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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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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文道书院放了冬假,宁阳侯府二房三房的三个姊妹结伴来探望阮清宁。
阮清宁将她们迎进了屋里,并吩咐莲香将厨房刚送来的几样糕点端了上来。
“四妹妹身子可好了?”
率先开口的是三房的阮清婉,亦是侯府里的大姑娘。
阮清婉人如其名,是个温婉的女子,作为长姐,对几个妹妹一直很是关怀,在阮清宁做寡妇那几年也是她不顾流言常来将军府里陪伴她。
看着十四岁的大姐姐,阮清宁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回道:“明日再喝三副汤药,就好全了。”
阮清婉柔声道:“这样就太好了。”
“四妹妹你也是,明知八公主把你叫到她沁心湖是不怀好意,却还是去了那里,这么蠢笨,合该被人推下水!”
说这话的是二房的长女阮清兰,与妹妹阮清慧面人儿似的性子不同,她随了二太太,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知道她就一张嘴不饶人,阮清宁并不介意。
倒是阮清婉呵斥了阮清兰一句:“清兰住嘴!公主之命,谁敢不从?不许如此说四妹妹!”
阮清兰撇撇嘴,自个儿吃糕点去了。
阮清宁便问阮清婉:“大姐姐,书院放了多少天的假?”
阮清婉答:“半个多月,过了年初五开学。”
一旁的阮清慧忽然“呀”了一声,道:“四姐姐,有一事我差点忘同你说了。前日午时,咱们玄级的颜先生找我,让我告知你开学后需得补考,叫你冬假里好好温书。”
补考……
阮清宁突然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是重生而来的,算一算已有好几年未认真地读过书了,原先学过的东西早忘得七七八八了。
想到十来天内补上以前的知识,阮清宁就止不住的头疼。
阮清婉:“四妹妹,这次大考地级与玄级的皆较为容易,补考的内容应当与其相似。”
“可是除了年末大考以外,四姐姐还错过了一次课试,理应是都要补的。”阮清慧提醒道。
阮清宁:“……”
她眼前一黑,觉得真真是前途无望。
吃了三块枣泥酥,阮清兰百无聊赖,提议道:
“四妹妹这些日子在屋子里约摸闷坏了罢,咱们何不去后花园走走,也好散散心?”
加上前一世,阮清宁确实好久没在侯府里转悠了,便答应了。
她们前脚刚到府里的后花园,后脚后面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巧极了,姐姐们也来逛园子?”
话音一落,两个姑娘带着几个丫鬟出现在她们面前,正是和阮清宁同父的两个庶妹,阮清萱与阮清瑶。
阮清兰小声嘟囔:“这么快赶来,她俩真是盯紧了四妹妹。”
阮清萱看向阮清宁道:“好久不见四妹妹了,四妹妹这一病,瞧着实在清减了些,还是多多保重身体。”
阮清宁只平淡地点头:“劳你惦记。”
阮清兰不禁冷哼一声:“三妹妹说的情真意切,也不见你来探望四妹妹!”
阮清萱秀美的面上满是尴尬。
侯府里谁不知道,老夫人下了令,不准她和阮清瑶靠近清菡院。
她知道阮清兰是故意这么说的,只好给阮清瑶使眼色。
但阮清瑶不愿和身份尊贵的嫡姐搭话,她扭头问阮清慧:“五姐姐,前日午膳后,我去丙班怎么没见到你?”
“六妹妹,我那时——”
不等阮清慧把话说完,阮清兰就拦在了她身前冷声道:
“阿慧,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和小人说话。免得你耳朵上的这对赤金缠珍珠坠子再被抢走了!”
这话让阮清瑶炸了毛:
“你胡说什么?谁想抢了?上次红翡翠滴珠耳环是她送与我的!五姐姐你说是不是?”
阮清慧刚想开口,又被阮清兰抢了先:“阿慧傻,我这个姐姐看得明白,东西究竟是送你的还是被你哄骗的你心知肚明!”
“你……”阮清瑶噎了噎,对阮清婉道:“大姐姐,你看二姐姐,就知道针对我!”她想让阮清婉为她做主。
阮清婉淡淡地道:“二妹妹,不得胡说!”
这声责备不轻不重的,阮清瑶简直气坏了,委屈地控诉道:“都是妹妹,大姐姐对我好不公平!”
非是阮清婉不公正,只是阮清萱、阮清瑶这两姐妹太令人寒心。从小到大,阮清婉为了她们不知背了多少口黑锅。久而久之,阮清婉再好的性子也叫她们磨没了,待她们俩自不如另三个妹妹亲近。
阮清瑶性子本就娇蛮,跺了跺脚就想离开,手肘却被阮清萱拉住了。
阮清萱在她耳边轻语:“六妹妹这般离去岂非正合了二姐姐的意?”
阮清瑶想想是这个理,便还是留在了这里。
这一出争吵,阮清宁作壁上观,看得颇觉有趣。她回想起上一世两个庶妹的结局,阮清瑶嫁得不怎么样,倒是阮清萱使了手段嫁进了个高门大户。
阮清兰没想到那俩人如此厚脸皮,没人待见她们居然还在这赖着。
“冬日里园子都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
正想着,就听阮清瑶抱怨了这一句,她眼眸微闪,忽然大声对阮清宁说道:
“四妹妹,快放假时,我听户部侍郎家的林姑娘说,一年一度的赏梅宴要开始了!”
余光瞄见阮清萱和阮清瑶都看了过来,阮清兰勾唇继续道:
“这赏梅宴一向是平阳长公主做东道主,设在她名下的梅园里,据说长公主特地请了司天监看天象来定日子。每次赏梅宴全京城的贵女公子都会去,是难得的盛事,到时咱们四姊妹一起去!”
想到赴宴可能会遇见的人与事……
阮清宁长睫颤了颤,半真半假地拒绝道:“我还是留在屋里念书罢,我怕补考不好过。”
阮清兰道:“怕什么?叫五妹妹帮你不就行了。”
阮清慧难得自信道:“四姐姐,放心吧,回头我给你画书中紧要的部分,一定能过。”
阮清宁知道她这话不假,阮清慧极会念书,在文章与算数上很有天赋。
“再者,大半天就回来了。”
阮清慧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凝视着她,双手还轻摇着她的手臂:
阮清宁扛不住她的撒娇,只好应了:“好了,别摇了,我会去的。”
赏梅宴男子与女子不同席,兴许不会遇见他们呢?
阮清宁不太确定地想着。
回去的路上,阮清宁问阮清兰:“你不是讨厌她们?怎么还故意提赏梅宴?”
阮清兰轻笑出声:“她俩去不了的。你们忘了去年赏梅宴上发生的事情吗?”
阮清宁是早忘记了,阮清婉却忽然想了起来,迟疑道:“你指的可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一事?”
“上一次闹出了这样一桩丑事,听说长公主这回设宴时就立了一条规定……”
阮清婉听完这新规定,不知对这个二妹妹说什么是好:“你呀!若她们知道自己去不得,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呢!”
阮清兰凑热闹不嫌事大:“就是这样才好顽呢!”
两日后,长公主派人给宁阳侯府送了请帖,邀请阮清婉、阮清兰、阮清宁与阮清慧出席。
赴宴前一日,素荷进屋禀报:“姑娘,侯爷来了。”
顿了顿,她看了看自家姑娘,压低声音:“是从拂玉苑过来的。”
拂玉苑,那是阮清瑶亲娘孟姨娘的住处。
刚禀报完,宁阳侯就由碧纹带着走了进来。
“父亲。”
阮清宁向他福了福身,抬眼看了过去。
眼前的男子四十来岁,面容刚毅,因前些年习武而身体硬朗,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
阮清宁眼底闪过一丝讥讽,这还是她打重生以来头一次见到他。
养病那么多日,听素荷说,也就她昏迷着被抬回府的那一日,她这个父亲来过一趟。不过清楚他的秉性,阮清宁并没有失望的情绪。
宁阳侯面上关心了她两句,就说出了他的来意:
“长公主府忘记给你六妹妹送请帖,你明日去赏梅宴时将清瑶带上。”
“忘了给六妹妹送请帖?”
阮清宁似笑非笑,“父亲不知平阳长公主新立的规矩?”
宁阳侯神情费解:“什么规矩?”
“非嫡女嫡子不可入。”阮清宁施施然道,“若带妹妹们赴宴,旁人见了定会说三道四,我是不怎么在意,只怕到时候父亲脸上无光。”
宁阳侯登时脸色变得铁青起来,孟氏求他时明明说是因为长公主府的疏漏,才没有拿到请帖。
想到这妇人竟然敢哄骗他,宁阳侯怒火高涨,匆匆丢下一句“此事作罢”,便大步离开了。
“姑娘,孟姨娘是真不知道不送请帖的原由吗?”素荷问。
“怎会不知?”阮清宁屈指扣了扣桌子,“恃宠而骄罢了。”
然而她的这位父亲虽爱美色,更看重的却是自身的。这回触及到他的底线,孟姨娘该惨了。
正如阮清宁所料,拂玉苑的孟姨娘听下人说侯爷回来了,赶忙迎出去。
到他跟前,娇娇地唤:“侯爷——”
宁阳侯扬起手就扇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他下了五分力道,直把孟姨娘扇倒在地,唇都溢出了血。
孟姨娘只觉得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痛,瞥见丫鬟婆子都惊惧地躲在了角落,她一手捂着红肿起来的脸颊,嘤嘤哭泣道:
“侯爷,妾身做了什么惹得侯爷这样对我?”
“贱人!你把本侯爷当傻子糊弄不成?”
宁阳侯骂道:“诓我让清瑶去赏梅宴,自己丢了人事小,得罪了长公主,整个侯府都跟着没脸!”
偏巧阮清瑶此时就在内室,原是想着去赏梅宴需要妆容体面,就拿了几件衣裳过来试给孟姨娘看。
听到屋外的动静,她来不及多想,穿着刚换上的湖蓝戗银米珠竹叶裙袄就走了出来,抬眼便看见了怒不可遏的父亲还有地上狼狈的孟姨娘,阮清瑶尖叫起来:
“父亲,您做甚要打姨娘!”
她这一叫将宁阳侯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看见了她身上崭新的衣裳,宁阳侯怒不可遏:
“现在就换了衣裳,你这是笃定我会让清宁带着你?”
“看来是我太宠你们了!”宁阳侯闭了闭眼:“传我令下去,孟氏禁足一月,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她出来!”
宁阳侯许久没这么大动肝火过了,一时郁结于胸,想到他这后院里的解语花,抬脚朝卫姨娘的院子走了过去。
转眼便到了腊月十五。
素荷一大早将阮清宁喊了起来,给她梳了个双挂髻。
更衣时,阮清宁对素荷道:“把那件青碧色绫纱斜襟旋袄和素雪如意裙拿来。”
素荷有点犹豫:“姑娘,会不会太素了?”
阮清宁:“就这身。”她不是去出风头的,越素自然越好。
素荷只好去拿衣裙,待阮清宁换上后,素荷眼前一亮,赞道:
“是奴婢错了,姑娘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因为赏梅宴的规矩,参宴的人只能带一个仆婢,阮清宁便叫了映珠。
留了那么多天,是时候给她机会了。
等阮清宁到了侯府门口,才知道其他姊妹们已经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阮清宁就听里头的阮清兰夸她:
“四妹妹今日真是清丽可人。”
阮清宁笑了笑:“二姐姐可别取笑我了,要我说,二姐姐这一身才是光彩照人呢。”
这话倒是不错,阮清兰今日上身穿了妃色月季蝴蝶通袖袄,下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头上挽了随常云髻,两支嵌了宝石的发钗在发间流光溢彩。本就是明艳的长相,在一众姐妹里更为出彩。
阮清兰亦很得意自己的打扮,听阮清宁这么一说,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马车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梅园。
京城贵女大多已经到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等了两柱香,还不见平阳长公主到来,不少人都不耐烦了。
阮清宁一直注意着站在旁边的映珠,见她不知看见了什么神态突然焦急起来,心知给她们主仆见面的机会来了。
阮清宁起身对阮清婉道:“大姐姐,我去方便一下。”有侍女领她去梅园的西阁如厕。
待阮清宁出了西阁,发现等在外头的映珠已经不见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阮清宁正要自己原路返回,没想到方走到小道中间就被人堵了个正着。
来人很是欣喜:
“清宁,我就知道你定会来赏梅宴。”
阮清宁不禁扶额。就算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都不想再见的人,这会儿怎么就偏偏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