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那个黑化反派》祁鸽

18、第十八章

　　夜色渐浓，荣寿宫中灯火明亮，甄烟与太后娘娘同桌用膳，而徐眉，则是尤为谦逊的站在一旁为皇太后布菜。甄烟看得倒是觉得挺好笑的，她觉得徐眉这种殷勤可以，但没必要。

　　皇太后看她忙前忙后，笑着制止：“好了，这儿也没有外人，你也坐下来吧。”

　　“眉儿伺候您用完膳，不妨事。”徐眉生得清秀美丽，声音柔软，一双水眸中凝聚着江南烟雨的灵气，看着是个十分剔透干净的女孩子。

　　一顿晚膳用下来，皇太后遣散了殿内众人，独独留下了甄烟一人说话。

　　甄烟坐在太后下首，等待着皇太后先开口。

　　“哀家看今日雪枝又去了太医院拿药，烟儿可是又病了？”

　　“只是前些日子吹了风，身子有些不爽利，您不必担心。”甄烟恭顺的说道。

　　“那边好。你的身子……哀家也问过了太医。”皇太后说着，就忍不住一叹：“倘若烟儿身子骨好，哀家也不必每日带着眉儿在身边。”

　　“是烟儿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与您没有关系。”甄烟说着，眉眼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一抹失落：“若是烟儿的身子一直不争气，我……”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眉眼之间，俱是惆怅。

　　太后叹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年元宵佳节，本不该如此受难。倒是该是你那三姐姐……”

　　倘若当初不是甄烟执意要救甄娇，可能现如今缠绵病榻之人，就是那甄娇了。

　　太后为甄烟感到可惜，同时也十分心疼，毕竟甄烟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只是你也不该一直足不出户。”太后沉思片刻，说道：“正好，边疆战事将要平息，皇后近日在开始筹办将士们的回朝宴，你便去椒房殿住上一段时日，给皇后做个帮手，免得一整日里都闷着，对身子也不好。”

　　回朝宴素来都是大事，甄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让她去协助皇后娘娘，不由得愣住。

　　“烟儿去……怕是不合适吧？”

　　太后握住她的手轻拍，一片慈爱：“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有什么不合适的？”

　　“……谢皇祖母。”甄烟知道，太后如此说话，可不是因为她这“病怏怏”的身子而怜惜，更多的是她背后的信王府，尤其是此次边疆战战事，信王府子弟出力良多。

　　她嫁与万俟琅，不过是让信王府和皇室绑得更紧。说到底，还是政治联姻罢了。

　　她若不想嫁，只怕是难啊。因为信王府的嫡出一脉，只两位小姐，二小姐甄然出自长房，早已出嫁多时；另一位，便是甄烟。

　　三房其实也有一位嫡出的小姐，但现已同样出嫁，只是三房的老爷本就是庶出出身，实则他们一整房，都是不能算作嫡出的。

　　有资格嫁与万俟琅的，也只有她甄烟。

　　若是退婚，只怕是难。

　　——

　　太后年纪大了，歇息的时间也很早。

　　甄烟从正殿出来，便在门口瞧见了一派温婉恭顺的徐眉。

　　徐眉一袭碧色织锦广袖柳叶纹宫装，清丽脱俗，楚楚可人。看见甄烟出来，她便盈盈一拜，声音温柔：“静姝郡主。”

　　“徐妹妹不必多礼。”甄烟以帕掩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夜色渐浓，徐妹妹怎么还不去休息呢？”

　　“我等郡主出来，送你回竹意轩。”徐眉走到甄烟身边，道。

　　甄烟颔首，并未拒绝：“那便多谢徐妹妹了。”

　　“不麻烦。”徐眉笑道：“我是真真的将郡主当姐姐看待的。”

　　甄烟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路上，徐眉又拉着甄烟扯了一些闲话，而后才进入了主题——她问甄烟，太后留甄烟说了什么。

　　甄烟对徐眉的印象也就那样，左右徐眉在她面前，也从来都不造次，是以只淡声说道：“为了回朝宴的事儿，我接下来回去椒房殿中住上一段时间。”

　　“太后娘娘竟交予郡主筹办回朝宴么？郡主的身子可受得住？”徐眉连忙关切的问道。

　　“我只是给皇伯母打下手罢了，不妨事。”

　　“妹妹不才，但愿为郡主分忧。”徐眉温柔的笑着：“届时只消郡主一声吩咐，妹妹都帮您办妥。”

　　“无妨。”甄烟婉拒。

　　“妹妹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徐眉还有话要说。

　　甄烟的脚步顿住，脸上已经没了笑容：“皇祖母身边离不得妹妹，妹妹还是思酌清楚，孰轻孰重为好。”

　　太后让她帮着筹办回朝宴，是抬举她，她若是再领着徐眉一起去椒房殿，便是不识抬举。甄烟虽然对外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又不是个傻子。

　　而很显然，这位看似谦卑的徐妹妹，把她甄烟当成了个没脑子的。

　　徐眉的笑容一顿，在荣寿宫生活了三年，甄烟一直温柔似水，这是第一次，徐眉看见她露出这样冷淡的表情，一时愣在原地。

　　“徐妹妹，做好你自己的事。若是好高骛远，摔了个粉身碎骨，岂非得不偿失？”甄烟拍了拍徐眉在月色下略显苍白的脸，清冷的声线里蕴藏着一抹让人心中发冷的温柔。

　　甄烟言尽于此，领着雪枝很快离开。

　　徐眉站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

　　身旁的贴身侍女柳柳低声说道：“静姝郡主冷着脸也怪吓人的……”

　　“外强中干罢了……”徐眉脸上谦和的神情渐渐冷却：“一个病秧子，日后有得哭。我们走。”

　　——

　　翌日。

　　甄烟去椒房殿报道。

　　皇后娘娘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一袭明黄色凤袍优雅端庄，雍容大气。她并不常笑，时常都是严肃着一张脸，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风范。

　　圣上与这位娘娘同样是少年时的家族联姻，毫无感情可言。近些年，皇后娘娘的母族衰弱，若非太子万俟琅争气，只怕处境会十分艰难。

　　面对甄烟这位未来的儿媳妇，皇后娘娘态度亦是不冷不热。

　　但甄烟十分尊敬皇后，盈盈一拜：“这几日，就要叨扰皇伯母了。”

　　“既是母后派了你来，你便好好学，不要让母后失望，明白吗？”皇后礼节性的叮嘱了几句。

　　“是。麻烦皇伯母了。”

　　“无妨。”皇后坐在上首，神情冷淡：“你先坐吧。待会子内务府会来椒房殿，你在一边听着，之后你与本宫说一说你的意见。”

　　甄烟：“……是。”

　　甄烟从前并非没有和皇后打过交道，毕竟可能这会是她未来的婆母。皇后娘娘此人重规矩、严于律己，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是以，皇后并不难相处。但不难相处是一回事，相处起来会很累又是另外一回事。

　　——

　　一连几日下来，皇后对甄烟的表现颇为满意。

　　瞧着她整日里都跟在自己身后，帮着筹备回朝宴，忆起她身子骨不好，遂今日放了她一天假，让她好生休息。

　　甄烟松了一口气。

　　休息了一天，临近晚膳的时候，她领着雪枝在御花园透气，雪枝跟在她身后，笑眯眯的说：“郡主和皇后娘娘相处得真好，至少未来这婆媳关系，是不必担忧了。”

　　甄烟点了点雪枝的脑袋，轻笑：“你几时见我与人为恶了？”

　　甄烟无论是在宫内抑或宫外，都素有善名。

　　“郡主性子自然是最好的了。”

　　主仆两正说着话，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太子万俟琅。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会面。

　　只是这一次，万俟琅身边还跟了个徐眉。

　　甄烟眉梢微挑，大大方方的行了礼：“太子哥哥。”

　　徐眉也行礼：“静姝郡主。”

　　见了甄烟，万俟琅下意识的说道：“烟儿，我在去给皇祖母请安的路上遇见了徐小姐，便与之同行。”

　　“太子哥哥慢走。”甄烟退到一边，让开了路。

　　万俟琅沉默了一下，徐眉便笑道：“时辰不早了，殿下，我们赶紧去吧。”

　　“烟儿，我听闻你这几日都在椒房殿，今早不若咱们一起去向皇祖母请安？”他每日晨起去给皇后请安时，却都没能看见甄烟。

　　甄烟犹豫片刻，万俟琅接着说道：“待会儿我有事要与你说，此次同行，也是为了方便。”

　　甄烟适才颔首。

　　万俟琅便走到她旁边，眉眼溢着温柔之色：“那走吧。”

　　“嗯。”

　　徐眉咬了咬唇，抬脚跟了上去。

　　皇太后看他们三人同行，颇为诧异。

　　徐眉行礼问安过后，便走到了太后的旁边站着，一边还笑道：“我是御膳房吩咐他们做一些可口的晚膳，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太子殿下，又在与御花园碰见了郡主，是以同行。”

　　“难得你们两凑到一块儿，今儿便留在哀家这儿用了晚膳吧。”太后颔首，而后慈爱的对着下首的少年少女说道。

　　其实现在天都还未暗下来，但太后一向习惯早用晚膳，他们自然也得跟着在这时候用，用膳时，太后问起甄烟近况。

　　甄烟恭顺的答道：“近日在椒房殿中，皇后娘娘让烟儿受益良多。”

　　“这便好。有些事儿啊，你也该学着来了。”太后很是满意。

　　徐眉在一边，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一顿晚膳结束，太后去了书房抄佛经，万俟琅便与甄烟同出宫门。

　　徐眉追上来，笑语嫣然：“郡主，妹妹新得了一张琴谱，您可有兴趣，来看一看？”

　　“我与烟儿还有事，琴谱你可改日再给烟儿看。”甄烟尚未发声，万俟琅便说道。

　　徐眉笑容不变，继续说道：“殿下，你可是要与郡主同游？正好眉儿也正是闲暇，可否与你们同游？”

　　“徐小姐伶俐懂事，应该知道皇祖母那儿，不能离你太久。”万俟琅只四两拨千斤的说。

　　“倒是眉儿思虑不周，郡主与殿下好生游玩，眉儿便不打搅了。”她又不是丫鬟，什么离不得她？！徐眉开始怀疑自己这样讨太后欢心是为了什么，她这几年贴身伺候太后，却仍比不得甄烟在太后心中的地位。

　　真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