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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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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陵容穿上束胸换好衣衫坐在镜前,寒枝取了玉冠为她束发。原本一张乌发散下、雌雄莫变的脸慢慢在寒枝的巧手下变成偏男性化的温润少年模样。
她现在已经十七岁,与她同龄的少年身量早已拔高,她这身材放寻常女子中算是偏高的,只是比起他们来还是差了些。
是以她从两年前就开始穿内里垫高的靴子,衣裳的肩膀处也特意做了修饰,将原本纤细的肩衬的更加宽厚一些,力求不露出一点马脚。
将脖颈处的假喉结贴好,萧陵容望着镜子里的人,有些失神。
说起来,前世的二十三年的时间,她早已习惯了这身男子装扮。自打出生那一刻起,她就只能注定是这个七皇子的身份,不得更改。
她的母妃是庆元帝最宠爱的云贵妃,只是她一直野心勃勃,有了圣人的疼爱还不满足,想要生下皇子来使得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
无奈当年十月怀胎生下来竟然是个女儿,那次生产也大大损耗了她的身体。云贵妃竟胆大包天地买通了太医,谎称刚生下的萧陵容是个皇子,就这么一养养了五年。直到萧陵容五岁那年,云贵妃最终身体颓败,撒手人寰,只留下年幼的她。
自此她就只能背负着这个秘密,沉重而心怀忌惮的活着。
这是她瞒着父皇,唯一的秘密。
说来,作为男儿身其实也是有些好处的,不必如同女子一般学习三从四德,行事之间也少了诸多限制。
萧陵容自重重回忆之中回过神来,忽然听得外面宫人一声传报。
“太子殿下到——”
话音刚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进了殿中。来人约摸弱冠之年,头戴金冠,五官如刀雕刻出的一般棱角分明,却有带着十足的书卷气。他一见到萧陵容,便展颜笑道:“七弟,身子可好些了?”
萧陵容望着他,忽然鼻尖有些发酸。
这是同父皇一样疼爱她的太子皇兄,她因为失了母妃,自小被养在皇后殿中,萧逸一直都很照顾她,但凡有些什么好东西都会让着她。
可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皇兄,却在后来的一场同北狄的战役中遭到敌人的暗算,身首异处。
现在想想,萧逸自小学习兵法,文韬武略样样具精,对领兵打仗一事更是有自己的一套心得,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暗算了呢?
其背后,未尝没有那人的推手。
这一世她也一定要护好皇兄才是。
萧陵容心思翻涌,面上却丝毫不显,也回以萧逸一笑。
“臣弟已无大碍了。”
三天前她刚从前世中回来时,身子恰逢染上一场极为严重的风寒,正卧病在床。庆元帝也来看过她,当时她就抱着庆元帝大哭了一场,都把庆元帝吓到了。
而萧逸因为远在西山大营,并不在宫中,因此无法赶回来看望她。
萧逸奇怪的看她一眼,疑惑道:“七弟你这一病,倒是让我感觉有些怪怪的,似是……老成了些?”
萧陵容一愣,心道自己面对亲近之人确实是太过放松了。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掌权三年的容王了,现在只是率性洒脱的少年七皇子。
重活一世之事,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重新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眉眼生动。
“是吗?皇兄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臣弟还小,怎么就老成了?”
萧逸这才感觉了熟悉感,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同我油嘴了,再过三年你便要加冠,也不小了。”
萧陵容撇撇嘴道:“那也还有三年呢。”
未等萧逸再说话,她转了话题道:“对了,皇兄来未央宫,可是有什么事?”
“噢,也没什么事。就是父皇想着要在明华殿设个家宴,让我来问问你身子好全了没,若是好了,就一道出席吧。”萧逸道。
“家宴?”萧陵容想起上一世的这时候,这场家宴就是为了萧岐举行的,因为他年已及冠,要受封出宫开设自己的府邸了。
上一世她风寒好得并没有像现在这没快,自然也就没有参加这场家宴。
不过这次,她打算去,去看看现在的萧岐,已经谋划到了何种地步。
“嗯。”萧逸眉心拧了拧,道,“萧岐应该也会在。”
萧陵容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对萧逸说道:“我身子已经大好,既然是家宴,又怎么会不去呢?”
“那行。”萧逸点点头,“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便一道前去明华宫吧。”
“嗯。”萧陵容笑笑。
明华宫地处后宫之中,离萧陵容这些皇子们居住的宫殿有些距离,索性她和萧逸熟稔,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长,不多时就到了。
门口的小太监见到两人,连忙迎上来,引着他们进到其中。明华宫内宫灯高悬,照着曲路幽径旁的假山流水,风景正好。引路的小太监一路上将他们引进一处宫殿之中。
殿中并未立府的三个皇子和两个公主早已落座,并着几个平日里还算得宠的后宫妃子,正上方庆元帝和皇后并排坐着,看样子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说是家宴,便真的只设了一张宽宽长长的方桌,每个人都坐得下,看上去气氛倒是有些热闹融洽。
萧陵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离庆元帝右手边不远的萧岐。他今日着了一身淡蓝色带着雪白滚边的锦袍,许是在冷宫里呆的久了,他的皮肤有些异于常人的苍白,此时的萧岐看上去人畜无害,倒有些与世无争的淡然。
可是此时又有谁知道,他这副皮囊底下包藏的狼子野心呢?
许是萧陵容看向他的目光太过于凌厉,萧岐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神有着淡淡的疑惑。
庆元帝见萧陵容和萧逸来了,平日里有些严肃的脸上浮起了平和的笑意,并无多少帝王威严,反而显得平易近人。
“太子和老七来了,过来坐下吧。”
萧陵容收回目光,两人在庆元帝左手边的位置落座。
“今日只是家宴,便把平日里那些君君臣臣的放一边,大家都不必拘束。”庆元帝道。
众人纷纷附和。
开宴没多久,萧陵容正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忽然听得庆元帝问道。
“老七的身子可好些了?”
她放下筷子,朝庆元帝一笑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坐在庆元帝旁边的宁贵妃忽然嫣然一笑,插话道:“臣妾听说七殿下傍晚时还罚了一个宫女呢,有力气处罚宫人,看来确实是好的差不多了。”
宫中人都知道,庆元帝宅心仁厚,对待宫人很是宽恤,不允许后妃皇子公主们无故随意打骂宫人。
萧陵容目光一凝,心中冷笑。
这个没脑子的。
如今她父皇年事渐高,在后宫之中的心思比之从前少了不少,宁贵妃膝下并无皇子或是公主,之后要有的机会也近乎微渺了。
在这后宫之中,没有子嗣傍身,即使荣宠六宫也并不会长久。之前宁贵妃便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她母妃早亡,显然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可是她虽无母妃,却自小养在皇后膝下,同太子萧逸感情很好,又怎会去寒他母子二人的心呢,于是便婉言拒绝了宁贵妃。只是自那之后,宁贵妃便处处看她不顺眼,明里暗里地想着办法针对她。
便是在这场父皇已经言明的家宴上,她也依旧没眼色的出言来针对自己。
萧陵容想起上一世宁贵妃的下场,她拉拢自己不成,把目光打到了后来渐渐崭露头角的萧岐身上。原来她虽然并不聪敏,野心却不小,想着扶植萧岐称帝,自己做太后。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处处干预萧岐的安排。
只是萧岐又怎会让人随意摆布他,利用完她之后最终暗地里出手解决了这个女人。
果然,在她说出这番话之后,庆元帝皱起了眉,皇后更是以眼神警告她。
萧陵容端起酒杯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宫女以下犯上,我便以宫规处置了她,只是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贵妃娘娘的消息如此灵敏?”
宁贵妃眼神一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缩在一边不说话了。
“不管怎么样,老七的身体无碍了便好。”庆元帝开口道,“既然无事,泓山书院那边便不能再耽误了,朕可是记得,老七你可落下了好多功课了。”
“儿臣知道了。”萧陵容吐吐舌头。
“还有一事。”庆元帝看向萧岐那边,“这是你五皇兄,朕已经允了他也去泓山书院进学了,你们兄弟几个可要好好相处。”
萧陵容抬头看向萧岐,漆黑的眼睛里意味不明,微微一笑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会和五皇兄好、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