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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清辉了如雪,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寂寞几分尘土,只落得,碧海年年。 ...

  •   还是那个夜,沈浪一点也记不起日间的事了,他怀中的天山客在雪玲珑冰蓝色的光芒中沉沉睡去,紫绡不无遗憾地告诉他,冰雪夫人已经试尽了天下的奇花异草,尚且救不了她,更何况是九珠连环这等俗物!雪玲珑是有奇效,可…沈浪抱紧了那娇弱的身躯,想代她受这份痛楚,又怎么能?她身体里一声声琉璃般破碎的声音,似乎永无至尽,紫绫,紫绡难过地
      背过身去,泣不成声了。

      睡是死的一种效仿吗?还是在残酷人世的一件幸事?沈浪擦拭着她嘴边残留的血痕,她只是睡着是吧,他脑里重复着一年前的景象,恍惚间,他觉得天地间又只多余他一人了。

      上天,你既有情,让我重新来过,可为何再来过,痛苦的仍是她,无奈的还是我!

      紫绫是个早慧的女孩,她是九宫星姝中最得力的一位,她记得,冰雪夫人自知寿数将近,便避开了天山客,召集了九宫之主,只说了一句:“无论客儿在我死后做什么,都别拦她,也用不着心疼她!”便盍眼长逝。此来中原,病情危急,都是为了这个温情的男子?她以为的天山客,不像他人所知的那样心如虚空,她有着如梦如痴的孤独,尽管她把外界的感受以深不可及的缄默所代替,

      可紫绫细心的发现,在她仰望天上时,她眼底总涌上令人难以理解的平静的忧伤。

      紫绫将圣池金莲掏将出来,眼前的花儿已不像十五天前的那般厚重,却依旧金光灿烂,熠熠生辉,薄如蝉翼的花瓣在风中微微翳动,紫绫想起了雪山上小活佛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悲悯:“金莲是她的了,这是佛陀的意愿。”

      漫漫夜空中到底有什么呢?白昼的蓝色天穹正在升起,一个人能看到永恒的闪光吗要到初夏了,隐在山林中的杜鹃昼夜不休的凄婉吟唱,声声只唤“不如归”。

      话说李媚娘养在深闺,不问世事,既不知当年沈天君和柴玉关的正邪之战,也不晓柴玉关这三个字的心惊胆寒,才有了那一段错缘。而她随口说出来的三件聘礼,全源于那时冰雪媛闺中的几句笑谑。

      冰雪媛曾对她言道,说此来中原,所见武林珍宝,不过二三,盐帮的珊瑚树,蒙东海之泽,溢光泛彩,名为树而未见生,是个死物,华贵而已。四川唐门的九珠连环,集蜀山之气,龙诞九珠,人未绝而可救生,衔珠还魂却并不见得,与人参,灵芝相类,也是寻常,尚不及自己的护身至宝雪玲珑,大失所望。她也提到了圣池金莲,她叹自己虽少时久居藏边,却因这莲花花期之长。终生无缘得见,很是抱憾。

      李媚娘婚夜之时已决意不相从于他,这聘礼之说另谓其义,珊瑚树,于人于己无益,谕之”权势“得之何用?九珠连环,劝诫他以救人乐生为德,而圣池金莲,却说两人今生无缘相属,果然,她早盟死志,仅一年就撒手人间。

      而万没有想到的是,圣池金莲绽开之日,与冰雪媛掐算的花期竟早了64年!快活王自以为痴心感动苍天,欣喜若狂。殊不知金莲为天地钟情之物,花开异数,实非幸事。至于所谕何事。若冰雪媛那时尚在人世,定能猜到几分,也断不会叫他夺了去。

      \"你放心,杀死他,不容易。”

      “他没有你那么心狠狡诈!”又是那个美妙难言的声音,她正对着的是阴情不定的黑狱堡堡主。

      “呵呵,你高抬了我,也高抬了他!若说心狠狡诈这四个字,怕是我们两个大男人都抵不上你”

      ”我不懂你说什么.\"她见他敏锐的目光投来,报以淡淡一笑。

      “哦?我想想啊,幽灵宫的那次失火,都说是碰翻了烛台所致,可幽灵宫择置皆是阴寒潮湿之地,能有怎样的大火将白静烧得人不是人,鬼不成鬼,那女孩子怎么那么巧就被丢到了谷外附近让她捡了去,你倒说说那个白飞飞是个什么来历?再说那王云梦何等娇贵,谁人迫使他们母子落魄江湖,竟做起了青楼的买卖,王云梦以用毒和易容天下闻名,武功可不怎么样,王怜花那身高明的功夫又师从何处?要不是知道他懂得波斯的”摄心术“,我还真不相信是你!还有李媚娘,且不说她是怎么死的,呵呵,说来好笑,想想那时柴玉关权势熏天,虽远在关外,耳目遍及中原,朱门丧妻哪能一点风都不露,可你就是这般厉害,瞒了他二十年,生离死别,妻儿反目,他可是占全了,二十年前,你才不过十三四岁吧?”

      他的话尖酸刻薄,却是背过身去,脸上有他自己都惊讶的感伤,他可以无所谓自己的乖戾,却怎么也忍受不了岁月给她留下的痕迹,他天性中没有残暴的成分,少年时候,也只是看惯了世态炎凉,而不得不怀有的几分冷漠,他内心深处还藏有那一幅美妙的图画,金黄的麦田,口嚼槟榔的小女孩,和天籁的歌声。

      那时候吹风的我们知道自己将归于何处吗?人都没有前后眼。仅有的快乐要拿终生的苦涩来还吗?命运真是不可捉摸的东西吗?还是毁灭的种子早在我们出生前就早已种下?

      她有个美丽的名字。阿依花娘

      名如其人的美丽。

      空谷依流思,手提金缕鞋。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

      水“呵”的一声响,便似止住了,那是水的惊诧,灵动的泉水激荡起朵朵水花,皆望向那月色中的容颜。

      绝美。

      泉水终是不满足的淙淙没过她的脚踝,宁静的夜色哦,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捧着一纱水,揉搓着裙裾的血迹,那夜的秋日海棠绽放的忘情,却也是如此颓败。描在白绢的暗紫的花儿缠绕着她的手指,敛起了娇容,化开了,不见了…

      她的神情静默,如这月光的安宁。

      “嗒”题着“商飙为之减戚,凉月为之增色”的墨兰竹扇,跌落入水中。

      钩吻抱膝坐在岩石上,痴痴得望着水月间的女子,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什么又被她触动了,那是手指滑过镜面,细腻的触摸到那小小的,圆圆的凸起的感觉—也许那就是灵魂吧。

      月光在他的瞳孔里飞扬起来。

      “你不是白飞飞,不是天山客。”

      “嗯?”她望向他,别在耳后的秀发倾泻下来,清月也这般怜惜,光莹中镀上了一抹薄薄的银色。

      他俊朗的脸上幸福的近似痛苦的神情。

      “我知道。”

      “嗯?”

      “我爱你”他的声音宁静而欢欣。“永远。”

      水珠在她指尖跳动,晶莹灿烂。月是欲飞的鸟儿,张开皎洁的光羽,他听见了。那缥缈而又不知所在的声音,悠长。他知道,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刻的光影和声音。

      画里,梦里,尘嚣俱无的夜里。

      久别重逢,如期而遇。

      沈浪徒然的睁大眼睛,梦还是醒来了,月光被窗格剪碎了,撒了一地。

      清辉了如雪,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寂寞几分尘土,只落得,碧海年年。

      他重新想起了那夜,算来有十几日了,毒公子执意要带她去医病,两姐妹放弃了坚持,他相信钩吻的诚意,毫无来由,也不是毫无来由,钩吻有和他一样的眼神,焦灼关切,而又淡淡自嘲的黯淡目光。

      沈浪眼冷,视无常变幻,淡笑以对,心热,见屈恨仇怨,总解是非。然而他所幸见的只是这天下地上无处不在的阳光,他对月光的领受要比这世间人情在乎的多。很多事,过去了便过去了,他在阳光下是那般慵懒,可也不是,有的事,不能想,不能说,却不能忘,它们在心与坟墓中游离,是温馨,是寂寥,也是绝望。

      一年也是个命数,梦开始在他的睡意中萧萧落下,有的是些思片念绪的旋转,更多的是白花花的飘来,是什么呢?他总也看不清。

      故人来,再相见,已是旧容新颜第二年。

      春夜寂寂,几番急乱的杏花雨却似乎把梦洗清了,洗净了。

      梦里,雨雪霏霏,雪落得安静,让人听得遥远,不单单是空间,也是心灵。雪色开的烂漫,他便望见了那云娇红。是白飞飞,是那身粉红纱丽,是人生的初见。她微微颔首与他,眼波流动,清婉琸玥,不胜娇羞的笑意仍凝在嘴间。旖旎无限。可沈浪看得见她纤长睫毛下抖动的泪珠,他不禁要为她拭去,却是怎么也揽不住她,怎么?分明是这般近!飞飞缓缓抬眼望他,说着什么,他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雪簌簌的声响。近前几步,飞飞就离他远上几步。望断路,梦中还隔雨雪天。

      飞飞便不再说了,黯然神伤的摇首,顷刻间,雪茫茫一片,白花花的雪蝶儿飘来,栖在他的眼上,都不见了……

      梦在如此的重复着,也许一年中只做了这个同样的梦。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惦念着她的夭亡,是祈祷着她的往生?

      我究竟是在梦中醒来,还是在梦中睡去?

      还是那是另外的我,另外的她,另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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