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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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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望尘峰上,正殿之外,几名守门弟子悄悄交换着眼色。
他们大都是今年刚入门的弟子,尚还保留着些许天性,见四周无人,便凑在一起低声八卦。
“听说今日掌门在晨会上发了好大一通火。”
“是真的,我离得老远都听见了。”
“为什么啊?”
“好像是因为有长老点名容仙尊不来参加晨会,要罢免他的峰主之位。”
“容仙尊是谁?”
“据说是掌门的师弟。”
据说?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那名爆料的弟子,目光殷切,催促着他再多说点。
爆料弟子被看得心虚,底气不足道:“我也只是听说。”
“没事没事。”
众人七嘴八舌地鼓励,“你随便说,我们随便听,没人会当真的。”
“好吧。”
爆料弟子被催得无法,只得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咱们现任掌门师门排行第六你们都知道的吧,据说这位容仙尊就是掌门唯一的师弟,也是他们师门里最小的弟子。”
“听说他天资很好,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最后却选择做了药修。不过即使是做了药修,他做出的药也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师祖飞升的早,没给咱们掌门留下什么家底,宗门能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多亏他当年卖药换的那批灵石。”
“哇,这么厉害。”
众弟子听得咂舌,忍不住问,“那怎么现在没在宗门见过他了呢?”
爆料弟子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弃医转毒,已经很久没在人前出现过了。”
“你说弃医转毒我想起来了,那人是不是穿一身黑,头发很长,气质阴冷阴冷。”
人群中,一名弟子忽然开口,语出惊人,“我好像见过他一次。”
众人追问,“在哪见的?”
“就在绛云峰那边,我刚入门时有次转晕了路,等师兄来接时遇上的。”
迷路弟子挠了挠头,“当时师兄就跟我说了点他的事,还说容仙尊不喜打扰,让我有事没事别再往那边走。”
是一个人吗?
众人看向最初的爆料弟子,爆料弟子满脸迟疑,“我只知道容仙尊早年喜着青衫,温和爱笑,旁的就不知道了。”
这信息好像也对不上啊,众人又看向迷路弟子。
迷路弟子绞尽脑汁回忆,“嗯……我记得那人长得特别好,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这个确实。”
爆料弟子点头,“我也听说容仙尊长得特别好,是当年修真界内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一个身穿黑衣气质阴冷,一个喜着青衫温和爱笑,唯一的共同点是长得好。众人怎么想,也无法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正面面相觑时,不知是谁突然出声,“有人来了。”
众人慌忙作鸟兽散,各自回到原本的位置。
无极宗占地广阔,大部分地界都不禁空,唯有历代掌门所在的主峰和禁地才需要落地步行。
来人离着几步远落下,踏着台阶一步步走近。
广袖青衫,外罩薄纱,金色的阳光映在其后,恍若谪仙。
当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众人愣愣地瞧着他,俱是看呆了眼,几个定力稍差些的,更是人走到近前才回过神来,脸庞瞬间烧得通红。
所幸对方并未计较他们方才的失礼,相反还朝众人笑了笑,温声询问,“掌门在么?”
“在……在的。”
距离最近的弟子磕绊着回答,看对方要过去,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忽然开口,“掌门今日心情不大好。”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他的提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微弯,又从袖中掏出一物抛到他怀里,“我晓得了,多谢。”
说罢,那人便径直朝正殿走去,留下那名弟子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直到有只手摸进他怀里,将那人走前抛给他的东西掏了出来,“我去,竟然是上品补气丹。”
那名弟子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将东西从人手里抢回来,小心地藏进怀里,“我的。”
“知道是你的。”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他,俱是羡慕不已。
无极宗内可以在凭贡献点在执事堂内兑换丹药法器,但像补气丹这种人人都需要的东西,只下品就要一百贡献点了,中品也是时常断货,上品更是出都没出现过。
这弟子一下得了一整瓶上品补气丹,即便自己不用,拿出去也能换至少一件上品法器,如何不令人眼红。
想到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便得来这样的好运气,众人纷纷扼腕,“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老,出手居然这么大方。”
“瞧着眼生,好像以前从没见过。”
“可能是青阳峰的吧?听说他们峰主专精炼器,全峰上下从长老到弟子都个顶个的有钱。”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不知是谁说到哪句,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我知道他是谁了。”
众人回头,发现是那名先前曾经在“容仙尊”话题中出过声的迷路弟子。
只见他脸上一片恍然,整个人神思不属,仿佛受了什么大刺激的模样,“他就是那位容仙尊啊,只是换了身衣服,我竟然没瞧出来。”
与此同时,迷路弟子心中也止不住在想,若是他提早将人认出来,出声提醒,是不是那瓶上品补气丹就是他的了?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中存在了一瞬,迷路弟子就很快想到,若真提前将人认出来,知道这人就是那日他在绛云峰附近撞见过的人的话,他恐怕是绝对不敢出声的,更遑论提醒了。
想到那日见过的人,迷路弟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脑中却不由自主起了疑惑。
怎么今日的容仙尊瞧起来,同那日简直像换了个人呢。
*
对于守门弟子们的心情波动,已然走远的容兮越自然是无从得知。他沿路而行,很快就到了正殿之前。
负责在这里守着的,大都是已经入门有些年头的内门弟子,离着远远的就开始往他这边瞧,走到近前时终于认出了他来,纷纷瞪圆了眼睛。
“容……仙尊。”
一名外表忠厚的弟子在同门催促的目光里被推了出来,硬着头皮到他面前见礼,“见过仙尊。”
容兮越“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免礼,温声询问,“不知掌门现在何处?”
“掌门现在偏殿,和长老们……”
弟子说到一半忽然停顿,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道:“和长老们在议事。”
议事?
容兮越抬头看了眼天色,这都快午时了吧,居然还在议事?
他问,“可知晓是什么事?”
弟子还真知道,毕竟掌门在晨会跟众峰主吵架的事连那些待在正殿外围的弟子都听说了,他们这些就守在殿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知道归知道,弟子却有些不太敢说。
当着正主的面说另一帮人正在争论怎么罢免你的峰主之位,这不是存心给人找不痛快么。
看着弟子支支吾吾说不上话的模样,容兮越隐约觉出些许不对。
难道这次议事的主题跟他有关?
容兮越努力回忆,恍然间记起原著里似乎确实有一段原主险些被罢免峰主之位的风波。
好家伙,不会这么巧被他赶上了吧。
容兮越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了。
原本照他的下一步洗白计划,是要来跟掌门提提他的收徒大计,把这件事过一下明路,好从外力上推动慕千寒拜入他门下的。
为此容兮越还特意把原主早年的衣服扒了出来,打算跟掌门打一波感情牌,刷刷好感,以保证计划顺利实施。
然而没想这一来,却又让他碰上了别的剧情。
放在游戏里,这些或许可以被归类为支线剧情,可做可不做。但在真实世界,这些细节处的人情往来却不能不管。
容兮越稍一思索便权衡出利弊,迅速作出决断。
他没有再追问那弟子会议的事情,而是换了个问题,“方便进去跟掌门通传一声么?”
“方便,方便。”
那弟子见他不再追问,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连连应声,脚步一转,迅速跑去殿内。
见人进去了,容兮越也就顺势留在外面等。
然而即便他已经尽力忽略,却也能感受到周围其余弟子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往他这边瞟。
偏偏他每次看回去,那些弟子都仿若受惊的小鸡崽一般,迅速缩回脑袋。
一来一往,活像是在打地鼠。
为了弟子们的颈椎着想,容兮越只好当做没发现,不再回头看。
好在先前进去通传的弟子很快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仙尊,掌门请您随弟子进去。”
容兮越点头,“有劳。”
“不敢。”
弟子受宠若惊,连忙侧身避开他,转身先一步带路。
容兮越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边走边在脑中回忆着原著里的这段剧情。
原主弃医转毒之后,性情变得阴郁孤僻,甚少与人相交,也几乎不参与门内事务。若他只是个虚职长老倒也无妨,偏偏他是一峰之主,占着无极宗内不小的一份资源。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只享受而不付出,时日久了,难免有人看不过眼。这次的事情,就是门内其余长老积怨已久的一次爆发。
原著当中,这次爆发最后并没有闹到原主面前,而是被原主的掌门师兄以一己之力拦了下来。他直接拿出了其余长老双倍的门派贡献点,一次性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容兮越权衡过后会选择掺和进这事,这一原因也占了其中一部分。
自己的事,没必要一直让别人收拾烂摊子。
转过几个弯来到偏殿,带路的弟子上前推门,容兮越借着空隙抬眼,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屋内转过一圈,心里“哦豁”一声。
这么多人,是都来齐了吗。
只见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长桌,两侧的位置上坐满了大半,粗略一扫,除了少数常年在外游历不在门内的长老之外,无极宗内剩余的各峰长老竟是都到齐了。
随着门被打开,桌边众人的目光大都跟着投了过来,各种意味,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扫过。
容兮越敛去眸中神色,迈步进入,朝着首位的人拱手施礼,“掌门师兄。”
无极宗现任掌门姓苏,名苏雁卿,听着是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实则人长得十分刚猛,人高马大,走的也是最正统的体修路子。
只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泰山巍峨之感。
从门被打开起,苏雁卿就好似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一般愣在座位上,直到容兮越走到跟前朝他见礼,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噌”地一下站起身,“师弟!”
苏雁卿一双眼睛定在容兮越身上,双唇不自觉地上下抖了抖,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移开目光,“来了就好,先坐下吧。”
容兮越有些疑惑于他的反应,但眼下显然不是适合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便也收敛了心神,顺势道了声好,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
随着容兮越落座,桌面上的局势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丝变化。
容兮越能够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有的不屑,有的好奇,有的饶有兴致,还有的窥探中隐约夹杂着几分审视。
无一例外的,都在窥探他会有的反应。
一时间,桌上竟无人再开口。
不是在商量罢免他的峰主之位么,怎么都不说话了?
容兮越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为何会出现眼前这般僵持的场景。
在发起者的谋划里,这次的罢免行动应该是在私下进行的,打的就是一个让原主措手不及的主意。
偏偏计划进行到一半,正主来了。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正主怎么知道的?谁给他传的消息?
想到在场的人面色镇定,心里却在暗中互相怀疑来怀疑去的,容兮越就有些想笑。
容兮越虽然性情和善,却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旁人都算计到他头上来了,他自然也要反将回去。
于是接下来谁再往他这看,容兮越就大大方方地回看过去,心情好了,还要冲着对方笑上一笑。
这般一作弄,搞得场上的人心里愈发没底,纷纷暗自犯起了嘀咕。
“咳。”
房间内沉寂良久,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一位座次靠前的绿衣长老打破沉默,“先前商议的事,不知掌门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雁卿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目光频频地扫向容兮越那边,心中暗自委屈,师弟都不往他旁边坐了,莫不是以后都不跟他亲近了?
“掌门?”
见苏雁卿不答话,绿衣长老只好抬高声音又叫了一遍。
连叫三次,苏雁卿终于回神,却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绿长老有何事?”
绿衣长老额头青筋跳了又跳,脸都快拉得跟衣服一个颜色了,“掌门,贫道姓柳。”
“哦。”
苏雁卿这回终于挪过了正眼看他,“柳长老有何事?”
柳长老笑得很僵硬,捋着胡须的手指用力的几乎要把胡须掐断,“贫道问掌门,先前商议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怕苏雁卿听不清一般,柳长老这句话说得极其缓慢,一字一顿,用力得就差写下来怼到苏雁卿面前了。
偏生有人故意跟他过不去。
“先前的事?”
不等苏雁卿回答,容兮越悠悠开口,掐准时机将话题抢了过来,“不知长老们先前在商议何事,可否让我也听听?”
对上容兮越的笑脸,柳长老眼前一黑,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这对师兄弟是诚心来气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