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鞠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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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了，这个家的一切都不曾改变。仿佛只要一个闪神，父亲就仍坐在沙发里抽那一支永远抽不完的雪茄，母亲带着冷漠的身影会在二楼一闪而过。而雯卿的房门，永远紧紧地关闭着。
“喝点水吧。今天也累了一天，早点睡。”这个人从进门开始，便陷入深深的懊悔与孤寂。实在
不想再看，鞠卿转身向上楼走去。
“嗯……”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沟通的方式，只能呆呆地陷在那一泓深幽的冷泉里。
鞠卿回身，漆黑的长发无端地在空中划了一道浅浅的弧线。
“那个…… 晚安！”真想咬舌自尽算了，居然会被一个10岁孩子的眼神压得喘不过气来。
自己原来的房间，还是跟离开的时候一样，书桌上整齐的书本，窗边画了一半的素描一样静静地等候主人回心转意。
记得那时，少年不识愁滋味，岁月也带着淡淡的香草味道。单纯的爱恋，小小的幸福点滴，只尘封在记忆里。
轻抚当年的照片，淡淡灰尘下面，十几岁的日子里，阳光下淡淡一层柔光中，坐在草坪上的鞠卿，笑得温柔腼腆。他叫着她的名字，奔跑过去，只为她发间添一朵丁香的紫色。
无数个这样的日子，午后三点的阳光，诗集，两人对坐着，安静无语。
她不爱香茶，只取了园中的花瓣加上清晨的露珠，她说这样就有了阳光的味道。
她会很早起床，为一家人料理早餐，把白米熬得轻柔绵软，简单，他却食之如饴。
记得她刚来的时候，总是睡得不安稳。每每夜里发了噩梦，陪她一起数天上的繁星点点，地上的灯火万家。
他以为这就是爱，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如今，她再也不会对他浅笑，不会轻声叫他尘白。她随了那人去了，随了那个他叫做兄长的人去了。他们爱的生死相随，而他的爱，像渺小的凡尘一粟，只能作为他们爱情的陪衬与背景。
多少不甘？他恨过的，如果是他先说出那三个字，如果是他发现了她的伤痛，如果是他……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失去的，也永远挽回不来。
他曾经想象过再见面，设想过千百种方式，但是没有一种会这样决绝的天人永隔。
同样深重的夜，陆家的大宅里，辗转难眠的却是两个。
10岁的孩子，应该是怎样，鞠卿不知道。从出生起，他只知道父母的婚姻是不被祝福的，表面的幸福背后，家人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小小的他也能体会几分。无人的时候，母亲会轻抚着照片拭泪，而他只能默默走开。
6岁的时候，侦测出他的智力远高过常人。父亲兴奋地抱着他转圈圈，而母亲却是担忧的眼神。父亲忙着为他制定所谓的精英教育计划，而母亲却在跟他品茶的时候叮咛，那句话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超越年龄的成熟，会扼杀原本的幸福。
所谓天真烂漫，肆意玩乐的童年时光，对于鞠卿来说，只是一个还未来得及体会，便消逝的概念。他不知道，是自己本来没有那一份天真烂漫，还是它早被自己遗落在岁月里。残存的那么一点童稚，也在八岁那年被打碎在父亲突如其来的噩耗里。从扶起母亲晕眩的身体那一刻，支撑这个家的责任，便落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两年的时间可以令一个人成长多少？他学会了在每个夜里安抚惊醒的母亲，学会了踩在小小的板凳上为母亲做她喜欢的黑森林。他学会了偷母亲的印章，暗地接下父亲的股票投资，在每个晚上对着电脑屏幕枯燥的数字。
在最后的日子里，母亲经常抱着小小的他，坐在院子的草坪上，给他讲当年的故事。
母亲说：“鞠卿阿，你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可他默默地向上帝祈祷，让母亲可以多些日子。
母亲说：“鞠卿阿，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可谁愿意习惯那种叫坚强的东西，来让自己的心磨得生疼。
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微笑，努力扮演孩子的角色，隐藏起全部的心思。就像现在，思念母亲的时候，他也只能自己窝在母亲曾经的房间里默默哭泣。梳理自己自小续的发，像母亲一样幽黑的长发，假装她还在身边。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陆尘白的梦里净是雯卿的影子，只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走下楼，带着两只浓重的黑眼圈，点点白粥的香气那么熟悉。鞠卿已经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早餐。这个与雯卿相似极的孩子，总带给他时光倒流的错觉。
“你……”
“10岁半，你走那年4月里出生的。”不用开口，就知道他的疑问。鞠卿知道自己与同龄的孩子太多不同。
对坐，两人尴尬地吃着早餐。
“我……”该死，为什么对着这个10岁的孩子，有千言万语自己却问不出一句。
“我知道，尘白，父亲的弟弟。”始终没有抬眼，那么认真地吃着眼前寡淡的素粥。陆尘白这三个字，出现在父母的故事中，而谈到这个名字的母亲，深深的愧疚却如何也藏不住。
多年过去，早已经没有孰对孰错的执着，毕竟每一段幸福的背后，付出的不止甜蜜相爱的两个，那个负伤远走的也不好过吧。
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与隐忍，深藏在这低垂的眼帘，尘白不自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明知道，对面的人，该是受伤最深，他半句安慰的话，却也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鞠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