黑粗糙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从他顾清黎手中夺过了这张金卡。
顾恒健醉得脚下虚浮,握着金卡的手却力道十足,双目瞬间发着贪婪的光亮,“我就说吧,你小子不可能没有钱!”
方莉婷也挤了进来,面带喜色,她伸手拿过卡。
顾清黎从床上跳下,伸手欲强势地夺回来。
无奈他们人多,方莉婷忙眼疾手快地把金卡藏到身后。
顾清黎扑了个空,面色盛怒,声线狠厉,“还给我!”
他到顾家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反抗。
方莉婷尖叫一声,把金卡抱在怀里,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顾恒健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抽出角落的晾衣棍,高扬起手,正要抽下——
“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贱骨头!”
“砰——”的一声,铁门被人从外踹开,发出巨响。
邱天大跨步冲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二话不说地脱下拖鞋,拿起来用力掼到顾恒健的脸上。
“啊”的一声,顾恒健的晾衣棍掉到地上,捂着脸眼冒金星地蹲到地上,“你他妈谁啊?老子教育儿子,关你什么事?”
邱天一把扯过顾清黎,紧张地把他从头到尾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受伤,高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
顾清黎失神地看着邱天,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邱天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后站了些许。
顾清黎察觉到邱天的手在细微地发抖,他有些意外,还来不及说话。
邱天已然快速转身,大力抡动着拳头,砸在顾恒健的脑门上。
顾恒健腿软,瘫倒在地,方莉婷尖叫连连地逃开。
顾清黎的声音嘶哑,喊他的名字:“邱天……”
邱天却早已打红了眼,他没有章法地拳打脚踢,把顾恒健往死里揍,哽咽中带着颤音:
“你凭什么那么说他?谁都不可以那么说他!”
顾清黎的心跳失序半拍,看着邱天像一个疯了的小兽一样维护他,右手明明已经揍到脱力了,还在仅仅揪着顾恒健的衣领,誓死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不问缘由,义无反顾地,和他站在同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