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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第 2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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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伐无终 第四
文惜宝心似刀割,不舍妻子出去搅和乱象,又拗不过天帝,偏偏在内廷出不去,眼睁睁看着圣旨下,眼巴巴盼着好消息。
传旨的倒是行动利落,速去速回,回则急进宫欲见天帝,见则趴伏地上,瞥一眼旁边矗立守卫的文惜宝,惊慌无措道:“陛下,臣奉命传旨至将军府,谁知,谁知文夫人不见了。”
文惜宝骤起高声:“你说什么!”吓得身前的天帝着实不轻。
天帝稳一稳气息,问道:“这么说叛军竟比你先到了?”
文惜宝当即跪地叩拜,哀求道:“恳求陛下准我回家,迎头痛击叛军,救回内子。”
天帝未搭言,抬手指指传旨的星君:“你接着说。”
传旨星君道:“臣也没见着叛军或是妖邪影子,也没见着文府上下的影子。府邸大门紧闭,不见传话人,庭前打扫倒是干净,臣喊了几遍,里面始终无人应,因此斗胆冒犯,率部下推门进去,见着里面也是干干净净,未有乱翻的痕迹,更无术法打斗痕象,不大像遇劫模样。哦对,文将军素日豢养看家的一只豹纹金毛貂、一只山泽纹的红鸾,很有几分凶煞,我等素日也见识过,也跟着一起没了踪影。”
文惜宝涕泪泗流:“何人如此凶残狡诈,竟将我妻诓骗了去!”
天帝当即下令:“快去查,东海近日可有动静,速回报。”
自此,文惜宝始终恍恍惚惚,天帝又不许他离开,他因此跟在天帝身边,天帝走,他也走,天帝停,他也停,天帝训话他便听着,其实一字也听不进听不懂,天帝也是无可奈何。
终于盼到探查东海的星君返回,却也带回无用消息,东海之上,无毒的大队人马在里,妖邪在外,两方胶着住,谁也难动,不必提派遣人手劫持将军府,掳走芨儿。况且不论哪一方,掳走芨儿尚且说得上理由,连带家中大小,甚至豢养灵兽都带走,乃至替家主打扫庭院房舍,更是没有的道理。
文惜宝不依不饶,定要天帝派兵寻找。天帝为安抚忠臣,只好传旨,命各处金甲神四方出击,尤其东海方向,务必寻找到文夫人。只说当下,四方乱象,不论何地驻守官僚、金甲神、天兵,应对外面都显力不从心,谁肯认真寻什么文夫人,圣旨也不过一张空纸。
天兵遇袭之后,天庭尚未查出敌手来处,忽然大队妖邪从八方冒出头,似平地生起乌云,纷纷聚集起来。东海妖邪似得到召唤一般,本来与东方天尊府的将士对决之时,忽然止住厮杀,不论兵器还是手诀皆停顿半空,眼神也迷离起来,齐刷刷扭头回望西方,缓缓垂下手,继而真个转身向西,纵云离去,剩下满地东方天尊府内的将士矗立原处,茫然不知所措。待大家反醒过来,邪雾腥云早就散开,妖邪全都不见踪影,天朗地阔海谧,一如寻常。
无毒也见了这情形,庆幸期盼许久终有回音,感慨时机到来,当即集结将士,原地休整一刻,带人随妖邪之后冲出东海。
东海外驻守的天兵与金甲神远远望见东海里面邪雾似有异动,以为又是两方交战,也不甚在意,谁知邪雾越聚越浓,吓得所有兵士整装以待。更为诡异的是,妖邪们攒聚成一团,飘飘乎乎,从一列列天兵兵阵上方悠荡而过,也不知低头朝下看看,径直迈过天兵,走了。
天兵忙碌半天,又是排兵阵,又是列法阵,谁知毫无用处,刚泄了一腔气,统领忽察觉背后有异动,赶忙召集起兵士,又是排兵布阵一通忙碌,就看着半天云中窜出一只三头尖嘴巨鸟,鸟遍身红羽似烈火,羽上道道纹路似山川高低起伏,又好似道道穿云箭镌刻身上。若只有鸟儿,大家尚且认不清,在鸟儿身后,流云之中,旋即又跳出一只细长如虫、四条腿、一身金毛如霞的怪兽,两只大兽纠缠在一处,步步逼近,天兵统领当即认出,原来是文惜宝家中豢养的一对看家兽。统领虽放松下戒备,却越思此事越觉蹊跷,遂派出一小队兵士顺着灵兽来路悄悄去探查。探查的兵士还未出发,那边果然传来动静,虽说是背后天庭方向,统领到底不敢懈怠,可兵士中怨声已起。皆因众兵士接连两次集结,却毫不作为,徒劳集结,白白解散,惹起骂声一片,统领只好命令大家原地待命。响动愈来愈近,一副青鸾车驾显现云中,朝着东方过来。统领虽不认得车驾,可先有文府灵兽,后有车驾,且非文惜宝常乘的那辆辟邪车,必是文府夫人来到,因此忙迎接了出去。
来人正是芨儿,她带领一家上下并文惜宝与她的五千精兵,一路降下天庭,前往东海之上,预备劝解她二叔。幸好她一路未遇妖邪,却被豻部统领拦住去路。
统领以礼相见,芨儿亦还以礼,讲明来意,想请统领方便打开通路,自己好进去。统领观察芨儿带领上下男女妇孺,仿佛搬家一般,再看她身后昉部禁军,戒备之心顿起,假意漫不经心问起文惜宝在朝中忙碌与否、常回家与否,乃至肆意编排出东海之内种种危险境地,试图拖住芨儿,伺机拿下。
两人你来我往,刚说了几句,就听外面鸣金示警,统领急忙找人来问,才知无毒的军队已到眼前。一众天兵几番整阵,几番泄气,再难鼓起士气,丝毫不能挡无毒手下虎狼之师。对方溃堤洪水一般冲了过来,眼看先锋就到营帐外,身后大军随至。芨儿一听是天尊府的人马冲杀过来,竟然当真一副要谋反的阵势,立时慌神,更可恨统领趁自己不备,祭出绳索将自己牢牢捆绑。
芨儿立时怒气冲顶:“你捆我做什么!”
统领不理会她,只喝令左右道:“将这反贼带出去,一同处决。”
芨儿慌得只唤:“我不是反贼。我若谋反,为何自投罗网,悄悄绕过统领就是。我是来劝解二叔的,还望统领放了我,我与统领一同出去,二叔见我必定心软,听我的话。”
统领知她家只有她与无毒,至于无毒的孩儿尚小,居于深宅万事不知,不算作数。他思想芨儿前后作为,来的时机如此恰当,分明与无毒提前谋划好,伺机牵制住天兵,助他二叔,暗叹自己差点上当,对芨儿反驳毫不心动。
芨儿急的大喊:“我真是来劝解二叔的。他没有谋反,只是一时糊涂,心急做错,被陛下误会,我愿到阵前唤二叔出来,与陛下、与将军解释清楚。”
无毒手下刃、劫二将军身为先锋,带兵率先破阵,就听对面高喝一声:“可是劫将军?芨儿在此,望劫将军莫要继续做错事,及时收手,好好劝解二叔,大家将误会解开,回头是岸。”竟是个女子。
劫将军一听,还真有七八分侄小姐的声音,抬手略止大军步伐,亦高声回道:“劫千军在此,对面可是侄小姐,还有谁?”
芨儿道:“劫叔叔,是我,这里还有豻部、权部统领。劫叔叔,刃叔叔可也在?”
那边立即又起一声:“刃万敌在此。刃某与劫将军战时甲胄在身,不能给侄小姐请安了。”
芨儿听得明白,开心道:“刃叔叔、劫叔叔,芨儿犹记得当初奋力抵抗妖邪时,二位叔叔为保护我,甘受妖邪屠戮,身负重伤,芨儿无以报答。今日芨儿冒死前来,只为向二叔、向诸位将军说一句话,从前大家因妖邪隔阻,致生种种误会,今日妖邪溃败,误会阻隔也该随之消散。只要大家都退让一步,二叔与这边二位统领细细谈上一谈,大家从前勠力除妖斩邪之情必不至湮没,二叔一腔忠贞必会被陛下知晓。”
刃将军边听,边向劫将军耳边低声道:“怎么办?”
劫将军道:“事已至此,非你我所能做主,赶紧派人给主帅传话。咱两个想办法多说几句,先拖着那边,保住侄小姐性命要紧。告知主帅,没有主帅命令,你我绝不会擅自止兵,但请主帅安心,咱们也派人时时看住那边,必不失了侄小姐。”
刃将军听这话句句在理,赶忙照办。
无毒居于后方,想着此一战万事俱备,只待捷报,谁知上来第一个消息竟是这个,当即愣住,呆呆问道:“前方二位将军可探得明白,当真不是别个假冒?”
传令使点头应着:“二位将军说,侄小姐说了一些旧时事,全部对应上,不像冒名顶替的。”
无毒气到愤恨道:“这个文惜宝,果然无大用,连个妻子都看不住。不对,是单侄小姐一个,还是文惜宝也来了?”
传令使道:“只有侄小姐。不过侄小姐不是独身前来,还带来文府上下家丁,以及昉部五千精兵。”
底下诸位将军闻听,当即哗然。
无毒抚颌沉思:“这么说来,便是受人指派,遭人胁迫了。竟拿芨儿来要挟我,如此一想,文惜宝更加不中用。执令官,与他一道令,送至前方,就说是我的话,此一战势必要大胜,方不负我东海将士素日威名,不负大家连日委屈辛苦。管他对面什么部,什么精兵,来一个杀一个,不夺大纛势不休兵。至于侄小姐,务必保护好,敢伤侄小姐的,同叛逃一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