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缘》哈哈蜜瓜

43、无可奈何花落去

　　漫长的冬季，放眼苍凉。
　　曾经，那琅琅的笑声，那铿锵的铁甲，都已经在战争中逝去。如今，那浅淡的微笑，那深蓝的夜行服，亦已经在时代里消失。
　　没有人会忘记这场艰难的战役，那条曾经满溢鲜血的九头龙川，那些轰烈而悲壮的战役，还有逝去的战士们。
　　阿哲离去了，因为他败在了一向一揆这群乌合之众手上；长谷川熏离去了，她却没能壮烈地牺牲在战场上，她是因往事而离去的……

　　哀愁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中，他们都在期待，化悲愤为力量，他们以大势不断破一向一揆这支缺乏阻止的农兵大军。
　　每天看到垣穿着满身鲜血的衣服回来，陆瑗便是一阵心痛，战争太残酷，一向一揆几十万人马，却都是不懂行军打仗的老百姓啊！他们除了壮壮声势，在战斗中根本起不了作用，只能任由朝仓军里的职业武士厮杀、发泄。
　　离那场暗杀已经有十天了，却迟迟未见浣碧的出现。陆瑗甚是无奈，她根本找不到途径去寻找浣碧。然而，那唯一可以帮助她的神谷骏义，却也是每日早出晚归，已经有数十天未曾见面了。
　　陆瑗既是担心陆瑾的安危，亦在恐惧浣碧不守信用。
　　每天都处于忧虑当中，她渐渐变得清瘦，本已是羸弱，如今更是仿佛走几步便要被凛冽的朔风吹倒似的。
　　此时，陆瑗披着小棉袄，呆呆着站在营帐前仰望苍穹——
　　“哎……”
　　她叹气道。
　　苍茫的天际与大地相接，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素布紧紧包裹着这人间。眼前忽然出现一列士兵，他们都手拿着搭帐用的工具材料。
　　陆瑗好奇，正认真看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手拿着的那张白布，不就是长谷川熏那小营帐的裹布吗？在这淡黄色营帐群中，就只有她用纯白色的裹布，就像为了映衬出她那身独一无二的蓝衣。
　　都收拾走了吗？是拿去给远在他方的长谷川熏吗？
　　一阵悲伤涌向陆瑗心头……
　　“事情都好了，想不到，你还是挺狠心的，如今又在哀怨什么呢！虚伪！”
　　突然之间，那把陆瑗一直期待的声音传身后传来。她是从来未曾如此地去渴望见到浣碧，除了这次。
　　“浣碧！你终于来了？”
　　“呵呵。恭喜你，杀了一名优秀的忍者。不过，也是因为义公子在帮你。”
　　陆瑗无心与她纠缠，便直奔主题。
　　“瑾儿呢？”
　　“陆瑾？他还在困着。”
　　“你不是说事情好了就把他还给我吗？”
　　“我有这样说吗？我只是说保证他的安全！”
　　“你……”
　　陆瑗情急，双手紧紧抓住浣碧的衣袖，怒瞪她。
　　“陆瑗！你杀了人便疯了？”
　　“你这小人，不守信用！”
　　“贱人……你真是疯了！”
　　浣碧一手推开陆瑗，虚弱的陆瑗不禁应声倒地，重重地跌倒在雪地上。她愤怒地看着浣碧，大吼道，
　　“把瑾儿还给我！”
　　“缪想！”
　　“我把你的要求都做了，你居然不守信用！”
　　“我从来就没答应你要放了他！”
　　陆瑗突然转变态度，跌跌撞撞地从雪地上爬起来，走到浣碧面前，呜咽般说道，
　　“浣碧，我求你了。”
　　“求我又如何，我帮不了你！”
　　“我求你了，别折磨瑾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陆瑗！我告诉你，他现在过得很好，高床软枕！”
　　“什么？”
　　“主公对他很好！”
　　“主公？你主公是谁？为什么他要抓瑾儿？也是我娘亲做的吗？”
　　“我不知道。”
　　“浣碧，求你，帮我带瑾儿出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话罢，浣碧双眼发亮，想了一会儿，又答道，
　　“那……离开垣公子呢？”
　　陆瑗突然无语，挣扎一番过后，便狠下决心般答道，
　　“愿意！”
　　“那我让你去死呢？”
　　“我也心甘情愿！”
　　“呵呵……我也希望事情是如此的简单，可惜的是，我也是能说了算。”
　　“那你想怎样？只要瑾儿能安然无恙，我什么都愿意！”
　　“呵，那我禀过主公吧，我也恨不得你去死呢。”
　　“那你能带我去看一下瑾儿吗？就去看一眼，好吗？”
　　陆瑗甚感侮辱，她从来未曾如此地去乞求一个人，也从未曾去低声下气地对待眼前这可恶的女人！
　　只见浣碧依旧不吭声，陆瑗便学着他们的礼仪，深深地向她鞠躬，低着头说道，
　　“浣碧，拜托你了——”
　　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从心发出，她很想掉眼泪，但此时此刻，却容不得她去软弱，尽管她弯着身躯，但却要坚强下来。她强忍着眼泪，挺直腰板，重复地说道，
　　“浣碧，拜托你了！！”
　　浣碧大笑，却完全没有要帮陆瑗的意思。
　　“呵，你还是起来吧，我受不起！”
　　陆瑗依旧不肯起，她不想前功尽废啊！她真的不想前功尽废……尤其是瑾儿那幼小的生命，她是不能袖手不管的！她是他现在唯一可靠的亲人啊！
　　“我帮不了你，你走吧。”
　　“不……”
　　陆瑗还想伸手去拉扯浣碧，浣碧却没有要顾及她的意思，手一甩，让她落了个空。只见浣碧转身便离去，完全无视陆瑗的举措。而抓了个空的陆瑗却是因为弯着腰，使得身体失去重心，狠狠地向前跪倒在地上。
　　“扑……”的一声，轻轻的，就像是雪落般温柔，却因陆瑗双膝的跪下而扬起了雪花，挥挥洒洒的飘荡在她周围的空气里。
　　不晓得是因为委屈，抑或是自己的无可奈何，本来已哽咽着的陆瑗终于掉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泪划过脸颊，沉重地掉在了雪地上。不知是否天气太冷，那泪水居然与白雪融合之际瞬间被凝结成冰。
　　那结成冰块的泪珠，透过那柔弱的冬日，闪烁着心碎的光芒。

　　铺天盖地而来的白雪渐渐地将陆瑗深埋。
　　忘记跪着有多久了，她却欲哭无泪，从未试过如此的无助与失败。望着那刻晶莹的泪珠，那束刺激她眼球的阳光，陆瑗只能呆呆地跪着，目空这一切。
　　不知何时，她只觉眼前苍茫的世界天玄地转起来，忽然一黑——她被沉沉地摔倒在雪地里，失去了应有的知觉。
　　当陆瑗再次恢复清醒过来的时候，那是因为有一股温暖的气息紧紧地包围着她的身体，她勉强睁开双眼去看，模糊地看到，自己被人抱起来了，而且眼前是一身熟悉的黑……她便呢喃，
　　“垣，我好累……”
　　说罢，她便伸手去攀上他的脖子，紧紧地把头凑近他的怀中，再次睡下去了，不过这次，她是自觉地合上双眼，全因那份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安全感。紧靠着他的胸怀，仿佛能感受着他如沐春风的气息，眼里依稀地看到垣那温柔如清风的笑容。
　　然而，陆瑗却睡得太快乐，她居然没有听清楚，怀抱着她的那身黑衣，在走路的时候，放出着“哐当哐当”的铠甲碰撞声……
　　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陆瑗忘却了顷刻前使她哀愁的一切。她眷恋这个小小的天地，这里没有忧愁，没有纷争，更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尽管醒过来了，陆瑗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管闭着双眼，紧紧地拥着棉被，希望这段温馨的自我时间能长久一点——
　　然而，事实却不能完全她的心愿。由于没有用过早膳，陆瑗的肚子居然不识趣的喊叫起来。咕噜咕噜的叫声使得陆瑗自觉地把身体转过一边去。
　　“哈哈……”
　　爽朗的笑声从耳边传来，陆瑗却越是不妥：这笑声，爽朗如银铃，却带着几分奸邪，怎么听也不是垣，难道……
　　她转过身去一瞧，心里大叫糟糕，原来那身黑衣并不是垣，而是那神谷骏义！看着他那张嬉笑的脸，陆瑗虽然感到无奈，但又想到自从长谷川熏寒气攻心而来，亦未见他笑，于是随他笑个够！
　　“怎么了？不说话？不像你……”
　　陆瑗无语，这神谷骏义反而招惹她来了。
　　“你饿了吗？”
　　陆瑗点点头。
　　“你求浣碧了？”
　　“你都看见了？”
　　她惊呆了，神谷骏义怎么会知道的？他都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了？为什么她总是逃不出他的掌心啊，她每次无助失落的时候，他怎么都恰好发现的？！
　　“嗯。你要见你弟弟？”
　　“是。”
　　“我带你去……”
　　“你？”
　　“怎么了？不相信我？”
　　神谷骏义又用那个狐疑的眼神看着她，带着几分妖媚。
　　“不是。你知道瑾儿在哪里？”
　　“知道！”
　　“那……你能帮我救他吗？”
　　“能！”
　　“真的？”
　　“嗯，只是，还没到时候——”
　　陆瑗听到前句时，心里一阵欣喜，却突然听到神谷骏义的一声转折，活蹦乱跳的心儿仿佛一下子重重地掉在地上。
　　“哦。”
　　“相信我！”
　　神谷骏义凑近陆瑗的脸庞，决心地说道。那确切的眼神，仿佛是吞噬人心的工具：在不断地说服陆瑗去相信！
　　她只好点点头，
　　“嗯。”
　　忽然，她发现了他那张放大的脸，又想起刚才攀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怀中的模样……双颊便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神谷骏义却不以为然，说道，
　　“好好准备。明早我带你去见他。”
　　“嗯。”
　　陆瑗本想问他如何准备，却又因尴尬而开不了口。
　　神谷骏义却径自拂袖而去，临走前，他又丢下了一句说话，
　　“把桌上的都吃了吧，别折磨自己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