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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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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小厮上前,扯了扯齐杓的衣角,道:“将军,何故给一个女子面子。”
齐杓望着她离开时在雪路留下的比泰安女人略大的脚印,习惯性的将手搭放在小厮卷好的两个犄角般的发髻上,喃喃自语:“有意思罢了。”
副帅还在一侧等候,他将伞折好递给小厮,转身进了营帐。
“将军,贵胄郡并没有圣上所忌惮的那般难以控制,就近三日的征粮情况来看,贵胄实满里虚。”副将李厂还没待齐杓坐上主座就急急开口:“郡守本是女子又年幼,微臣觉得直接从朝上下派官员予以管理尚佳。”
“圣上派我等前来辅助郡守征粮的意图,李副将看不出来吗?”张彦远与李厂不睦已久,如今共事,早就憋了三天的怨言,就在等主将到来时得以宣泄。
“那张副将赐教。”
“贵胄郡从洛常壬上任始,民风才自成一派,天高皇帝远,百姓认的自是洛郡守,若圣上派遣人直接管理免不了引发暴乱,圣上登基不久,实在不宜动荡民心。”
“本将军来之前考察过地形,三面环山,唯一的豁口就是外族,如果贵胄百姓不满,直接投靠外族,大周丢的就是一大块富庶土地与成百的优秀武将,外族虎视眈眈,大周地基不牢,就如今实力倘若与外族开战,不会处于优势。”
齐杓在说话间慢慢将宽袖向上拢起,露出小臂上草草为了止血绑上的衣服布料,因为马匹被丢,他又急于赶路,厚厚的布条上已经被血浸染许多。
“将军,您这……”两位副将皆吃了一惊,在他们印象里,齐杓虽然年纪不大,但出身武将世家,自幼年始,就跟着齐老将军征战沙场,见识战场的残酷,一经成年,就独自领了军令状,立功无数。
他们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何人能将他伤成这样。
“一匹狼罢了。”他话语淡淡,眼神未起波澜,伸手一圈一圈将布料扯下,因为一直得不到治疗,伤口已经开始了溃疡,他又开口:“刀。”
张副将急忙将随身携带的匕首奉上。齐杓接过匕首,将刀刃在火下细细淬过之后,眼睛连眨都没眨,径直将锋利的刀刃割上腐肉。
“这狼不知道食了什么,竟然带着些毒,张副将,你去问问当地人是否有解毒的药。”他的小臂血流不止,吩咐的声音隐约透着些抖音,“没有就算了,这毒不算严重。”
“将军,还是找军医来看看吧。”张副将看着血肉模糊的一团,惴惴不安,“征粮期虽然马上结束,但后续工作还需要将军把持。”
“无妨,早年跟随父亲行军的时候,缺粮少药,都是这么过来的。”他环视了一身自己的穿着,又想起那个女人一眼就可以猜到自己身份,眼尾染上些暖色,“再帮我找一身具有贵胄特色的衣服,既入乡,便随俗。”
张副将看他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实觉没什么可以劝说的了,便领了命令往外走。刚掀开门帐就和一个迎面跑进的人撞了一个满怀,张副将责备的话语还没有冲到嘴边,就被硬生生的止住。
进来的又是那个小厮。
齐杓还在清理伤口,听到这种动静,头连抬也没抬。
“齐阿召,你又这么冒失。”
张副将站在门帐一边,眉头发紧。偏偏就是这个小厮,他惹得不得也碰不得。捡来的野孩子被宠成贵公子。
“将军,那郡守派人送来了这些玩意。”他捧着手里的黄包袱高举到齐杓面前,“说是什么咱家将军很需要的东西,就这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东西。”
齐杓轻抬下颚,示意齐阿召直接打开。
黄绸布在指尖脱落,还未完全褪去,瓶瓶罐罐就悉数在他大动作的拆包裹的动作下滚落出来。
帐中四个人的眼睛都盯着这半拆的包裹。
窄袖短袄棕褐色小袍成了这包裹的最后一件物什。
“这……”齐阿召挠头,不解,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凝神些许,而后又会意一笑,忽略其余三人不解的目光,径直抚上这件小袍,“这贵胄,不白来。我们多停留些时日吧。”
……
“查到了?”她刚踏进帐中,就问出了话。
克勤没有吭声,弯腰向她奉了一杯茶,“您先暖暖身子。”
洛钰接过茶,看着杯面氤氲起的水汽,僵冷的手一点点回温,克勤已经跪在她的脚侧了。
“卑职无能,派出的探子所得的消息并无实际与付公子相关。”
洛钰小口小口喝着茶,涩味在口内蔓延,茶意很浓,想来克勤已经在帐中等她许久了,见她迟迟不归才出门寻找,“克勤,不过一晚,你就能得到泰安的消息,你果然是父亲一直看好的人。”
她这话刚脱口,就看到克勤的腰压得越来越低。
“克勤无论生死都效忠洛家。”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克勤缓缓抬头,只看到面前的人托腮,脸侧开他的位置,目光防空。
“主子。”他低唤。
她叹息,喃喃开口:“自祖父起,我洛家就效忠大荆,如今……父亲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她开着自己的玩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开怀。
“克勤,你我幼时一起长大,虽相交不深,但相处时日以久,若有一天,你要这郡守位子,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拱手相让。”
克勤大惊,连忙双膝跪地,大脑思索着要如何表达的忠心。
他还没有想出恰当的说辞,洛钰就又开口,这次她的目光焦距在他身上:“这位子,真不好坐。罢了,起来吧,说说得到了什么消息。”
克勤大抵还是了解她的,知道她这一系列的情感变化的原因,他缓缓从地上起身,几次努嘴,要安慰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们是主仆,从他被带回洛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能是主子了。既然是主子,那又怎能被下人看到脆弱所在。
即使,在他心里一直排斥这悬殊的地位差。
他瞥到她的茶杯已见底,不顾及腿脚的酸麻侧身又为她斟了一杯茶。
意料之外的,她皱眉。
“白水就好了。”
他倒茶的手一顿,道:“是。”
“说吧,”她眉眼愈发发紧,他知道,她着急了。便敛下表情,叙述出一系列刚刚得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