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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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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的旅舍离圣母百花圣殿不算太远,走出街道,没过一会儿便到了经罗萨港,从那里他们可以乘坐巴士公交,又或是步行个十几分钟便能到那儿。
爱德华钟爱那里的每一分土地,布鲁涅内斯基的创作在他眼中便是天神赐予人间的最为真挚的礼物,即便是米开朗基罗的圣彼得大教堂,也依旧无法分走它丝毫光辉。
他虔诚的拜服在那座教堂的每一个方寸之地,苏青柏跟着他,虽没有他那么激动。但也依旧震撼于穹顶由乔尔乔·瓦萨里画作的《末日审判》。大厅的墙壁上绘着《乔凡尼·阿古托纪念碑》和纪念但丁生辰而作的《但丁与神曲》,通往教堂北侧圆顶屋的路上,满是精美绝伦的浮雕引路。
“这并非我第一次来,可我总要为它的美丽而惊叹。”从圆顶屋俯瞰着整个佛伦罗斯,苏青柏为这美丽感慨。
“这是众神赐予人类的福祉。”爱德华望着下面,眼中眼泪翻滚,这种强烈的美,让他不禁与之哭泣。
“嘁....”苏青柏不以为然。
她不信神,以前不信,以后也不会。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他们舍不得花钱坐车,只得一路奔跑着回去。手臂间夹着画板,装着刻刀、画布、和松节油等物的背包则紧紧抱在怀中以防淋湿。
突然,她踉跄了一下,脚底生滑,她险些摔倒在地。爱德华回头关切的看向她,“你没事吧?”苏青柏摇头,示意她没事。然后她便瞧见一辆有着凯迪拉克标牌的车自罗马大街的街道那儿疾驰而来,没有一丝停顿的撞在了爱德华的身上。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她还是看见了驾驶座上的人。是费蒙德,亨利的管家。只一眨眼的时间,那辆肇事的车便飞驰而去,不见踪影。
爱德华躺在地上直抽搐,嘴角漫出了血沫,画板在他身旁零落成几块。
“嘿,伙计。”苏青柏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捧住爱德华的脸,她哀求身边的路人帮助他们。“帮帮我们,请帮我们叫一辆救护车,拜托了,求求你们。”
“我们没有钱叫救护车。”爱德华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起,可无论如何使劲,都抬不起身子。
“这个时候就别管钱了,我会想办法的,相信我。”苏青柏不遗余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医疗知识,雨水敲打着地面,和着血水一起翻滚。“你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还想画圣母百花圣殿,你一定会画完的。”她边跟爱德华说着话,边从包里掏出画布为他清理血渍。
已逐渐合上眼的爱德华听见她的话,猛地睁大了眼。对,他要将那神赐的礼物画下来。
“我要画它,我还想画它,我不想走。”这个顽强的男人,此刻才哭出声。
救护车终于到了,她看着医护人员将爱德华架上担架抬进救护车,跟随着上了车,车内的医疗机械滴答滴答作响。她看着爱德华的心跳渐渐平稳,才稍微松了口气。疲惫的依着车厢壁,身上的衣物已经全部湿透。发丝沿着脸颊滴水,她拿起方才医疗救护员给的毛巾麻木的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是亨利,他已经知道她在那儿了。
她哼笑了声,可他依旧那么卑劣不堪。一如多年前那样,使出下流卑鄙的招数来对待她,强迫她顺从他。
“我不会妥协,因为我已经自由。”
她低头轻声说道。
救护车把他们带到圣保罗医院,她跟在医护人员后面下车,茫然的看着医院急救大厅。上一次来,还是和父亲一起过来巡视,那时,她才二十岁。戴上潮湿的大衣兜帽,她低头跟着载着爱德华的平车行走,直到他被送进紧急救护的手术室。
克拉拉拿着爱德华的东西赶来了。“他会没事的,对吧?”那个意大利女孩,旅舍前台的慵懒女孩站在她身边说道。
苏青柏沉着脸点头,“他会没事的,在成为举世瞩目的画家前,他都会没事。”
“我们应该报警,让警察找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克拉拉愤愤的说道。
苏青柏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或许我们应该报警,但我敢保证,我们找到的,只是一只羊。”
“羊?”克拉拉不解,“你说的是那种会咩咩叫的羊?”
苏青柏笑了一下。“不,那是一只替罪羊。”
克拉拉若有所思的点头,可随即又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说你们。”她耸了耸肩,“虽然我是可以让你们住在我那儿,可是你明白,就在刚刚,我已经把你们所有的钱全部缴给那些收费的护士了,而你也知道,那远远不够。”
“谢谢你的担心,但我想,我可以应付的过来。”苏青柏思考着,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钱财而发愁。
他们来佛罗伦萨才两个多星期,自己只有一副成画,可即使现在去卖画,一来她没有名声,如何都是卖不出高价的。二来,即使是高价卖画,一时半会也总是卖不出去的。
远水难救近火啊。
苏青柏站在咖啡售卖机前,难得的一筹莫展。
旁边是书籍杂志的架子,还有信封明信片在售卖,而另一边便是信箱的投递桶。苏青柏上前,从中选了一张信纸和信封。
靠在咖啡机旁的小桌上,她从口袋中掏出了笔开始书写。将写好的信纸折起塞进信封中封口,她叹了一口气,才将它投入邮箱当中。
可随即她便凝神注视着手中的笔,挣扎了片刻,她眼中湿润了起来。但还有什么比用一支钢笔来救一个画家还要更为精妙的主意。
她走进刻着三颗金球徽章的典当行,将那支由祖父赠与的笔给了典当员。
那个瘦高的男人接过笔小心的打量了一会儿,才面色凝重的道,“可否让我拿进入内给掌眼的看看?”
苏青柏点头同意。
没一会儿,只见那个瘦高男人跟着一个约五英尺的矮胖男人走了回来。
“这位小姐,我们可以接受您的典当,但您需证明自己的身份,否则我们不敢接受您的典当物。”
苏青柏皱了眉头,难怪她让克拉拉帮自己来这里典当的时候,克拉拉说她无能为力。
“诸神皆该侍奉于我。”她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微微拉起自己的袖口。“我说的对吗?”红色的蛇头与黑色的怒吼黑狮狰狞的印在手腕上方的肌肤上。
看到那如徽章一样的纹身象征,矮胖的男人瞬间白了脸,慌乱肩手指飞快的划十点在额间。“愿主宽恕您的罪孽。”
拿着典当的钱,她交给了克拉拉,其后便一直窝在楼上的房间里一直未出来。
直到费蒙德找上门来。
而她也等他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