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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热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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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倾池吐露的消息对现今中原局势的走向至关重要。而今之计,惟有整合三教势力,一致对付幽都。但幽都内的情形如何,则不甚清楚。要想对幽都有深入的了解,那惟有一访自幽都内生还的忘潇然。
解锋镝与岑我寻两人走在路上准备一寻忘潇然。在解锋镝固然是忧虑中原局势,如何与忘潇然一谈,所谈涉及哪些故闻,都是需要好好思考之事。在岑我寻而言,与解锋镝结伴实为不得已,心中挂虑的自然还是白笴陂与渠媚。
解锋镝出了阴阳半窟,夤夜一访文诣经纬,这完全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岑我寻倒是在想,他来得太快!可返生香是阴阳婆提出来救解锋镝的药引,解锋镝能晓得必然是得了她的提示。来得这么急,难道是得到了其中的关窍?
既然有此疑问那该向解锋镝问个清楚。岑我寻略微思索后便开口道,“墨倾池了解的信息很多。”
“他是儒门圣司,消息不能不灵通。”解锋镝道。
岑我寻点头后又道,“幽都千年前的可怖,他已经知晓了……”
解锋镝略一停顿,眸光一闪,他是聪明人当然懂得岑我寻这句言外之意,“是……墨倾池所了解的信息远远多于他与你我二人提到的那些。难道圣司也有难言之隐?”
“或许。儒门圣司的立场未必与佛道一致。忘潇然非三教中人,找到他,你只打算了解幽都吗?”岑我寻又是一问。
问题一环接一环,促使解锋镝深思,他道,“我更想知道他为何被封印在幽都之内……”
“这是秘辛。不过他未必肯与你说明原委。”岑我寻笑了笑说道。
解锋镝也不由一笑,“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一定的道理。但是你与他有相识之缘,他对你的防备就没那么深了,有些话可以对你讲。”
岑我寻张了张嘴,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哈……倒像是你有先见之明了。”
“据何所以云然?”解锋镝好笑的问道。
岑我寻道,“不然你我二人何得有这同路而行的缘分?”
“你这句话说得很中肯。”解锋镝点头,又说道,“夜来冷风刺骨,我伤势未愈。封剑塔路途遥远,不晓得会不会耽误……”
正说话间,迎面大步走来了燎宇凤。他一见解锋镝便关心致意他的身体状况,同时又为他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那便是风之痕与鬼刃夕痕已约定在不归路决斗。
“来得好快……”解锋镝握拢折扇叹了一口气,转脸看向岑我寻,“这一场龙虎斗,我必得关心结果。”
岑我寻知晓他是邀自己同行,想要措辞推脱,但思及方才他还说自己伤体未复。
“这位是……”燎宇凤没有见过岑我寻,所以对他不认识。
可是岑我寻却认得燎宇凤,他开口道,“阁下是十二宫燎宇凤?”
“正是。”
“幸会……”岑我寻刚准备自报名讳。谁料解锋镝插了一句话,他道,“哦,这位吗?正是那天出手解不动城困厄的神秘面具客。”
燎宇凤听罢,立刻一拱手,感佩道,“当时事态紧急,多亏阁下援手。只是,阁下的那张面具……吾不曾见过。”
解锋镝哈哈一笑,他觉得这是困住岑我寻的一个好方法。他灵机一动,马上说道,“当初是他将麒麟面具带给我。于是,我也赠了他一副面具……”说罢,拿眼看向岑我寻。
这事情不好辩,也不必辩的清楚,因为实在是多余。岑我寻只是面带微笑,一言不发。那么当中的关联是如何?燎宇凤自然晓得联想补充。他不禁笑道,“原来如此。照此说来,你我同为十二宫一员,大家都是同志。”
岑我寻在解锋镝身上学会了另一个成语,得陇望蜀,莫此为甚。
“岑兄……”解锋镝志得意满的唤道,“自与你相熟,吾时常感到得天眷顾。”
“不敢当。”岑我寻面无表情道。
燎宇凤则是微微颔首,“那么说来,你便是天机晓梦岑我寻?”
“正是在下。”岑我寻道。
燎宇凤步履一顿,这个人便是替碎无泪觅得良器的岑我寻!既然是他,那么燎宇凤又重新将他打量起来,目光所及,足见其姿秀神朗,眉目轩爽。竟然是如此么?燎宇凤心中反问……只是兀自想了一会儿,他忆得从前大家也赞他晨曦浩然、光洁无双呀!
解锋镝看燎宇凤瞄着岑我寻怔然不语,一时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开口道,“金凤……”
唤了两声,他才应答。燎宇凤自知有些失态,面色一红,还好有面具盖住,旁人虽然瞧不出来,他自己却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是在担忧风之痕吧……”岑我寻看着燎宇凤说道。
燎宇凤接过话头则说道,“鬼刃夕痕出现在战场上的缘故是受人指派还是为了引出更强的对手与自己一决……这一点总有可参详之处。”
“这是可以合二为一的目的。两者不存在冲突。但是风之痕失了白衣剑少,任何过激的行为都有可能……”解锋镝叹了一口气,“只怕会是生死对决,一方不死,则另一方不会善罢甘休。”
岑我寻道,“不妨试想下,鬼刃夕痕死在风之痕剑下会是何种结果?”
“……这,你还是认为鬼刃夕痕与风之痕对决是有人操纵?”燎宇凤想了想说道。
岑我寻则道,“这是常理的推断。依照当天的战事来看,鬼刃夕痕要杀刀猿,你觉得如何?”
燎宇凤一想,“这确实可以办到。”
那么这个问题就涉及到不动城内出了叛徒……刀猿与剑狼都遮盖了面具,面具后是谁,不得而知。但是鬼刃夕痕却能在两人之间分辨谁是谁,而选择击杀了白衣剑少。
“不对……”燎宇凤思考后说道,“逆三教多次来袭击不动城,对于刀猿与剑狼的武功有一定的了解,通过武功来判断何者为谁,那便不难了。”
“此言有理。”解锋镝惋惜道,“是不动城行事不密才导致了惨剧。”
“有心人要对我们不利,那是防不胜防。”燎宇凤叹了一口气,同时也舒了一口气。当岑我寻那句话出口时,他下意识的就要怀疑是碎无泪做了奸细,是她将不动城的机密透露了出去……但很快,他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并且马上为此辩驳。可越是如此,他眉心蹙得越紧。碎无泪到底是倒向了九轮天,旧事若是被翻起来,她一定会成为怀疑的对象。为此,他的心事格外沉重……
恰在此时,岑我寻又道,“不动城覆面是为了伺机而动。若是落入一个‘防’字,那么大失‘本心’呀……”
这话一出,瞬间令解锋镝与燎宇凤都是一怔。话虽然如此,可不动城为九轮天战事拖累,已经损失一员战将。风之痕,倦收天,原无乡……均已在战事中揭破了身份。不动城失了‘本心’,落入了防患于未然。
“事已至此,悔之无益。”解锋镝沉吟道,“不动城虽然失去先机,但仍不失为一方霸主。这个优势可以善用……”
“如何善用?”岑我寻发问,“正邪不两立。揭破了身份等于揭穿了不动城一直以来晦暗不明的立场。由此,不动城失去了居间游走的从容。”
燎宇凤并不为此话气馁,原本为正义而行就不该躲躲藏藏。如今身份大白,集合正道之力,足可力挽狂澜。
“那就尽全力弹压……不动城大有可为。”燎宇凤决然道,“时移世变,也是到了一改往日行事策略的时候了,你认为呢?解锋镝!”
燎宇凤表明了态度,也同样要追问解锋镝的态度。毕竟,此刻的解锋镝就是不动城的麒麟星。
解锋镝稍许沉思后便说道,“我此刻更为关注风之痕与鬼刃夕痕的决斗,胜败所关系的将是今后的局势。有心人的操纵,纵使现在看不出所以然,但蛛丝马迹总能为我们察觉。”
鬼刃夕痕与风之痕的决斗引来了武林豪杰驻足围观……各方人马齐集,不仅汇聚了三教九流,就连刚刚收缩了阵线的九轮天也派了探子来关注胜负。
棋邪现身高岗之上,然则他身后忽地也出现了一个人……
“是你,麒麟星?听闻你重伤濒死,想不到你复原如此之快!”这确实令纵横子吃惊。
“哈……得贵人相救,一时还死不了。”麒麟星意态淡然。
纵横子在怀疑麒麟星就是解锋镝,很明显的破绽,麒麟星与解锋镝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地方,所以他的怀疑合理。而麒麟星亦怀疑纵横子就是神机,理由同上。虽然在战场上闹出真假神机,但毫无疑问,真正的神机就是眼前的纵横子。
“你的天运倒是好……”纵横子淡淡道,“你是来关心你的同伴风之痕。”
“这是人之常情。说起来我倒是在想什么人可以坐视好朋友死而面不改色?”麒麟星问道。
“我也想知道。”纵横子面色一如往常。
麒麟星却像是深思了一会儿才困惑的说道,“这个人——逆三教的神机。”说罢,他仔细观察眼前的纵横子。麒麟星发觉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眼观鼻鼻观心,不由感叹……好一个心狠手辣的逆三教神机。
“你似乎对此毫无反应……”麒麟星问道。
纵横子淡淡道,“吾该有什么反应吗?你提到的这个人,吾不认识,对他的事情就更是漠不关心了。”
“好一个漠不关心。”麒麟星冷笑道,“即令是正常人听到这话也会追问一个为什么?何来不闻不问不好奇?”
“哈!吾非饶舌妇人……麒麟星,休来试探。”纵横子摆明了不接招不承认。
麒麟星却不打算就此揭过,他仍然继续说道,“吾何曾试探了?只怕有人作贼心虚呀!”
“麒麟星不必阴阳怪气,何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哦……纵横子显露了豪气,吾自当奉陪。”麒麟星快意道,“那么,你纵横子是不是逆三教神机?你先别着急否认,你敢承认,我自然揭开面具,让你一睹真容。”
这是一对一的赌注。
纵横子的心态早就变了,他当然要杀解锋镝,不论麒麟星是哪个,他认定麒麟星就是解锋镝,为友报仇,为理想而灭嘉禾,怎样都好,他的心思一旦落定便难更改。所以当初汲汲营营麒麟星的真面目,到现在,他早就释怀了。
“吾根本不在乎你面具后的真容。”纵横子淡定的说着,便移步离开了。
这一点令麒麟星颇感意外。
纵横子选择离开,不独是为了避开此刻的麒麟星,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麒麟星身后还暗藏着其他人……或是为了围杀自己?他不免有这番猜测。
实际,不过是燎宇凤与岑我寻不愿露面而藏在岩石背后。
“只要交手后才能判定他到底是不是神机……”燎宇凤说道。
岑我寻却不这样想,解锋镝已经做出了判断,既然要一对一的赌,解锋镝不会傻到明知是输而去赌。
“我们不必站在这里……”说着,岑我寻步行至了外围,这样一来离决斗的地点更远了一些。
燎宇凤道,“不担心麒麟星的安危吗?”
“危机已经自己走开了。”岑我寻笑道,“你猜九轮天来不来?”
燎宇凤想了想说道,“纵然要来,也得暗地里行事了。而况是这样的武林风云决,九轮天一定会派人来关心结果。”
“所以,我们站得远一点,到时候好分辨谁是谁非。”岑我寻道。
但令他意外的是有个人自密林深处走了出来……
岑我寻与燎宇凤同时转头看向那人。
“岑弟,想不到在此遇见你……”原来是忘潇然,他怎么也来了?
岑我寻不解,那是因为他实在也不知道鬼刃夕痕原为忘潇然的儿子。
忘潇然这次真是面上一片萧然,他似有话要讲,又像是无法出口,最后双眉一蹙,叹道,“那是我的儿子。”说罢,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太令人意外了。
岑我寻立刻上前道,“忘兄何以颓唐,父子相认是喜事一桩。”
“呵……”他轻叹道,“不必安慰我,只看眼前……我实在不知道他会是如此。我当初原指望五弟教他一部新剑法后,他便心满意足与我退隐,哪里会料到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岑我寻听他话中之意,大略明白他们父子之间必有龃龉,所以鬼刃夕痕不肯听老父的话退隐。
“风之痕为徒弟报仇,这件事情恐怕外人不好干涉……”燎宇凤从旁劝解。
忘潇然惨然一笑,实在是比哭还难看,他看向岑我寻道,“我总也知道自己当初做错了,但若深微有事,吾如何向他母亲交代……”
倦收天与岑我寻互看了一眼,双方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岑弟,你想这战况会是如何?”忘潇然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岑我寻。
这话如何好说?纵然安慰也显得薄弱,但要说鬼刃夕痕定能取胜风之痕,这又是无根无凭。况且若鬼刃夕痕当真能杀败风之痕,不动城一定会出面,到时候情势越发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