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挫》规寅

34、剑源2

　　韩笑没有名字，或者说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名字是个不怎么重要的东西。因为并不重要，所以能忘记。
　　但行于世间，怎能没有姓名。看，少年已经开始问他了。
　　“你叫什么？”少年问道。
　　那一瞬间，韩笑的脑海中似乎闪过许多东西，有无数痛苦哀嚎的人，有漫天的血色，还有风中扬起的红衣。
　　“此剑一出，必丧九泉。”老者跪在地上言言自语。
　　“快逃！快逃！”青年胸口血液迸溅，似乎落了自己一身。
　　“杀孽深重！你不得好死！”妇人发簪凌乱，满脸怨恨。
　　各种声音中，似有人靠在他耳边说话，极轻极细：“■■，他们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含笑呢，说什么剑自九泉来，含笑斩世间。怎么说呢，怪难听的。”
　　于是，那一瞬间，鬼使神差地，他说自己叫“含笑”。
　　当然后来他才发现，少年的“韩笑”和自己取的“含笑”完全是两个名字。不过无所谓，名字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少年说自己要找荧惑草，而在韩笑的记忆里，关于荧惑草的信息是唯一清明的，他下意识出口：“传闻荧惑草生长在时空裂缝所在地，荧惑草本身并没有什么作用，你姐不会是想让你找时空裂缝吧？”
　　长长的一句话，水到渠成，就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这样吗？”少年不疑有他，但韩笑却在说完的瞬间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韩笑就这样顺理成章跟在了少年的身边。他看着对方很努力地打探信息，前往可能找到荧惑草的地方，行事带着不谙世事的直率，因此也吃了亏。
　　怎么说，挺蠢的。
　　韩笑偶尔也在想他要找的人真的是这么蠢的吗？但每次一对上少年那双干净的黑瞳，他又会将疑问吞回肚子。
　　反正，跟在少年身边这段时间，他并没有什么要离开的想法，一直跟着，似乎没什么问题。
　　直到少年似乎真的找到一株所谓的荧惑草，并且被草叶割伤，晕倒在地。
　　那时，他看着少年血流不止的伤口，脑海里本来混混沌沌的记忆好似突然聚成了一根针，扎得脑袋生疼。
　　韩笑勉强保持清明，将少年扶起，带去了能睡人的地方，顺便将那株沾着血液的碍眼草挖走了。
　　少年一直在睡，韩笑看着桌上血迹未干的碍眼草，眼神不善。
　　记忆依旧混乱，而唯一清明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说不能将这个草毁掉。
　　于是他便自指尖凝起一阵剑气，抬手就朝碍眼草挥去，没想到剑气碰到的一瞬间，就像水雾般散开了。
　　“没到时候，不行。”一阵人声突然自身旁响起，韩笑没想到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自己身旁，他立马就聚起剑气转身砍去，结果剑气依然如水雾般散去，他满脸煞气望去，没成想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韩笑木了。
　　那人脸上带着无奈：“我就知道会这样。”
　　“你现在不应该管这个，他现在被困在碎片里了，你得去把他拉出来。”另一个自己指了指床上躺着的少年说道。
　　韩笑看着他，不为所动。
　　另一个自己自己见状，满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叹了口气：“行，我去。”
　　“你不能再尝试对它动手了。”另一个自己说着，像碎裂的镜子般散成一块一块然后消失不见了。
　　韩笑明白“它”指的是什么，他看着那株草，满脸不虞，但确实没再动手了。
　　不过这东西看着终归碍眼，韩笑决定再等三刻，三刻后他直接一把火烧了这个玩意。
　　他的计划最终还是没实现，因为另一个自己没多久就又出现了。他似乎耗费了很大气力，没有之前来得生气，唇色浅淡，脸上白得和纸一般，额头布满冷汗。
　　韩笑难得看到自己这张脸这样的表情，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另一个自己见状笑了笑：“■■要是见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笑话你的。”
　　他说的人名不知道为何听不清楚，就像记忆里的那个名字一样，韩笑蹙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另一个自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韩笑，眼神复杂，“不用问我，问你自己就好了。”
　　“我不过是一小块碎片而已，很快就又回去该回去的地方了。”
　　什么意思？韩笑听不懂，他看对方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扶，但手刚一碰到衣服，另一个自己就散成了点点光斑，然后飘进了自己的身体。
　　脑海中的记忆徒然清晰了几分，各种画面和声音交杂，扭曲着，最终归为纯粹的疼痛。韩笑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捂着头慢慢跪坐在了地上。
　　他似乎，隐隐约约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