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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冲突 ...

  •   一夜春风细雨润物无声,天明艳阳高照时,春意更甚。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昨日永春宫内命悬一线,今日却在丽坤宫行嫔妃大礼。柳莺兰恭恭敬敬同这满殿妃嫔见完了一圈礼之后,还有几分如梦似幻。

      上头皇后雍容华贵,笑意端庄却不失和善近人,道:“这便是陛下昨日新封的柳昭仪?果然是娇艳夺目,将那外头的春光都比得失了色,不必拘着礼了,赐座吧。”

      “谢皇后娘娘。”

      柳莺兰谢恩,殿中的宫女引了她到椅子上坐下,奉上的茶盏中溢出几分清甜花香。

      “从文妃之后,陛下身边也有几年没正儿八经进过新人了。一来便封了昭仪,果然从永春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般。”

      龚贵妃挑衅嘲讽的嗓音一开,便像是针扎似的往人心里戳。殿中无人敢应声,柳莺兰早知她不会放过自己,便就敛眉听着,果然听她还有下一句:“这位份升的,旁人在御前五六年都赶不上,楼婕妤,你可要好好学着些。”

      楼婕妤低眉柔道:“妾身资质陋钝,能封一个婕妤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望旁的了。”

      龚贵妃冷嗤一声,皇后那头端坐上首,也没看她,只道:“既知陛下身边几年才添的新人,便该友睦亲善同心同德,都是后宫姐妹,莫要失了礼数。”

      “臣妾是不如皇后娘娘宽厚,事事都顺着陛下的喜好来,一个潜邸时候不知道谁送进来的玩物,竟然就封了昭仪,老祖宗的规矩都没有了。”

      “陛下既然下旨自有陛下的道理,贵妃可是在说陛下的不是?既然也是潜邸时候的旧人,陛下喜欢封个昭仪,本宫瞧着倒也无不妥。”

      龚贵妃面上几分嘲讽,“皇后娘娘还真是最懂陛下心意,只是臣妾奉命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免不得多嘴说上这么一句,陛下这么不顾祖宗规矩,娘娘难道就不怕事情传到前朝?大臣们会怎么想?”

      皇后面不改色,“陛下不过是封了个昭仪罢了,这些后宫里的琐事,想来就算传到前朝也无大碍。”

      柳莺兰木然坐着听皇后和龚贵妃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打个平分秋色,都知道皇后与贵妃不睦,果然是剑拔弩张到了台面上来。虽然说的都是她,但神仙打架,她可插不进嘴去。

      “后宫有了新姐妹是好事,多一个人照顾陛下,总归是更加妥帖。”

      满殿微妙里,坐在龚贵妃对面的薛妃糯糯开口,同为潜邸时候的侧妃,照身份也就她能在此时说上一句了。

      只是,龚贵妃冷冷睇她一眼,丝毫不留面子,“就你心大,怕是读书读傻了吧。”

      薛妃被呛得眸光一缩,原就不是口齿伶俐的性子,霎时说不出话来。倒是身旁的文妃径直呛上去,道:“同为书香世家,贵妃娘娘这话儿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一介商贾之女,也配同本宫提门第。”

      文妃瞧着清冷孱弱,却一点不惧,道:“臣妾是出身商贾,却也好过贵妃出身书香却对诗书不屑一顾。”

      “妹妹……”薛妃轻轻唤了一声文妃,满脸的局促不安。

      那头龚贵妃果然光火,“蒋悦!你别仗着陛下对你有几分上心便得意忘形,眼下后宫进了新人了,我看你能再好几天!”

      瞧着龚贵妃让人像是叫人踩了尾巴,越战越勇,每一句都往人心窝子里戳,文妃却始终连眼色都懒得给她,显然不在怕的。这一堂子乱哄哄的,说来还是天家贵胄。柳莺兰转眼去看皇后,皇后的面上几分不耐却并未见多少怒气。

      “放肆。”皇后沉了嗓音,“你们看看自己都成何体统,这是后宫嫔妃该有的样子吗?从前在潜邸也就罢了,如今都进了宫中也不知收敛。”

      都是在宫中占了一头的妃子,真吵到不可开交也没什么好处,皇后不痛不痒的一句训诫,便是给两边都摆了个台阶。龚贵妃悻悻扭过头,文妃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的冷清模样,倒也都闭了嘴。

      皇后的面色稍霁,笑了笑又是端庄仁厚的模样,道:“柳昭仪一早从长乐殿过来,怕是还未回青俪宫看看,这青俪宫空置多年总归有疏漏之处,有许多事情还是要柳昭仪自己安排。本宫也到了抄念经文的时候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是。”殿中诸妃闻言俱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一众前呼后拥嫔妃先后出了丽坤宫,柳莺兰只有一个小太监候在外头,是早晨长乐殿里跟出来领她去青俪宫的。

      小太监伶俐,见着她便笑道:“昭仪娘娘的东西都从永春宫里搬到青俪宫了,一会儿您回宫瞧瞧,若是少了什么奴婢再回去搬。”

      柳莺兰浅笑,“公公客气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还劳烦公公们走这一趟。”

      “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娘娘咱们这边走。”

      小太监给柳莺兰引路,丽坤宫外龚贵妃的辇轿正摆在那里,柳莺兰本是打算赶紧绕着走,却耐不住踏出宫门的时候有人从后面上来硬生生撞了她一下,险些叫她扑出宫门外。

      “一个昭仪也好意思称娘娘,怪就怪咱们进宫时忙的事太多了,一个没察觉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了宫中。路都走不像样,也敢在御前侍奉。”

      龚贵妃从后头款款走来,在柳莺兰跟前定住,“柳莺兰?勾栏瓦舍果然是极会调\\\\教人的,什么莺莺燕燕柳啊花啊啊,光这名儿起的,就是个玩意儿。”

      柳莺兰浅浅笑了笑,道:“莺莺燕燕自也有莺莺燕燕的妙处。贵妃娘娘不知,陛下昨儿还夸妾身的名起的极好。”

      从昨日永春宫里逃出来,她必然就是贵妃的眼中钉,既然不和是明摆着的,便也索性省了装模作样的隐忍避退。

      “陛下以前铁马金戈逍遥惯了,只是刚登基觉得宫里有些闷不适应,所以找个乐子罢了。永春宫里这么多个玩物以前也不见陛下想起。”

      “娘娘说的不错,”柳莺兰面上的浅笑不减,“贵妃娘娘风姿华丽出身高门,这充当乐子解闷的事也只有妾身来了,这也是妾身的福分。”

      皇后如何,贵妃如何,不就是赢在一个出身上吗?后宫恩宠,可不是靠出身就一定能赢的。

      龚贵妃吃了个软钉子,冷笑道:“昨儿李嬷嬷回的倒是贴切,果真是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想来昨日的廷杖是真杖错了人,这般机巧心思留着就是个祸害,本宫今日定要好好治你,来人!”

      柳莺兰凑近一步,飞快低声道:“贵妃娘娘可想清楚了,妾身昨日才承宠今日娘娘就不明不白罚了,事情传出去不知陛下怎么看,旁人又怎么看。”

      倘若昨日永春宫里贵妃就查出了她教唆曹美人一事她死不足惜。但眼下她已经到了昭仪的位置上,她撺掇曹美人那事就根本不算事,何况也早已死无对证。

      “那又如何,凭你的身份来路,本宫堂堂贵妃今日便是打死你又如何,真以为自己爬上枝头了吗?”

      “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声威赫赫,昨日在永春宫打死一个美人无声无息,今日在丽坤宫打死一个昭仪……娘娘怕是也真不在乎。”

      后宫妃嫔都是皇帝的人,哪怕是犯了错皇后也不过只敢训诫责罚,杖毙一个奴才容易,杖毙妃嫔却也没有这个资格。草菅人命的名头压下来,就算是龚贵妃身后有安国公府也是保不住她的。

      “放肆!”龚贵妃柳眉一竖,扬手就要落下巴掌。柳莺兰没躲避,她正是承宠的时候,若是今日在丽坤宫门口挨了龚贵妃的耳光,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收场。

      柳莺兰握紧了手心打算挨这一下,不防旁边蹿出一个太监来,抓住贵妃的手就挤进了她和柳莺兰之间,“哎呦诶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是你?”龚贵妃看清来人,狠狠甩开手,“松开!”

      常桂松开手,行礼,“奴婢给贵妃娘娘、柳昭仪请安。”

      贵妃脸色并不好看,“你来做什么?”

      常桂笑道:“回贵妃娘娘话,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陛下赐了柳昭仪一柄紫檀螺钿的琵琶,着奴婢马上送来给柳昭仪手上,这不,奴婢就寻过来了。”

      “紫檀螺钿的琵琶?”龚贵妃眉心微蹙,“可是晋王府进献的那一柄?”

      “正是呢。”常桂的手一招,那捧着长匣的小太监便开了匣子,里头躺着的一把琵琶式样古朴,紫檀嵌了螺钿的面却又沉稳贵气。

      常桂趁机宣旨道,“陛下口谕,请柳昭仪今日午后到长乐殿伴驾。”

      柳莺兰福了福身,“是。”

      常桂没顾贵妃的脸色,只同柳莺兰继续卖好,“这匣子沉重,奴婢帮昭仪送到青俪宫吧。”

      柳莺兰点头:“那就有劳公公了。”

      “贵妃娘娘。”常桂转身行礼,“奴婢就先告退了。”

      龚贵妃脸色冰冷,却压住了不能发作,眸光扫过柳莺兰,“那就走吧,反正这宫里的日子还长着。”

      柳莺兰仿佛没听见那挑衅,行了个礼,“妾身告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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