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听得见》卢意

35、公开

　　第三十五章
　　你自己给她幸福多保险，别的男人能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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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千珩到餐厅的时候，有位老同学在门口蹲着抽烟，看到骆千珩，猛吸了两口，才把烟掷在地上踩灭。对方张了张嘴，想打招呼来着，想起骆千珩听不见，表情僵在脸上两秒，换成个兄弟间的拥抱。
　　段聪和骆千珩高中时关系也不错，领着骆千珩往里走，胳膊动了动想去搭骆千珩的肩膀，无奈身高不够，也只能作罢。

　　方形餐桌，六人位，四男两女，魏建明坐在两个小姑娘之间，一改从前的吊儿郎当，眉飞色舞和大家说笑。
　　骆千珩一进来，就被一种扑面而来的“照顾”席卷，众人纷纷停下原本的话题，偏头安静地看着他，似乎是提前彩排过了迎接他一般，段聪引他去坐在魏建明对面，十几双目相对，不止耳边就连眼前都是静止的。

　　魏建明在加拿大的这几年，也回来过几次，和骆千珩在宁杭吃过几顿饭，看不懂骆千珩手语的时候靠猜他的动作领悟意思，但要是真倾诉心事，还是微信上彻夜攀谈便利。
　　几个人面对面，最后竟然变成拿着手机在群里说话，品这家饭店菜色如何，问魏建明这几年桃花如何，东拉西扯，大家发现这些问题用嘴也能聊，群里发言，自然要多逮着骆千珩问。

　　【怎么想回安德工作，宁杭不好吗？】
　　【宁杭这几年发展这么猛，马上又有亚运会，工资肯定比安德高不少。】
　　【对呀，宁杭电商之都，骆千珩你这个脸和身材，找个普通工作，简直去做淘/宝模特说不定能火。】
　　【我记得那个XXX就是电商模特出道的，现在演网剧都是一番。】

　　群里叽叽喳喳，骆千珩举起面前酒杯敬了大家一杯，笑着打字：【如果在宁杭能遇到老板会手语的，我也许会考虑留在宁杭，否则沟通起来都是问题，公司里开组会的时候，总不能也像我们这样在群里打字吧？】
　　众人嘘嘘，又开始说安德这几年发展也不错，撤县设市后省里重视许多，骆千珩回来未必就没有好的前景。

　　魏建明见骆千珩喝酒的动作干脆利落，似乎是有心事，在群里@他问：【之前不是说有事情来不了，有什么大事？】
　　【肯定是重色轻友的事情。】
　　【那个谁也回国了，本来今天要来的，听说你没空，中午的时候临时推了，估计她知道了要后悔的。】
　　【哪个谁？】
　　【景姒！】

　　餐厅里的空气实际是沸腾的，周边餐桌都坐满了人，服务员穿行其中，点菜声和聊天声四起。
　　只有骆千珩的世界安静无比，他由着群里讨论，没有参与其中，眼睛扫过周遭的环境，找卫生间。
　　魏建明跟着一块儿去，心知骆千珩和景姒没什么，这么多年他的心思从未改变，魏建明不是没有问过他以后作何打算，他永远是那句“走一步算一步”和“我希望她可以幸福”。

　　【大哥，你自己给她幸福多保险，别的男人能靠得住？】
　　魏建明的这句话，骆千珩也曾经反复咀嚼过，道理是有道理的，但除非他是一个健全的人，如今他连正常的生活都是奢求，他能给她屁的幸福。

　　一晚上，骆千珩心事重重，魏建明应付完一众八卦，被灌了不少酒。
　　结了账，魏建明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拉着骆千珩上车。
　　车停在安德中学坡下面，骆千珩脚从车里下来，才发现魏建明不仅仅是为了送他，他人也跟着下了车，勾着骆千珩的肩膀，用肢体动作表达今晚要和骆千珩回家，像多年前那样和他挤一张床。
　　但不能彻夜攀谈了，只能背对背抱着手机矫情，骆千珩在路灯下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点点变短，再一点点拉长，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个爷们。

　　巷子里昏暗，只有月光斜照在墙面。
　　走进巷子口，魏建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没有任何引导动作，骆千珩跟着他一起往巷子深处走，在魏建明点燃一根烟的时候，骆千珩伸出了手，抽走了他指尖燃着的香烟塞进自己嘴里，生疏却又故作娴熟地动作，让魏建明忍不住发笑。
　　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很明显，都想起了在宁杭小旅馆里的第一支香烟。

　　两人蹲在墙边。
　　魏建明问他：【非要是她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就不能换一个人喜欢？】
　　骆千珩：【嗯。】
　　魏建明手里盘着打火机，一下又一下划出火光，开玩笑：【姐姐的男朋友长什么样，你把照片发我，我去拿打火机把他头发点了，让他变成秃子，就不信姐姐还喜欢。】
　　说曹操曹操到，不远处院子门忽然拉开，不算清脆的一声，魏建明闻声去看人，是阮老师家的院子，一男一女前后脚出来。
　　魏建明碰了碰骆千珩的胳膊，示意他朝他们看过去，空气里一下子燃起来，魏建明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

　　阮语没有朝巷子里往，只推着赵虔往外走，骂他：“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发那样的声明？分手前我不同意你公开，分手后整这出你什么意思？道德绑架我吗？”
　　阮语一双眼睛隔着几十米远，即使看不清楚都感觉到杀气重重，墙边的两人忽然像隐了身，魏建明屏住呼吸，耳朵竖起，听见这二人正在争执。

　　赵虔的脸在阴影下看不真切，但似乎是带着委屈，他无奈道：“以前如愿禁止员工和达人恋爱，我理解不公开是对我们双方都好，你也是担心恋爱对我的事业造成影响，说实话以前我也不敢……但现在形势不同了，阮语，现在我自己是老板，公司名都是为了向你表明心迹，我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女朋友，即使影响事业我也不怕的。”
　　“可是我怕！”阮语怒气冲冲：“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我这个年纪肯定很快就去相亲了，你现在在网上说我们要结婚的事情，混淆我们分手的时间，你到时候让我怎么解释？”
　　“宁愿相亲都不能原谅我？”赵虔并不能理解。
　　“在今天之前，周姐还只是以为我被你利用欺骗，但现在，她大概已经觉得我们是串通一气坑的如愿，说不定她临时就会改变主意送我进去。赵虔，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魏建明憋不住气了，猛的常出一口气，站起身来问了声“姐姐好”，声音响起时吓了阮语一跳。
　　更受惊吓的是赵虔。

　　从赵虔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墙边蹲着的骆千珩，而这一声“姐姐好”，这一片大概也只有骆千珩会这么叫她。

　　“千珩什么时候会说话的？”赵虔偏头从骆千珩脸上扫过，他整个人在阴影里，表情都看不清，但却没有与赵虔对视。
　　赵虔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再凑近些，看到魏建明。

　　“外面蚊子多，姐你们如果是吵架担心阮老师听到，要不然去千珩家吧，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是都准备结婚了嘛，有什么误会都赶紧解释清楚。”魏建明难得管一回闲事，主要这听骆千珩说了他们分手又和好，还直接就要结婚的事情，一时间也好奇其中究竟，倒不如冒犯着把来龙去脉搞搞清楚。
　　过了这么多年，阮语早对骆千珩这个同学没有了印象，但朝魏建明方才蹲着的方向看，她一眼看到骆千珩，心里也猜出两人应该是晚上一起聚会的同学。
　　苦笑了一下，阮语说：“别瞎说，我和谁结婚都不会和他结的……”简明扼要说了下赵虔的罪行。
　　“嗯，”魏建明点头：“我要是你，我也不和他结婚。”

　　赵虔看过来的眼神里有无数把箭，还没顺一口气呢，又听见魏建明说：“嫁给我们千珩也不要嫁这种恐怖如斯的家伙！是不是啊姐？”
　　再下一秒，骆千珩的脸都要被赵虔的眼神射伤。
　　阮语没有回答，只当他这一句话是话赶话的玩笑。

　　“不是说明天有直播吗？都准备好了吗?赶紧回宁杭去吧，留你一天已经很客气了，我会找时间和我爸妈说清楚的，你最好也澄清一下今天的申明是个闹剧，否则……”
　　“我东西没拿。”赵虔拉住阮语胳膊，阻止她推门进院子的动作，往她手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两人又带上门进去，说话的声音渐小，大概是为了避开阮老师刻意而为之。

　　骆千珩没受他们的影响，继续蹲在那边，因为赵虔这一晃而过的碍眼，又戳了戳魏建明讨要第二支烟。
　　魏建明毕恭毕敬把烟递上，顺势给他点上，摸出手机打了半天的字，把刚才的情报传递给他。

　　人是懵的，骆千珩站起身来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低血糖，但很明显，他锻炼的身强体壮，一拳上去都能把沙包打出去老远，必定是被赵虔气到血压升高。
　　原本以为他最多就是嫌弃阮语丢了工作，无法再在他身边帮助他，少了利益牵扯，两个人闹了矛盾，竟原来就连阮语的工作也是因为他才没的。
　　这白眼狼，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骆千珩气急，几步走到巷子口那辆保时捷车前，弯腰去地上胡乱抓了颗石头，抬手就要划他的车。
　　手顿在半空，没有等到魏建明的阻拦，再回头，骆千珩看见魏建明抱着胳膊审视他，那目光好似在说：“有本事你就划。”
　　骆千珩捏着石头在手里，攥得老紧，半晌，丢出去，转身推开自家院子门走进去，长长舒了口气。

　　划了他的车，耽误他一会儿离开，才是得不偿失呢。
　　骆千珩希望这个畜生早一点走，早点去宁杭，离他和阮语远远的。
　　最好是在十二点之前就走……这样他还能有机会把那个生日礼物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