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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英雄救美 ...

  •   “话筒穿了。”萧沐看到监视器左上角的阴影,小声提醒赵岩。

      赵岩锐利的眼神扫到左上角,立刻冲对讲机喊:“卡,穿了穿了。停一下,机位左一点,梅丽往右边站一站。”

      梅丽就是林程程饰演的角色,赵导的命令是通过对讲机传达给摄像机旁的现场导演,再由现场导演交代给演员的。萧沐看见,她在听说停机后朝摄像机望了一眼。

      那眼神看似不经意,却未免稍稍久了一点。不知为甚,萧沐隔着屏幕看见那眼神,都觉得后背忽地一凉。

      其实他大致能感觉到,导演看见穿帮会喊停机,但停机不一定只是为了穿帮。赵岩是老江湖了,在这行闯荡多年,林程程的那点小把戏哪儿能逃得过他的法眼。但碍于对方带资进组,背后有金主爸爸撑腰,不论做了什么都得给她留三分薄面。只是有时候她挡江恺挡得实在过分了,赵导才会假借穿帮重新调一调站位,也间接提醒林程程收敛一点。

      但人家林娘娘这两年被捧得目空一切,她本来就嫌自己在《夺宝》里戏份太少,这下在群戏里还不能搔首弄姿刷刷存在感,心里当然不爽。果然,导演一说暂停她就索性提出要休息,让助理打着伞,左摇右摆地来到了导演身边。

      萧沐见她过来,连忙让座:“程程姐,您坐。”

      林程程只是淡淡瞥了萧沐一眼,理所当然地把椅子坐了,什么也没说。

      萧沐笑笑,趁机走开去找江恺,小声提醒他注意被挡的事情。

      萧沐现在学乖了,黎睿把这圈子说得跟非洲大草原一样危机四伏,他也不敢凡事随便矛头。但是江恺待自己真诚,如果不做点什么,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

      只是不知道是江恺经历得多还是为人本就木讷,听了萧沐的提醒也只是淡淡地一句:“知道了。”

      萧沐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狗拿耗子:“是不是我太多嘴了?”

      江恺语气真诚:“不,谢谢你。”

      萧沐立刻摆手:“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其实赵导也看出来了,大概……你也早看出来了吧。我只是以防万一多嘴一句,毕竟剧本挺好的,要是出来效果有偏差,就太可惜了。”

      江恺点点头。

      萧沐心想不愧是老戏骨,换作黎睿估计早就气炸了,哪能那么淡定,不由得心生佩服:“这种事不会经常发生吧?”

      “不少。”江恺看了萧沐一眼,笑笑,“习惯了。”

      萧沐惊讶:“这还能习惯的?”

      “小时候拍戏,常有。”

      “小时候……”江恺与黎睿一样是童星出道,萧沐的脑筋转了转,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小时候也有人老是变着法子挡你镜头?难不成那个人是……”

      “黎睿。”江恺面色如常。

      萧沐心道,果然。

      以他所了解的黎睿,就是现在这么一把年纪了作起来也是戏精一枚,不难想象当初他跟江恺搭档时是怎么样一副鬼见愁的模样。于是萧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交恶的吧?”

      江恺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沐自从认识他以来就见他绷着一张脸,不喜不悲的。他在媒体采访和杂志大片上的形象也是一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看起来十分高冷,冷不丁这么大笑,简直要崩人设一样。

      萧沐满头黑线,心想您这笑点也真够古怪的,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于是他摸摸脑袋:“难道不是吗?”

      “怎么会。”江恺缓了缓笑意,说道,“跟孩子斗气,不至于。”

      他的眼神十分真诚,可见他说的“孩子”也真是“孩子”的意思,并不是什么讽刺。江恺跟黎睿刚合作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年纪相仿的两个少年一起离开家乡离开学校,天南海北地跟着剧组跑,要说完全没有情谊,萧沐绝不相信。

      此刻江恺的眼神也仿佛确认了这个猜想,大概在他心中一直将黎睿当作弟弟,就是在提到对方的时候眼神也充满宽容,甚至还带点宠溺。所以外面那些搞事情的热搜、煽风点火的拉踩,多半是路人和媒体的YY,但因为这些隔阂就平白地把两人距离拉得这样远,也不是不令人惋惜的。

      萧沐知道江恺不恨黎睿,总算放下心来,同时禁不住好奇心大盛,忍不住追问起当年黎睿拍戏的往事。不问不知道,原来黎睿混世魔王的本性在小时候就显露无疑,什么在道具碗筷上擦芥末,在血浆里面加辣子,从袖子里面变假蛇,半夜出外景装神弄鬼,各种招数五花八门,简直无奇不有。

      “哈哈哈哈那也是真够皮的,这样真不会招黑吗?”萧沐都有点奇怪为什么江恺不讨厌黎睿了,换作是别人,早就拉黑一万次了吧。

      只见江恺摇摇头:“他捉弄别人,不完全是淘气。”

      “那是……”

      “为出气。”江恺说道,“为我,和瞿倩。”

      萧沐楞了一下,忽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小演员也会被欺负是么?”

      江恺无奈地笑笑:“无权无势。”

      萧沐想到今天林程程的表现,不无感慨地点点头。连江恺拼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一样要被后台党打压,更何况是没有背景又没有资历的童星。可想而知当初他们在演艺圈打拼,遭受了多少难以哑忍的白眼。

      只是有一点,萧沐不大明白:“既然恶作剧什么的都是为了给你们出气,那黎睿为什么还要来捉弄你呢?”

      “幌子而已。一视同仁,才不被怀疑。”江恺笑笑,“你跟他合作过,应该明白。”

      萧沐想起黎睿与自己在组里的关系,好像有点明白江恺说的意思,微微笑了起来。

      黎睿小小年纪心眼就多,虽然是仗着孩子身份去捣乱,也怕被人看出背后的恩怨,于是需要拿身边人来当烟雾弹,方便模糊焦点。这样即便被人追究,大人们也只好当做孩子顽皮一笑置之,而不是当做正经的报复来问责怪罪。

      但即便背后有这层原由,恐怕也只有江恺这样大度的人能当真忍住不与黎睿置气。现在两人的关系在外界已经被渲染得势同水火,难为他还对黎睿保有如此信任,在萧沐面前说尽黎睿的好话。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萧沐与江恺分开,去剧组集中停车的位置上厕所。听江恺说了那么多往事,他内心对剧组的忌惮不禁又加多了几分,一时间觉得谁都不好惹谁都不敢得罪。刚拍戏那会儿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会全不见了,只觉得周围鬼影幢幢四处都暗藏危险。

      就连尿尿的时候萧沐都在想,好像剧组这个环境,没有黎睿就哪儿哪儿都不对了。就比如上厕所这件事,从前洁癖天王黎老师恨不能连厕所都随身自备。要是万不得已要跑出去用公厕,必然是得消毒剂除味剂清香剂干湿厕纸洗手液擦手巾等等一样不落,先由专人替他进厕所遛一圈——这人通常会是何斌,后来就成了萧沐——在确定没人之后要留下一员大将驻守门口,打开他手机里的如厕专用曲目表,点击功放防止不雅噪声传出,留下人设污点。

      如此种种清奇的操作,黎睿就是在撒哈拉沙漠都能上出个五星级的大号来,也直接拔高了萧沐对上厕所这件事的审美。可眼下,萧沐看着四面漏风、苍蝇乱飞的破烂厕所,不由地就怀念起黎睿的存在。

      他匆匆上完出来洗手,仿佛意识到了这份缺憾感的来源——少了黎睿的那份毒舌唠叨,就像少了份安全感似的,原来有一个人在身边逼逼叨,也是一种幸福的麻烦。

      周围杳无人烟,萧沐便长叹一声自伤。不想远远扬起一小阵尘烟,海浪一样冲着他的方向卷来。萧沐定睛一看,尘烟的中心是一只小小的褐色博美,与周围的尘土一混,几乎看不清真身。

      那狗是林程程一直带在身边撸的,平时总是她的另一个助理专门负责遛。这时候也不知道助理去了哪里,狗绳没人牵住,被小狗四脚离地的疯狂跑势带得随风飘荡。小博美的身姿从远远的一个小球到近得五官毕现,冲势丝毫不见稍缓。

      直到这时,萧沐才发现狗是径直冲自己来的,当即大叫一声,头也不回撒开丫子就跑。博美个子小嗓门大,一面追一面高声狂吠。萧沐小时候被狗咬过,这下更是被吠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他也不明白这狗大老远地怎么就盯上了自己,不论转了多少个弯兜了多少个圈都甩不掉它。沙地路滑,眼见四条腿的就要跑赢两条腿的。萧沐感到背后蓦地一重,竟然被狗扑上来一口叼住了衣摆。

      他连忙猛地扭身甩开,小博美牙关紧咬,居然把他衣服咬下一片。萧沐回头看见,吓了一跳,当下更不敢停步,继续亡命狂逃!

      小博美似乎是感觉到胜利在望,四脚狂掀,毫不松懈。萧沐体力却愈渐不支,脚步不禁放慢。而那恶狗蓄势一扑,眼看要叼住他小腿!

      萧沐眼前一黑,心道大势已去。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恶犬没有咬中,却是呜呜发出了委屈的哀嚎。看样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打了,夹紧了尾巴哀怨地打转。它看见萧沐回头,赶紧又朝后逃窜几步,不舍地打量了他一眼,才向来路奔回。

      萧沐低头一看,地上是一根带血的木条。再抬头,不远处站着拍打手上灰尘的,竟是好几天不见的黎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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