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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悬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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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公公微垂着头向沈子昭与江黛景拱了手,道:“将军、娘娘,请进吧,陛下在里面等着您们呢。”
“这……”偷偷望一眼气质冷冽的沈子昭,江黛景此刻却显得有些扭捏了,手里似握着什么东西,被她下意识地藏进了袖里,“我就……不进了,我来找陛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将军定是因国事前来,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罢,她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沈子昭不明觉厉地挑了眉毛,也不多理睬。
书房内好辛正在补习昨日的“功课”,将奏折草草翻阅了一遍,找出提起春猎之事的几本,抬头便见沈子昭一脸冷意地进了屋,方才在朝堂上距离太远没得看清,此刻认真打量起来,发觉她原本那张脸上的剑痕居然已经遍寻不见,只在左眉处贴着金箔,加之沈子昭将这幅身体捯饬地十分整洁,竟看起来还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只是周身实在太过严冷陌生,此刻竟觉得沈子昭似乎换了个人般。连周身的香气都变了一种,仔细看,原是换了佩戴的香囊。
……这香囊不是在他上马车走前,罗之乐送给他的那只吗?
莫不成她先前猜的的确没错,沈子昭放在心尖上珍之重之的人不是她好辛,而是那个狐媚子?!
帝心如渊,果然难测。
好辛兴意阑珊地垂下了头——原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想到自己一个粗鄙不堪的男人婆此前居然像个小女孩般欢喜雀跃,可真是大傻子一个。
此刻洪公公在殿门口站着,隔墙有耳,这君臣之间的礼节便要调至过来了。
沈子昭屈膝,在她面前缓缓跪拜,好辛下意识向后一仰,可真是受不起这一拜,生怕折寿,她直接扶他起来,努力转移自己的情绪,只道:“为何黛景没和你一起进来?”
“黛景?”沈子昭一蹙眉,“那个妃子?刚刚在门口的,到了却不愿意进来,现在已经回去了。”
昨夜好辛喝酒断片儿,过后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听说江黛景来寻她,关于昨夜之事,原本是想询问这位昨夜除罗之乐外唯一清醒的小姑娘,结果她还走了?
好辛道:“洪公公,快去把景妃寻回来吧,别让她走,对了,要是遇到萧妃也把她拽来。”
不管是谁,此时此刻,不要让她再和沈子昭共处一室了!
洪公公只心道我上哪儿有那么大权利去请这两位祖宗,悻悻地擦着额上的汗走了。
仔细睨着好辛又急又燥的表情,沈子昭的脸板得愈来愈紧,他凉凉道:“你倒是混得顺风顺水。又是景妃又是萧妃,孤不在的这几日,你在宫里都做了些什么?”
好辛被这凉飕飕的话激得寒颤片刻,仔细考量她这几日的生活,似乎除了找妃子们玩就是和妃子们吃饭,还喝了个大发。自然不能让沈子昭知道这些事,加上她此刻实在有些心情低落,于是随便打了个哈哈准备混过去:“批奏折!哈哈哈哈哈哈!这些小本子不批不知道,批过后才懂得陛下的辛苦……”
沈子昭凉凉地盯着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她,看了半响,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笑比哭还要难看。
似压抑了许久,方得到一个发泄之处,他慢慢道:“阿辛……是不是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
没前没尾地一句,听得好辛略懵,她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我……”沈子昭死死地咬住下唇,勒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想了想措辞道,“难道你从来没觉得……醒来后的很多事情不对劲?”
又是没头没尾的话,但仿佛醍醐灌顶,好辛一瞬间明白了沈子昭说的是醒来便是指她的重生。
起初她觉得这事荒唐难以置信,这几日她却也渐渐适应了在皇宫里的新生活,未曾多加思虑缘由,线下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可疑之处。
沈子昭一针见血地将可疑之处点了出来:“对蛮之战中,卷宗中记录的是死去了一位将领。”
“是。”
“可你未死之事明明已经解开,为何卷宗上还要记录那位死将?”
“陛下的意思是……?”
沈子昭按着她坐下,一字一顿地道:“陈珏。卷宗上记录的将领是陈珏。”
陈珏?
好辛猛然受一道雷击,她颤抖着嘴唇道:“陈珏……?”
她的副将?!
……不对,分明……这次北上陈珏没有参入!又怎会死在战场上?
此刻对着沈子昭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好辛竟感受到了一丝来自虚无的恐惧,好辛干笑道:“陛下莫再骗臣。”
“……也是。”沈子昭黯了黯神色,半垂的眼睫下是毫无波澜的瞳孔,流露出刻骨惊心的冷漠,“就当孤胡言乱语罢。”
从今天见他起就觉得他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好辛道:“陛下……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话?”
沈子昭原本静默低垂着头,听到这话慢慢抬眸。
要告诉她真相吗……?
可逃出了一个梦魇后,轮回般地怎又进入了另一个梦魇?未得到一点解脱,只觉肩上更加沉重了起来。
许久他才道:“……等时机合适再告诉你吧。”
不明觉厉。
不过……分明她的甲羽红缨军在此次交战蛮族中损失了十万之多,可所有人似乎将这事忘了一般,都闭口不提。甚至什么祭祀、哀悼都没有。
现在细想来确实有些不对劲儿便是了
好辛还是在留了个心眼儿,沈子昭不说明白,那她就等着以后自己寻求答案,现在她在深宫中,就先暂且搁置。
过后两人都谈论了半响沈子昭回将军府后与好老将军的相处过程,年迈的父亲两鬓斑白,涕泗横流,失而复得的欣喜让老人与他谈心甚多,沈子昭帮好辛好好安抚了一番她的父亲,这才有第二日老人上朝时的喜笑颜开。
过后的三天内沈子昭一直在府内养身子,与其说是养身子,不如说是让大家以为他在养身子,方能将这个乌龙混下去。加上又要接见不少前来看望的友人或是朝中大臣,便一直没有离府,今日才赶上上早朝的时机,匆匆来见好辛了。
好辛将这几日她所批奏折看到的重要之事纷纷讲给沈子昭,请他定夺,两人一站一坐,她一边禀告,想着佩戴在他身上的罗之乐的香囊,一边低落。
沈子昭正坐在案桌前翻阅之前的奏折,她不敢看他,只觉得自己傻得没边儿,先前由于重生之事,分明觉得与沈子昭的君臣界限淡化不少,可如今来看,分明丝毫没有,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那边沈子昭似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在思量什么,也是看着奏折发呆。
不一会儿他问她道:“春猎之事,你知道多少?”
“一无所知。”她实话实说。
“孤就知道。”沈子昭叹了口气,紧绷着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他看着她,仍是从前那副柔和的模样,他向她摆摆手,道,“阿辛,过来。”
好辛不情不愿地坐了过去,看着沈子昭从摸进怀里,从胸口拿出一本奏折,递了过去。
她便拿回来,忍不住地还是斜了他一眼,半响才道:“陛下。”
“嗯?”
她觉得沈子昭面对一个异性的身体时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淡定了。
一想到他也要换衣穿衣出恭,好辛就怎么想怎么别扭。
算了,大丈夫不拘小节,她还整这副小女儿的扭捏作态作甚?
便道:“没事。”老老实实地去看奏折了。
奏折明显是沈子昭提前准备好的,想必已经料到近日是春猎时分,这奏折内条例从一至十,规规矩矩,一目了然,只可惜那字实在不敢恭维,勾勾爬爬,是熟悉的鬼画符。
但好在她看了这么多年,这是可以识别的鬼画符。
春猎是每年初要出宫狩猎的一个礼仪形式,为代表未来一年内国家实力强盛,蒸蒸日上,在皇家圈养的林地,一路由禁军护卫,是皇亲国戚才可参加的一个大型事宴。
剩下的条目实在过多,不过是在林地中的各种规矩和条法,细致入微,甚至规定了晚上几点前必须入睡,早上几点起床洗漱,出恭时长是多少……
后面的规定她只粗粗地掠过一眼,只看到了一个值得注目的点,便双手一合,郑重地问道:“规定中要求皇上至少带一个妃子前去,陛下想带谁?”
“现在你是陛下,你自己定,相中谁便带谁。”
好辛心道这可挺好,她其实骨子里很是喜欢这种比拼的赛制,她这人本就好战,可若要她和整个皇家的人比试,她觉得实在欺负他们,又没有什么欲望。
只有带上同样胜负欲爆棚的苏萧萧才算不枉此行。
“那就带……”
“对了,把罗之乐也带上吧。她擅歌舞,你若是无聊,看着还能解解闷儿。”
好辛:……
老娘看是你他妈的想解闷儿吧!
气鼓鼓地应下来,沈子昭想带就带呗,她还能拒绝吗。
看好辛鼻孔来来回回出气不停,整张脸憋得通红,沈子昭轻笑了声:“你不愿意?她照顾你不好吗?”
“好!好极了!臣实在太开心了!”
开心的女将大人在沈子昭走后就将整个寝宫砸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