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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童磨 ...

  •   一. 童磨

      生来感知不到任何人类的情感,却因为生来就有的七彩眼眸被奉作能带来永远幸福的宗教的教祖。

      真是荒谬可笑的事情。

      向一个孩子诉苦的、泪流满面的教徒真是愚蠢又可怜。

      不过他最终找到了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烦恼的办法。

      吃掉他们,让他们成为他的一部分,他们就能得到极乐,再也不会烦恼了。童磨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掌握了正确的钥匙,并自觉在施舍善意的一面维持教会一面吃掉一个又一个乞求神眷的教徒。

      他的形象如此符合凡俗人心中圣子的形象,他毫无情感的泪水令众人深信他的悲悯,虚伪的温柔微笑让信徒坚信自己得到了救赎,即使他极力控制人数,万世极乐教的教众还是达到了接近三百人的数字。

      ‘真正的神子’信徒如此赞美他,信仰他,追捧他。

      但近日童磨却意外的发现,他信徒增涨的速度大幅度的减缓了,甚至前所未有的有部分信徒集体退出教会。

      导致这件事的缘由很简单的就被探查到——来到这个地区传教的西洋传教士们中有一位特别的女传教士,传闻中,她为民众治疗疾病,聆听他们的祈祷,善良悲悯,温柔沉稳,宛若圣女。

      比起只单方面聆听诉苦且压制传播速度的万世极乐教,积极散播福音,且实质性的为民众提供大量益处的天主玛利亚教会得到更多的信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圣女吗?哈哈哈,真是好奇啊。”实为恶鬼的教祖为情报中对少女耳熟的溢美之词露出好奇天真的表情。

      是真正的圣女——还是同他一样的异常?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值得一探。

      鬼无法在白天行动,所幸教会一直到深夜才关闭,当太阳刚落山,夜色尚未完全降临时,童磨便取下教祖之帽,一席便装,神色自若的轻轻打开教会大门,进入了教堂正厅。

      在异乡建起的教堂并未达到理论要求的可以容纳一区人的宽敞,烛光闪烁间,窗上的彩绘玻璃也略显粗糙,唯有正前的特地由西洋运进的圣母够得上标准的端正慈爱,令人心生亲近之情。

      只是这一切并非此行的重点。

      童磨看向圣母像前祈祷的少女的背影,他最喜戮食年轻女子,即使那只是背影,且被宽大的黑色修女服包裹,他也一眼便看出那是一位尚未长成女人的少女,富有营养能量、滋味上等的年轻少女。

      他没有刻意收敛声音,听见脚步声的少女闻声转过头来,于是他清楚看见了她海水一样湛蓝的眼,百合花般的肌肤,将全部头发包裹住的老气打扮不能遮掩她青春动人的美丽,严肃的修女服亦不能折损她半点的可人温柔。

      然而,当任何人注视她时,都难以将注意力放在她的美貌上,即使是最下流无耻之徒也无法对她进行亵渎的意淫,她身上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天然的温悯与天真的欢喜,澄澈的眼眸像是母亲,又像是女儿。

      “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少女修女询问罕见的深夜来客,她不问他的身份,不问他的来意,只问他是否需要帮助,而她必然为他所求尽心尽力。

      名为童磨的鬼,知晓人类的情感却并不拥有人类的情感,他微微啊了一声,略微惊讶对方竟真是名副其实的‘圣女’,却并不感到被洗涤治愈,更不为那天然的善意自行愧怍,他在短暂的惊讶后走向少女修女,持那锋锐的鬼扇划开了包住对方头发的黑布。

      黑色的布料散落在地,璀璨耀眼的太阳如瀑倾斜,几缕被顺带切下的发被童磨抓住,鬼摊开有可怖非人指甲的手,苍白手心中流金静静。

      “真是漂亮啊。”童磨柔和地笑道:“您真是美丽又善良,难怪被称作圣女呢。”

      “我并非圣女。”少女修女仿佛没有被无礼对待和看见对方非人躯体一般,她温和地注视童磨虹色的眼睛,语气虔诚轻快:“仅传播天主福音,行应行之事,不足称圣,我是修女,修女亚娜,为了传播天主福音而来到这里,希望能让更多人得到主慈爱的引领。”

      “真好呢,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童磨哦,虽然信仰的神明不一样,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呢,都是为了大家的幸福哦。”童磨露出他所擅长的悲悯世人的表情,两眼一眨便流下透明的泪水:“只是活在世界上总有数不尽的烦恼,真是让人难过啊。”

      亚娜修女抬起手拭去童磨的泪水,她的手指上布满劳作的茧,温热而粗糙,然而童磨却听见她直白但不带任何恶意和厌恶的说:“您并不难过。”

      “您……并不在乎他人的烦苦。”

      青年的脸庞上泪痕未干,菩萨般慈悲的神态以假乱真多年,竟被异国的少女一言戳出虚伪的假象。

      “您也并不为此苦恼,但是如果有我可以帮上您的地方,我很乐意为您提供帮助。”

      怎么说呢,稍微有点让人不快。
      却又想继续听下去,而不是顺从另一支欲望的将她就此拆吞入腹。

      “我让您生气了吗?”年轻的修女与生俱来的对他人情绪无比敏锐,即使是无情无爱之鬼流于表面的情绪,也轻易捕捉到。

      “哈哈哈,没有哦……啊,可爱的修女小姐有空给我讲一讲你们的教义吗?”青年俯视少女,语气几乎有些轻佻。

      “可以哦,我很乐意为您布道。愿万福玛利亚降福于您,愿天主给予您正确的指引。”修女仿若感受不到童磨语气中的轻佻,她发自内心的喜悦来人愿意聆听天主的福音。

      长明的烛光下,刚满十六岁的少女修女站在布道台上翻开沉重的经典念诵,她的嗓音清澈,晦涩的经文与幼童都能听懂的分解如泉水叮咚般流淌于因仅有一位听众而空旷的大厅,竟仿若一小片神国的降临。

      食人的不拥有人心的恶鬼单手撑着少年人俊俏的脸,眸中有虹,发如白橡,笑容天真悲悯,仿若救疾苦众生于水火的菩萨转生渡厄。

      他注视发誓将身心一切俱献给信仰的天主的少女修女虔诚专注的面庞,聆听着她关于善恶与神灵的布道,无声无息的吞噬了掌心那缕金色的发。

      此为与救赎无关的故事的开端。
      此为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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