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残月破天晓

20、帝后----太子有妃

　　后来白重华才听说独孤离和文月阳的事情。在这京城之中想要打听太子的情感喜好根本不用费劲，但凡是一个常住京城的人都知道。
　　都讲太子出生前三日天空中布满了烈焰朝霞，而后东方升起了一轮红日，太子降生了，寓意真龙天子，盛世千载。而在那之前三个月文家小姐诞生了，京城上空聚集了千万只彩雀为她庆贺。
　　有传言说太子和文小姐从小便相识，二人感情深厚，形影不离。就算太子幼时头脑迟钝、行为痴傻，文小姐也豪不嫌弃。六年前朝中发生巨变，有叛贼作乱，太子在南山身受重伤，文小姐也是衣不解带的在一旁服侍着，直到太子完全好来。
　　太子独孤离也深爱着文小姐，曾独自前往南海国求得南海鲛珠赠予文小姐，作为定亲之礼……
　　也有传言说文小姐出生那日门口便出现了一位道人，老道说百鸟朝贺乃是凤凰降生，百姓福祉，此女他日定为贵人。所以都说文小姐有国后之尊荣，日后肯定贵为皇后……
　　这六年里独孤离和文月阳是怎样恩爱的白重华不知道，但是六年以前，独孤离和白重华的世界里是没有文月阳这个人的。就算是有，她也是站在一群贵族子女里面嘲笑着当朝小太子是如何痴傻的那一个。
　　记得自己三四岁的时候，便遇见了独孤离，那时独孤离还是一个独自一人玩泥巴的小孩儿。当时娘亲告诉她，这是太子。她还不懂太子是何物，但是她很高兴带着他玩耍。
　　后来才知太子只是一个称号，这人名叫独孤离。独孤离从小长在宫外，六岁之时才被皇上寻回来立为太子。
　　现在想想，那些传言中的吉祥云彩和红日在许多年前却被称为大凶之兆，而独孤离在娘胎里就被指为祸国乱纪的凶煞灾星。灾星诞生前三月京郊的山头突然燃起的大火就是征兆。到如今大火引得鸟雀横飞变成了百鸟朝贺，红日东升成了天降祥瑞，真龙现身！
　　所以说呀，这个世道就是有那么可笑。
　　不过这些传言虽然荒诞，但是独孤离对文月阳的感情却是真的。
　　独孤离请求皇上收回旨意没有被允许，他便在皇帝的寝殿外跪着。皇帝不见他，他就一直跪，就这样不吃不喝的跪了两天一夜。白日里烈日当头，一整天晒着，晚上又遇到了雷暴雨，又吹又晒的终于熬不住倒下了，被人抬回了东宫。
　　白重华猜想他肯定是一能下地便奔来白府兴师问罪了。
　　太子走后，潘邺便来了。侍卫告诉白重华说他在后院门口等着，怎么请他都不进来，肯定是还在为他们白府以前一群人打他一个的事情耿耿于怀。
　　白重华一出门便看见靠墙站着的潘邺，这才几日不见却感觉他像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一般的变了一个人，也不知是变得成熟了还是颓落了！“潘大人。”白重华喊道。
　　潘邺闻言便立刻站直了身子，礼貌地回道：“白小姐。”想了片刻又立刻改口道“太子妃”。
　　白重华想，潘邺肯定恨死她了。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弱者而要为自己辩白，如今情势突然逆转自己成了仗势欺人颠倒黑白的一方，潘邺倒成了助纣为虐的人了！
　　“潘大人，你……”白重华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想了一下，才说：“我还不是太子妃，你不必这样喊我。”
　　潘邺一笑，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呆站着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白重华追问他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才找到话头可以聊下去。
　　原来独孤离来白府之前就把潘邺叫到东宫去狠骂了一顿，他在白凫面前都能怒喝至此，可想而知对于一个连外臣都算不上的差役他又该是何种暴虐了。
　　白重华想，这个独孤离真的是越来越有其父的风范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因为自己而受罚，白重华还是很过意不去。
　　“叔父来信一直催我回去，但我想回齐州之前先去一趟邺城。”潘邺说道。
　　白重华还记得潘邺说过邺城的佳人子，那他之前也一定是去过邺城了，难道这次去邺城是为了买一瓶佳人子吗？“邺城？可是去买酒的？”白重华笑道。
　　潘邺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笑道：“不是，我母亲一直住在邺城，我每年都要去一次。”
　　然后又是无话，两人就这样干站着。最后直到潘邺说时间不早了，准备要走时白重华才又叫住他：“潘公子，我真的是很抱歉。害得你……”
　　潘邺却是摆摆手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然后笑着走了。白重华一直目送他离开。
　　刚走回驿站，潘邺才想起叔父潘祥嘱咐他办好所有交接事宜后一定要替他去拜访一下御史台张沐之张大人，而自己都准备要出城了才想起来这事。他便赶紧又准备了拜帖往张府赶去。从张府出来后有遇上了交接刑部案件时碰到过的周辰周大人，又被拉到了周大人府上坐了一会儿。当时只觉得张沐之为人过于古板，不好接近，远没有周辰那般悦色好相处。一看时间耽搁了很多，他也不再多想又急匆匆地出城赶往邺城。
　　潘邺后来总是在想，如果自己没有一根筋放走案犯，没有到京城来，自己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又如果自己那日没有去拜会张沐之，他便不会遇上周辰，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情景。
　　那天白重华一夜无眠，躺在床上脑子里总是响起独孤离的声音。他的破口大骂，他的愤怒指责，他的一心袒护。他的所有种种都与自己无关，而是因为一个叫文月阳的女子。
　　我该怎么办呢？白重华进退两难，只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回京的。
　　忧虑的思绪怎么解都解不开，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愁。若是自己六年前就死了该有多好呀，至少不会受这些罪，为这些琐事而愁了！
　　此时正值月中，十五早已过去，可夜空中还依稀可见一轮圆月。被乌云遮挡住了的月亮洒出的淡淡亮光从窗户透进来，窗外的景象也变得更加清晰明亮了。
　　白重华收回眼光，又看到了窗边伫立的花盆，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今日为她挡住茶杯的一道剑气。她想起了夜凉，想起了和夜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夜凉多好呀，总是对她笑，总是把所有好的东西留给她，总是很温柔的骂她笨蛋，总是为她忍受各种惩罚……现在，那张长着绝世面容的人应该不想再见到她了吧，就算是他已经来到了京城也不出来见她。也许他只是在等着花开吧，等到花开了，一切就结束了。
　　白重华又把花盆抱在怀里仔细端详，什么时候才会开花呢？咦？白重华似乎看到了有一根类似于幼芽的东西隐在泥土之下，是发芽了吗？之前天天都看，也没见到有什么动静呀！白重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手使劲揉了两下眼睛。
　　原来真的是一小截白色嫩芽，原来它就要长出来了。
　　白重华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这突然长出来的嫩芽就是告诉她要告别前尘往事了，告别曾经的伙伴独孤离，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就要告别她的亲人，告别夜凉了。
　　既然独孤离也早已不是以前的独孤离了，那她也不必要再为他伤神了，现在她只想好好陪着家里人，等着花开。她很想陪着爷爷一起变老，很想看到大哥成亲，想等着看看二哥二嫂的孩子，但是她应该等不到那么久了。
　　那就早点结束吧，反正她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世间早就没了白重华了！
　　那就让夜凉来杀了我吧！我希望自己最后不是被病痛折磨死，也不是被独孤离气死，而是死在夜凉的剑下。
　　白重华又想，要是夜凉是在自己和独孤离成亲的大礼上动手就好了。一剑割破她的喉咙，让她倒在众人面前，然后引起大乱。京城就会传当今太子身世多么离奇，太子妃又是怎样惨死的。但一想到典礼上侍卫众多，夜凉很可能难以脱身，白重华便又希望夜凉是在她被送入洞房的时候动手。让独孤离一推开门就看到满屋的献血，让他此生都不敢再踏入东宫半步，一辈子都害怕成亲。
　　想着想着，也不知怎么的，白重华突然很想哭泣。拉过被子盖住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她就这样哭了一夜。第二日起床后眼睛肿的不行，幸好找了一些带回来的夜凉炼制的药才没被人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