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雪》凡嚣

23、第二十二章 不情之请

　　为逸雪解开了逸雪居外的结界，火长老将她请到了自己的住处密谈。

　　“圣女。”火长老严肃地向她点头行礼，“请坐。”他看看逸雪身后站立着的男子，气度不凡，却可以收敛了自己张扬的气息，显得低调而沉默。
　　虽听逸雪说是主上派来的护卫，但他却不这么认为，此人身上，分明没有丝毫的妖气，也不知主上将此人安排在逸雪身边是何用意。
　　“您找我是否是有什么要事？”逸雪见他久久不语，便主动问到。
　　火长老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半晌才道：“老夫不才，小犬犯了事，现在主上正准备问罪。”即使是严肃公正如火长老也是念着骨肉之情的。
　　逸雪不想竟是发生了严重到让主上也要过问的事，愣了一下，“长老是希望逸雪怎么做？”她的手拢在长袖之中，握住了一枚算筹，微微颤抖着。
　　火长老面无表情，“请为小犬使用占卜术，让小犬回到过去，改变他犯下的错误。”
　　逸雪一惊，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行云出声道：“不行！”
　　“老夫是在询问圣女，你不过是个护卫，是何权利让你开口？”火长老面无表情。
　　“但这是禁术，施法者若是稍不留神……”
　　“圣女，还请答应老夫这个请求，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顽劣，但依旧是老夫的孩子。”他打断行云的话，对逸雪说到。
　　就这么一个儿子……逸雪忽然就想起了她的父亲。总是不断对她重复的话：“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她心中一悸，垂下了眼睫。她听见自己用万分平静的声音说：“长老放心，逸雪定不负所托。”
　　行云睁大了碧眸，“逸雪！”
　　逸雪置之不理，站起身，“容逸雪回去稍作准备，先行告退。”
　　“有劳了。”木然地说到，火长老的声音平板。

　　行云随逸雪回了逸雪居，直至逸雪坐下，才幽幽开口：“为何要答应？我不信真是完全因为那个理由。”
　　“我想起我的父亲了。”逸雪回答到，声音轻轻的，“天下父母心，我怎么忍心拒绝？”
　　“可是你有可能会死在那个禁术的施展过程中的！你宁愿牺牲自己么？！”行云质问到，“逸雪！”
　　逸雪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逸雪，若是你无法开口拒绝，我去为你回绝掉便是了。”
　　“来不及了。我即已许下承诺，便不会反悔。还是……你希望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她反问。
　　行云碧色的眼眸倏地睁大了一下，旋即恢复常态，“若是危及你的性命，我不介意你反悔。”他冷冷地笑了起来，“凡是总有第一次，何况——我完全有这个能力让这个承诺失效。”
　　逸雪猛地抬头，“行云，你这是想做什么？”
　　他转身，往外头走去，“去杀了那个老头，这样与你有约定的人，便不存在了。”他冷声道。
　　逸雪匆匆追上去，拉住了他白色的衣袖，“行云，不要去，你是上仙，不可以杀人！不可以！”她低低叫着，下一刻，她怔住，有什么画面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有如雷击。
　　她松开了手，后退了好几步，面对对方偷来的惊愕目光，她思绪混乱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行云是上仙？是仙人？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认为……“我不知道……”
　　话未尽，她已被行云拥入了怀中。
　　“没事了，别再想了。”行云安抚着，声音之中带着可以安定人心的语调，“放松些，别再想下去了。”逸雪这是逐渐记起了什么罢……至少，她的意识之中并非完全丧失了他与她从前的一切记忆。
　　逸雪微微颤抖着，脑中不断有零碎的记忆片段闪过，她的目光越来越亮，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瞪视着什么。她突然推开了行云，踉跄着跌坐到了椅子上。
　　“逸雪……”有些担忧地低唤。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摒除一切杂念，许久之后，才慢慢平复了脑中大量的混乱思绪，恢复往日的清明。她抬眼，对上了行云略显焦急的碧眸，她笑了笑，透着疲惫的意味，“我已经没事了。”

　　行云看着她准备施展禁术的法器，终于无奈地妥协，“好罢。既然你已然决定，我不干涉了。但是你今日精神欠佳，会影响了法术的效果，还是改日罢。”他说到。谁能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说服自己妥协，同意看着逸雪去——送死。他闭眼，听见自己说了下去，“明天，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逸雪的动作顿了顿，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慢慢地笑了起来，“谢谢你，行云。”
　　行云扭开头去。谢他这个做什么？“你早些休息。”他道，匆匆走了出去。
　　逸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白色的背影消失于院落之外，唇边的笑意浅淡。愿意尊重她的意愿的人，在这个世上，原来竟还有一个他。

　　“凖，去做一件事罢。”千夜端坐于王座之上，难得愉悦地弯唇而笑，冰冷依旧，漂亮的眸子中更有着幻色的水光在闪烁着。
　　“主上请吩咐。”凖低着头。
　　“去杀了火长老那个没用的废物儿子。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这种废物，根本不值得逸雪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早知道那老匹夫会去找逸雪，他根本不会拖延那么长时间，当时便将那废物处死了。果然，顾虑太多，反而横生枝节。
　　“是。”凖低声应着。眼眸之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当夜，凖潜入了关押着火长老的独子炎的牢房之中。对方正在沉睡着，也许是他父亲的话，让他觉得自己性命无忧，因而睡意酣然。
　　凖悄悄地推到了一旁用作照明的烛灯，直至火势蔓延开来，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之后，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接着，炎的惨叫声从牢房之中传了出来。
　　火长老亲自赶去救自己的独子，却只是救回了一个被火焰烧灼得不成人形的儿子。
　　炎的气息微弱，全身焦黑，不少肌肤已经剥落，露出了血红色肌肉，大大小小的血泡遍布全身，由于大火毁了他的双眼及声带，所以他只能发出一些嘶哑而破碎的单音，双手时而无力地乱挥着，神智紊乱。

　　“为什么他没有死？”千夜不高兴地皱眉。
　　“是属下疏忽。未料到火长老在牢房留有眼线，即使通知了他。还望主上恕罪。”凖道，“不过——”
　　“不过他也撑不过今晚了。”千夜冷笑一声。
　　“主上英明。”
　　“好了，差不多该去看看逸雪施展禁术了。”千夜起身，玄色的衣摆犹如羽翼一般展开，纹着金色绣线的华服更显出了他的尊贵之气。
　　“是。”凖退至一边，恭敬地等待千夜步下王座。
　　既然主上准备亲自去。那么大人的性命便不用担心了。主上定不会看着大人去送死的……凖在心中想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