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在家教过日常》纳霖

20、20

　　与白兰的战斗已经结束，回到过去之前，每个人都去和这个时代的人告别。

　　云雀恭弥回到书房，拿起那个放在书架上，有些格格不入的相册。里面放了不少照片，云雀恭弥也没想到这相册竟然能装上不止一页。

　　不少照片有些破损，摆放的人想来很是在乎它们，没舍得丢掉，又换了新相册放着。在这些破损的照片中，云雀恭弥发现那张他和秦云韵在并盛中学门口照的照片。

　　已经不能在被称呼为一张照片，因为它已经被分成了两半，四周被火燎出斑驳。和那张放在并盛中学接待室的照片不一样，这张照片已经破损的不能再破损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情况之后，问过草壁哲矢秦云韵的情况。如果亲近之人会遭到利用，就如泽田纲吉身边的笹川京子和三浦春，那么他没有理由不担心秦云韵的安全。

　　他无法确定秦云韵的不存在，是说明她依旧成功远离这一切，和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还是已经卷入其中，只是藏身他处。

　　草壁哲矢给出的答案，即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秦云韵远离这一切。坏消息是秦云韵远离这一切，包括他。

　　“抱歉，恭先生。秦高中毕业之后就回中国了，之后我们再没联系过。”

　　秦云韵被学姐从咖啡馆里赶出来，想到要去找云雀恭弥谈这件事情，内心竟有些不情愿。作为云雀恭弥的朋友，她确实应该和对方说这件事情。毕竟没有朋友会在离别的最后一秒才告诉对方自己要离开。

　　告诉对方要离开，和商量是否要离开，两者的意义又不太一样。秦云韵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她就是扭扭捏捏不肯和云雀恭弥说这件事情。

　　她慢腾腾走，东逛西晃移到接待室。接待室没有人，毕竟她一路上都在纠结，也没有打电话和云雀恭弥说一声。

　　没人在，秦云韵倒是放松了，从袋子里掏出书本开始做题。因为没有确定是继续留在日本，还是去往美国，秦云韵仍然按着之前的计划进行复习。

　　说起来，在她考取中学的时候，她也曾来到接待室写作业，虽然不是现在所在的地方，但仍令人有种岁月穿梭，恍惚当年的感觉。

　　云雀恭弥不知何时回来了，安静坐在一边，没有打扰秦云韵学习，以至于她从书本中抬起头，余光发现有人在还吓了一跳。

　　“哦，是你回来了呀。”
　　“嗯，怎么过来了？”
　　“刚好逛到这里，就过来了。”秦云韵转动手中的铅笔，“就是突然想回顾一下过往。啊，对了，等会要去我家吃晚饭吗？”

　　云雀恭弥也想起了那段日子，秦云韵在周末的下午过来自习，然后和他一起回去。秦云韵的父母总会邀请他一起吃饭，他偶尔会接受他们的邀请。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猜到了。”秦云韵笑笑，她本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期望云雀恭弥真的和她一起回去，再去她家吃顿饭。

　　云雀恭弥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知道的。成为朋友也不是要每时每刻腻在一起，知道对方的一切。

　　云雀恭弥的很多事情，秦云韵不知道，她不太清楚云雀恭弥如何成长为现在的状态，她不太了解云雀恭弥是否有了新的伙伴，她不了解云雀恭弥在做什么事情。

　　或许她应该质疑这样的状态是否还算是朋友，但是她早已不是刚来日本的那个她了，会因为不了解朋友去怀疑，去伤心。

　　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朋友是哪怕天各一方，依然确信那个人会站在身后。

　　秦云韵将书本收好，心底翻涌的情绪消散，她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可纠结的。和过去的几次离别一样，只是物理上的距离变远而已，又不是再没有相见的时候。

　　“云雀，我们永远是朋友。”迈出门的人转过身，探出半个身子对他这么说，说完就哒哒哒地跑了。

　　她要考虑的不是会离开谁，因为人生终有离别，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对于她来说重要的是她的学习，这关系到长大之后，她是否能够脱离父母，独立生活。

　　她不知道美国到底怎么样，但想来也不会是随便一个学校都是好的。但她可以保证，她早早挑选好的学校，不会是一个差学校。去另一个国家会帮助她开拓视野，但如果留在日本，她可以提前脱离父母生活。

　　想要提早脱离父母，并不是秦云韵厌倦了和父母的生活，只是每一个长大的人都迟早要做到这一点。

　　秦云韵把心里的想法和父母一一诉说，听了这样的话，秦父秦母也没什么好阻挠的，况且他们本就是要让秦云韵自己做选择。

　　考虑到秦云韵还是初中生，又在备考期，于是秦父先行飞往美国，秦母则等秦云韵考上高中之后离开。

　　由于安全问题，高中时秦云韵选择了住宿，放长假的时候多会找她的父母。而云雀恭弥依旧呆在并盛中学，随着寻找泽田纲吉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生活愈发忙碌。他和秦云韵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一面，两人回家的时间经常错开，看到得多是对面那关了灯的屋子，交流也逐渐减少。

　　有一日，云雀恭弥在路上碰到秦云韵，惊异地发现，秦云韵不知何时剪了她的头发，变了模样。

　　虽然她依旧会和他打招呼，可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云雀恭弥回到了过去，草壁哲矢告诉他，秦云韵在前几天离开了日本，因为离开的匆忙，又联系不到他，于是留下一封信和一盆植物。

　　云雀恭弥看完了信，走到那盆秦云韵留下的植物前。这盆总被秦云韵抱怨不开花的植物，怀疑是不是种了棵草的植物，在它原来的主人离开之后，竟然突然冒出了花苞。

　　他用手机照下来这奇观，发给了秦云韵。然后收到了对方活跃的回复。

　　“你回来了？哇，这花终于有动静了。”

　　十年后的云雀恭弥在他那短暂的过去之旅之后，就又陷入了黑暗。他心知那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系统失误，意外撞见不曾知晓的事情，让这失误变得好像谁是送来弥补他的遗憾。

　　他又有什么遗憾。不过是失去一个曾经的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怎么可能对一个短暂存在他生命之中的人念念不忘。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故地重游和好奇。

　　他只知道秦云韵的父母在某一天飞往美国，还问过她怎么一个人留下来。她怎么说的？重新适应一个新环境太麻烦了。

　　可那是什么情况？原来她这么纠结，原来当时的那一面竟然隐藏了这样无意的选择。

　　他是好奇，好奇秦云韵是怎么做出那样的决定，好奇过去的自己在这决定中扮演了多大的角色。于是他开口问：

　　“你会为云雀留下来？”

　　不会有比失去更糟糕的事情了。他想。

　　“不然你为什么要来问云雀呢？”

　　他再见到十年后的草壁哲矢，对方提到十年前的云雀恭弥问了秦云韵的事情。会问才是正常，毕竟那个时候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两个会就此分开。

　　即使，他们两个根本不处于一个世界，而他也没想着要把秦云韵拉入这个世界。

　　世界没有灭亡，彭哥列继续存在，损失也存在。云雀恭弥又开始投入战后重建中，毁掉的建筑和设备，损伤的人员，还有和其他家族的联系。

　　他频繁地在各地飞，飞机几乎要成为这段时间的第二个家。因为财务损失严重，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去挤商务舱。这是财务部的那群人，扑在泽田纲吉简陋办公室里哭，获得的重大成就。

　　云雀恭弥坐在候机室里想，财务那群人应该庆幸各家族都受到了损伤，不然没准某天过后，省下的费用还要用来处理机场暴力冲突带来的损失。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不停，云雀恭弥突然意识到，管钱的人似乎也没意识到他可能会因为候机人员群聚暴走。

　　他努力放空自己，让所有吵闹都离着自己远去。有一群人经过他身边，还有人坐在他附近。

　　他睁开眼看见，坐在他旁边的人也正在看他。

　　“云雀恭弥？好久不见。”

　　这人是秦云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