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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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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石,相国公子,大周最年轻的上将军,骁勇善战,无所畏惧,但此刻因为未婚妻子借着酒意撒娇,他怕了,只好认输地带着小娇妻段玉汝去了上京最繁华的夜市琅嬛街。
马车到了琅嬛街的入口便停下了,沈子石率先跳下了马车,转身便向段玉汝伸出手。玉汝一愣,随即嘴角轻扬,将手伸到了沈子石面前,甫一碰到沈子石的手,玉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在了手心。
沈子石拉着玉汝的手微微用力,玉汝便从马车上轻轻一跃,正正好好的落进了沈子石的怀里。她感觉到自己被沈子石的另一只手轻轻圈住,待她站稳后,沈子石便松开了圈住她的胳膊,但握住她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一转身便大步往前走。玉汝被那只手牵着,在身后悄悄笑着,迈着欢快的步子跟在沈子石身后亦步亦趋,像极了年幼时她执拗而幼稚的举动。
整个过程自然无比,怎么也不出这是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以来,沈子石第一次主动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其实玉汝很少坐马车,她喜欢骑在高高的大马上沿路看风景,便是偶尔坐了马车,也很少要侍女或者谁来搀扶,甚至根本不需要小厮搬来马墩子,她轻轻一跃便能稳稳当当的落在平地上。
可是像方才那样,有人拉着自己的手,落地时有人伸出胳膊护着自己,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仿佛变成了一个娇弱的无骨少女,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风一吹就会倒,但是在沈子石伸出胳膊护着她的那一瞬间,玉汝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柔弱无骨的少女,打心底里喜欢这样被呵护的感觉。
这边厢的玉汝心里满是少女的娇羞心思,大步走在前头的沈子石也无心欣赏琅嬛街的长街明灯,他的心里思考的全是回府时暗卫来回禀的消息:盛修远在望春楼拉着段家二小姐撒酒疯了,还说了些不得体的话。沈子石沉着脸问暗卫是什么样的话,暗卫心里一阵较量很是不大想说,但主子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也只好据实相告。说完了之后,沈子石握着剑的手都用力了三分,他压着声音问玉汝现在何处,得到答案后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要出门,幸好遇见了将军府的管家沈伯,拉着他询问了半天,才让沈子石耐着性子回屋换了身衣裳才出门。
当他火急火燎的赶到城西酒肆的时候,看到玉汝微红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回头看他,沈子石觉得心里突然一松,他赶过来是为了什么呢?是怕她被别人的言语所动摇吗?是怕她受到伤害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是沈子石清楚的知道,段玉汝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重要到哪怕是很小的一件小事,他都希望自己陪在她身边。
琅嬛街街道两旁摆满了小贩们的小生意和小玩意儿,一条长街在黑夜里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烛光中,身边人来来往往,而沈子石的心,全都牵挂在他手里握着的另一只手的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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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嬛街玉汝很熟,非常熟,从前隔三差五就偷偷让二哥段玉礼带着自己来这里玩,后来长大了一些之后,也会约着子都等三五好友在琅嬛街买一壶酒,从街这头喝到街那头,再后来,她常常自己半夜溜到这里玩,看小贩们高声卖叫,看歌女们凭栏低吟,看舞女们舞尽铅华。
但她从来没有跟沈子石一起来过这里。
一来是因为沈子石性格冷淡,玉汝实在没法开口邀请他来夜市,二来长大之后的沈子石越来越忙,很多时候她偷偷溜进他的院子里去看他,他总是在书房里秉烛夜读,常常直到深夜才会熄灯,玉汝不好意思去打扰他。而这几年他更是四处征战,一年中大半年都不在上京,就算玉汝想见他都见不到。
两个人都有心事,满街的繁华在他们眼里亦不过尔尔。沈子石并不知道如何陪女孩子逛街,只一味拉着玉汝的手往前走,突然被玉汝双手拉住胳膊,他这才疑惑的回头看她:“何事。”
“你走得太快啦!”玉汝虽是蹙着眉,面上却还是含着笑意,她伸手指了指街边一个用竹叶编出各式小动物的摊位说道,“这个好可爱。”
沈子石再怎么不解风情,自然也明白玉汝这句话的意思,他走到摊位前仔细看了看,竹叶在那小贩的手里几下翻弄便成了一朵花的模样,再拿起几片细软的竹皮几下翻弄,又变成了竹蜻蜓的模样。
“确实有双巧手。”沈子石点点头算是赞赏,转头问玉汝,“你喜欢哪个?”
玉汝挑了一个编成花朵的形状的竹叶,拿在手中转了转,递到沈子石眼前,笑嘻嘻的说:“女孩儿都喜欢花。”
沈子石的眼神一直都放在玉汝脸上,眼神中满溢着温柔,忽然转身将摊位上每种小玩意都捡了一只出来,递到玉汝面前:“都给你。”
玉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将军,我用不着这么多的。”
沈子石还是坚持:“若是不喜欢花了,还有别的。”
玉汝没法,笑着接过一捧小玩意。摊主笑着说道:“小夫人,你的夫君真疼你呀。”
玉汝笑着低了头,又抬眸看了看正在给铜板的沈子石,对摊主说道:“我以前也是很宠他的。”
沈子石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心情不差,嘴角不可见地轻扬,道:“若是夫人喜欢这个礼物,以后还望多多宠为夫一些。”
玉汝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看错沈子石了,他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模样,如月俊朗的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可没想到,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向来大胆的玉汝都要败下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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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越来越晚,玉汝是真的不敢多做逗留了,沈子石依言点头送她回去。
忠武侯外的大门口,玉汝深吸一口气,暗自祈祷着阿爹已经入睡了,不会逮到自己的晚归。
沈子石盯着玉汝的侧脸看了一阵,察觉出她的顾虑,开口道:“我陪你一同进步吧。”
这句话倒是让玉汝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他可能也是担忧自己会被阿爹责罚,想着也许能帮着自己说上几句话,玉汝想了想,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笑着点头应了。
玉汝本来想绕过大厅直接溜进自己的院子,却没想到,大厅里灯火烛光之下,段庆正铁青着脸坐在那里。这下玉汝实在没办法当做没看到了,心虚的扯着自己的衣袖,一步三犹豫的进了大厅。
大厅里,面容本就端正到严肃的段庆此时脸色愈发沉静,眼神如鹰一般盯着玉汝,玉汝只好一努嘴,叫了声:“阿爹。”
“哼,还知道回来!”段庆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愈发大了。
玉汝偷偷瞄了一眼,阿娘坐在阿爹身边温柔的笑着,环佩则低着头站在一旁。整个大厅里,除了段庆的怒吼外,一时无人出声。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又到哪里撒野去了!”段庆对着玉汝吼了一声后觉得似乎是出气了,才转头看着旁边的沈子石,冷哼一声问道,“沈将军也在呀。”
沈子石不卑不亢地回道:“今日带了玉汝出门走走,回来有些迟了,让侯爷担心了。”
若不是碍着皇帝赐婚,估计段庆早就急得跳起来指责沈子石了,一旁的夫人拉住段庆,微微摇了摇头,段庆才勉强止住怒气,冲一旁的环佩喝道:“小姐不懂事,你们还任由她去了嘛!”
吓得环佩一哆嗦,立马跪下说道:“奴婢知错了。”
段夫人向来喜欢环佩的性格,此时看到不禁出言相劝:“当时瞧你比汝儿年长几岁才安排你去服侍她,就是希望你能规劝规劝她,倒不能因为由着小姐便听任她胡闹呀,忠心也不是这么个忠法。”又转头劝段庆消消气:“好啦,汝儿这不是回来了嘛,小孩子玩心重,她这也不是一两天了,你急什么。”
“还小孩子呢!”段庆怒视玉汝道,“不过俩月的时间便要成亲了,还玩心重呢!沈将军你也真是,到底还未成亲呢,就把人带出去这么晚才回来,有些不合适吧。”
段夫人没想到段庆会突然说起沈子石来,一脸惊慌的瞧着段庆朝他挤眉,段庆却想:纵使他是上将军又如何,难道他一个忠武侯还说不得了吗?况且将来还是他的女婿,说两句怎么了。再说了,他拉着玉汝玩到这么晚确实不对。
沈子石倒是一脸坦然,他点头应道:“岳丈说得是,是我太宠着玉汝了,想着不多时便要嫁与我,一定也很珍惜女儿家的时日,便只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这话倒是让段庆也有接不来了,其实他又何尝不宠着女儿呢,他同样也是比谁都希望女儿开心一些,被沈子石这么一说,段庆到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段夫人及时接过话头:“是呀,我同侯爷向来也是宠着汝儿的,沈将军能有这份心,我同侯爷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今日时辰太晚,我们都着急罢了。”
沈子石点点头:“岳母教训的是。”
沈段两家向来交好,常有来往,段夫人也算是看着沈子石长大的,心中自然也是喜欢,瞧着话说到了这份上也该够了,便朝段庆使了使眼色。
段庆看到了夫人的神色,假意轻咳了一声,道:“往后还是要注意礼节,本侯可不想被人说教女无方!”又叮嘱了环佩几句,便放玉汝回去了。
沈子石不便再送,就站在偏厅暗处叮嘱了玉汝几句,玉汝都笑着一一应了。
灯影绰约下,两人的影子相互交叠的映在了墙上。袅袅微风吹动了淡淡的云彩,露出了月亮,月光也是淡淡的。偏厅廊下的应季花朵都开放了,淡淡的香气融在朦胧的雾里。
沈子石盯着玉汝看了好一阵子,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两个月的时间,可真长呀。”
玉汝知道他是在说俩人成亲的时日,顿时有些羞赧:“沈将军又胡说了。”
而此时,月亮已经移过了院中的回廊。沈子石微微低了头,笑着说:“若你早日嫁给我,我也不用送你回去,望着你的背影了。”
玉汝羞红着脸挤出两句话:“沈将军可以先走,我望着沈将军的背影便是。”
沈子石失笑,抬头揉了揉玉汝的秀发。玉汝紧张的眼神乱看,抬手一指偏厅墙脚的一丛道:“海棠花谢了。”
沈子石顺势看去,那儿确实立着一株枯木,暗夜下也看不清是何种模样。只是他隐约记得,玉汝向来喜欢海棠,这柱墙脚的海棠还曾被她细心照料过。
于是他点点头:“花期已过,只等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