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弃》蓝列

10、再见

　　十只手指都掐不住的时间溜得飞快，秋的气息通过微凉的空气进入鼻翼，充斥口腔，凉了躯干的燥热。

　　半年的光影闪烁着不成熟爱恋遗留下来的最后酸楚，白居田发际逐渐生出浅浅白丝，清浅的脸颊遗留不下岁月的任何痕迹，但眼神却生硬了许多，像僵硬的骷髅带来死神的丧气。

　　张念念——就是那个责备他的少女，也许不能称之为少女——见过他两次，但最后却不可抑制地心疼了。那是她爱慕的少年，心心念念妄图占有的少年。

　　她走上前，对着正在盯着草骚动的白居田看了一会儿，心脏难免地颤动。她开始动摇了。

　　“田哥哥，你现在看我一眼……可以吗？”

　　白居田把自己的目光从像某人一样摇摆的花草上拉扯回来，生生抽断了连接心脉的那一根经脉，胸口火辣辣地疼痛着。

　　他嘴角提起了一个角度，回声：“嗯？”

　　张念念看着他呆滞木然的目光涣散得落不到一处，泪腺差点崩溃，镇定了一下，摇了摇白居田的手。

　　“你看看我。”

　　“看看我这张脸。”

　　“看看我保住的这张脸……”

　　“它看上去还很好……”

　　“你看看……看看……好不好……田哥哥……”

　　张念念知道该抑制自己的澎湃，但情绪一经激发，水涨船高，堤坝还没开始筑造，洪水便七奔八落地相拥而出。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未曾真正经历什么，打造的坚强假象在爱人面前根本来不及搭起，便被风暴刮走。

　　白居田的精神终于被撕心裂肺给召唤回来了一刻，他摸了摸张念念的头，叹了一口气。

　　“我看了。”

　　“……”张念念被噎了一下，愣愣地打了一个饱嗝。

　　“田哥哥，你……喜欢我吗？”尽管已经知道答案，但张念念还是用自己最大的期待去等待这个答案，甚至花费了所有的力气。在白居田硬生生地目光里，泄去了所有气力，甚至感官都麻木。

　　“我知道了。”她喃喃道。

　　突然她又把心提起来，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她直勾勾地看着白居田，嘴里蹦出了让白居田眼神重新泛光的言语：“田哥哥，如果……如果我帮你‘活’起来，你会感激我吗？”

　　答案毋庸置疑，白居田肯定会把她供起来。张念念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更加充满希望。她从来没有想过成全，她只要拥有。

　　白居田用眼睛希冀地等着张念念的嘴里再发出几个他想要的字眼，没有回话。张念念尴尬地摆摆手，想要忽视白居田此刻的失态。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听我的。”

　　白居田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外头的陈启上为了忽视心底的障碍，一直在外头奔波，甚至找到了一个快递的工作，只是为了寻找忙碌。他慢慢有了正常人生活的样子。他并没有告诉乌龟事情原委，只是停留下来的时候会有等待时刻的缅怀。这样过去了一段拼命的时间，他也约莫有了一些累积，开始有了自己的工作来源。

　　这天他打扮好，掩去眼里的伤感无奈，摆出一份轻松的姿态出门去面试。面试官虽然对于他的学历和以往的工作经历并不是十分的满意，但介于他面试时表现出的从容和回答问题时的坚定，破格给了他工作的机会。他出去吃了一顿，冷清地庆祝了一下，带着一身风尘回了家。

　　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门，温暖的灯光争相挤进他的眼里，他有些怀疑家里进了贼。踩着警惕的步子进入客厅，电视开着，沙发上似乎躺了一个人。陈启上走近了看，心狠狠地颤了颤。

　　沙发上似乎是个男人，似乎是睡的姿势不好，翻动了几下。陈启上想到了一个可能，呼吸都有点粗重起来，继而又否定了自己。捧着自己的小心脏，陈启上有些手抖地掀开了空调被，露出被遮住的毛茸茸的脑袋。

　　看见了男人脸的那一刻，陈启上的呼吸一滞。男人似乎被光刺激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醒来。看着陈启上，笑弯了眉眼。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