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后宫之江相》新晴照酒

235、伐罪（下）之四

　　次日是二十九日，清晨起床的时候，雪仍在下，但江澄无法再像昨日那般睡个慵懒的觉，他穿戴整齐稍微用了点早膳，便带着秀儿去了郡衙正厅，他得和沈名菡两个分别调拨差役去安排明帝祭祀女神之事。这月只有二十九日，明帝定在翌日也就是十一月初一朔日登山祭祀女神，因而这日有无数的差事等着他去料理。好在上有柳笙统筹，下有沈名菡协助，倒还不至于焦头烂额。
　　冯兆雪受伤无法兼任县令，柳笙原本颇为忧虑，打算让简从珊代行天岏县令之职，恰巧二十八日晚上沈名菡和向锦一起从宜雪县回来了，江澄见沈名菡回来还有些吃惊，埋怨道：“我本是留你在宜雪县负责粮草转运的事，你来了，这中转事宜交给谁？”沈名菡话说得也有趣：“那边有谢大人有定儿，我看定儿挺能干的，装个车安排个差役，不成问题，我就过来帮大人了。”得，来都来了，这边正缺人，江澄也没再多说，当时就禀报了柳笙，由沈名菡摄任天岏县令，把简从珊腾出来专门赶制攻城器具。
　　他和沈名菡把差役分成两拨，郡衙的差役负责去神雾山搭建祭神锦帐和供陪祭人员休息的彩棚，并督促乐坊中的乐人排演祭神的乐曲。这些乐人有负责琴瑟的，有负责管笙的，有负责萧鼓的，有负责击罄的，有负责敲编钟的，一共是二十四人，由两个老成点的司礼娘子带队，从辰时末就在神雾山上吹吹打打。县衙中的差役则负责在神雾山脚下和郡衙县衙大门前、明帝翌日出行要经过的城门口搭设粥棚，垒锅安灶，预备翌日一早的施粥之事。
　　其实也不止他和沈名菡在忙，柳笙和徐淳、向锦、陆心妍也完全没有闲着。柳笙中午在郡衙偏厅设宴，招待来自德州即原来的南安郡、安州即原来的化南郡、谨州即原本的定南郡、笃州即原本的水竹郡的使者以及凰朝原有各州的来使，安排她们翌日上山陪祭。下午在郡衙大厅接见奇山郡的士绅代表，跟她们谈判，要求她们翌日一早在锦帐两侧跪迎天子。向锦则负责撰写祭神文、檄文、天子亲祭贤臣文等文书，整整一天都窝在郡衙书房一侧的厢房中，没离开一步。
　　徐淳和陆心妍则接了封山清路的差事，中午雪停后，徐淳亲自带领女兵上山铲雪扫雪，从山脚到女神庙前愣是扫了一条路出来。
　　当然江澄要更忙一些，他不仅得负责郡衙的差事，身为权礼部尚书，还得安排祭祀的仪式，这些仪式超级繁琐，光谁主祭、谁亚献、谁三献、谁司麾、谁司祝就很费斟酌。又因这次祭神英君敏君果卿嘉卿都要去，作为主管内侍省的大臣，他还得负责安排敏君几个的行程，为突出天子君卿的气派，大家的衣着、侍儿们的数量都是要提前思虑到的，尤其是林从有了身孕，为稳妥起见，最好乘肩舆上山，那么谁负责抬肩舆谁负责在一旁照应，这都是需要提前吩咐到的。
　　二十九日这一天江澄与柳笙、徐淳、向锦、沈名菡、陆心妍几个忙了整整一天。

　　十一月初一日寅初，江澄前往郡衙大厅，带领军需营的士兵和郡衙的差役，在夏离带领的一千士兵的协助下，将一万石粮食运往神雾山下彩棚中，等着天子祭完女神赐福百姓。途经城门口的时候，见到县衙的差役已经在粥棚中忙碌了。到达山脚下的时候，看到山脚下的两个大粥棚在沈名菡的监督下已经开始熬粥了。
　　卯初，江澄在粥棚中刚喝完粥，就见城中有大批的人马飞驰而来，却是关吟、关诵、李蔚、马艺丹四个带领两万士兵到了，她们向江澄打了声招呼，便各带五千人马把神雾山四面团团围住，当真是一个闲人都休想闯进去。
　　卯正，又一批人马飞驰而来，却是董雯带领的五百名御前亲军到了，她们全都穿着崭新的红锦团花背子，头上戴着朱漆金装斗笠，江澄冲董雯招了招手，董雯下马跟他闲聊了两句，就带领亲军向明帝祭神的山路上进发了。没多大一会儿，江澄就看到亲军们按照每十步站一人的间隔在蜿蜒的山路上分散站立。
　　辰正，百姓们陆陆续续地涌到山脚下。江澄把粮车交给夏离看管，带着郡衙的差役们引导百姓站位，将大部分百姓留在山脚下站着迎接天子，将少部分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安排在半山亭弯腰恭候天子，将昨个儿已被柳笙接见过的有头脸的士绅以及极少数衣着整饬的百姓安排在女神庙前的锦帐边跪迎天子。这些百姓男女都有，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些蹊跷的地方，比如来的女子老少都有，男子却大多是三十岁甚至四十岁往上的，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几乎没有。
　　江澄看了暗暗苦笑，他二十八日与薛恺悦搜城的时候已经挨家挨户地宣谕：凰朝天子赐粮是按人头的，每人一斗，倘或一家只去一个女子，那就只能分得一斗粮，若是去了一个女子两个男子，那就可以分得三斗粮，城中的家主们当时的脸色就十分精彩。江澄当时就知道这些家主是不乐意让男儿抛头露面，但他也明白在这样的灾荒年头，粮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家主们不可能抗拒得了。今日一见，果然与他所料相符，不少女子都携带着一位上了年岁的男子前来，至于那些年轻的男儿，仍是不被允许出门的，看来移风易俗尚且任重道远。
　　辰时六刻，各州使者到达山脚下，江澄派衙役将使者们送上山去，让她们在女神庙前恭候天子。
　　巳初，作为天子先导的秦瑛帅领五十名士兵到达神雾山脚下，江澄与秦瑛一聊才知道秦瑛其实带领了一万名士兵，从天岏县城门处开始站哨，每隔一丈站两人，一直站了三十里地，这五十名士兵是来站最后五丈的。
　　巳时二刻，徐淳带领五百士兵，押解着囚车到了山脚下，江澄跟徐淳寒暄了两句，就目送徐淳指挥士兵将囚犯们送到女神庙下面的山石上，等候天子祭完女神处置罪犯。
　　巳正，在董平南、林赓等人的拱卫下，明帝的玉辂到达山脚下，江澄向身边的衙役一使眼色，明帝一出玉辂，衙役立即带头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们跟着欢呼，喊声直入云霄。江澄待明帝站稳，上前紧走几步，向明帝行跪拜礼，口称：“臣权礼部尚书江澄恭迎吾皇登山拜祭。”
　　听得明帝开金口发玉言：“江卿前边引路。”他方才站起身来看向明帝，明帝今日内穿明黄色缂丝礼服，外罩朱红色云锦披风，头戴纯金飞天凤冠，看上去又威武又美艳，他差点看呆了，连忙收摄心神，侧身走在路一边引领明帝登山。英君敏君嘉卿果卿紧随明帝之后，柳笙、董平南等文武则在英君等人之后，凌影等御前侍卫又在文武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行了近三刻钟方才到达女神庙。
　　明帝由柳笙、向锦陪着入锦帐短暂休息，江澄则引领薛恺悦四个前往专门给他们搭设的彩棚小歇，英君四人全部穿从京里带来的由顾琼督促尚衣局赶制的云锦织金冬装，身上披统一的羽缎绡金披风，头上都戴清一色的飞龙纹缎面雪貂遮风帽，秀儿和光超群俊儿四个侍儿以及负责给林从抬肩舆的八个男兵的衣着也统一起来，他们十二个全是一样的紫绣抹额、紫锦袄、褐色冬裤。

　　巳时末，所有执事人员各就各位。董平南司麾，秦瑛司祝，林赓、楚遥、周璞司尊，徐淳、岑倩、皇甫燕司玉，高敬、吴欢、陆天霖司帛，安琪、萧冷月、舒妩司稷，沈名菡、简从珊、陆心妍司馔。
　　江澄原本想要韩凝负责司尊，但明帝恼怒韩凝殴打冯兆雪，虽是听了江澄的劝谏开恩从轻发落，却仍是将韩凝责打了二十军棍，韩凝一时间行动不便，江澄就只好让周璞陪着林赓、楚遥负责司尊的差事，周璞这人为人朴质木讷，拔擢上去做事倒不会有过于轻佻浮浪的问题。
　　明帝原本指名让萧忆月司帛，哪知董平南道萧忆月护送伤者回宜雪县至今未归，明帝无奈只好让萧冷月出任司仪官，江澄便将之安排做司稷，改让高敬吴欢三个做司帛，这就让男儿们比预定的多承担了一项差事，不过柳笙向来不拘小节，明帝知道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让男儿们多见识下大场面也好。”

　　午初，明帝在柳笙和向锦的陪同下前往女神庙祀神。
　　江澄负责赞礼。
　　明帝主祭，柳笙亚献，向锦三献。整个过程神圣而肃穆。
　　明帝祭完，各州使者作为陪祭人一起向女神致敬。
　　她们行礼完毕，英君敏君果卿嘉卿方才各自向女神行礼。
　　祭完女神，徐淳一声令下，残杀了男儿的四名女子被开刀问斩于山崖。欺凌了凰朝男兵的地痞和在凰朝军队入城前虐杀了男儿的女子则被痛打五十大板，而后充军发配，永不许回乡。那个逼迫了女婿自尽的老年男子则被痛打三十大板，祭神结束后尚需做苦役三年。陈芸和被拎来冒充杀害高谌尚妍鸳的凶手的几个死刑犯也被带到女神庙前受训，她们将在受训后前往南疆做十年苦役。而那几个身为真凶的男儿以及尚妍鸳的两个侍夫已被明帝无罪放出，明帝只是要求他们日后倘若再嫁人，必须前往内侍省受训，好好学一遍《男诫》《男则》。

　　祭完女神之后，明帝往玄武御史中丞杨曼墓前凭吊，祭御酒三杯，读向锦所做祭文一篇，御笔挥写“褒贤祠”三字，并亲动铁锨，给褒贤祠奠土开工。
　　褒奖完杨曼，天已近午正，明帝令向锦在众百姓面前高声朗读《讨罪檄文》，列举高敞迫害男儿、以良为贱、虐待后宫、不恤女嗣、残害忠良、宠信奸佞、闭塞言路、滥杀无辜、背盟弃好、轻启战端、淫逸奢靡、虚竭物力等十二条大罪，对玄武各郡县的官员守将下出最后通牒，恩威并用地劝她们弃暗投明。
　　午正，明帝宣布赈济百姓，百姓们纷纷向山脚下去接收每人一斗米的赈济。

　　午时六刻，明帝携后宫君卿与随从文武一起下山，返回天岏县郡衙。江澄则忙到未时末，方才回郡衙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