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狂想曲》老鬼先生

89、第 89 章

　　白成音把卫衣的帽子扯了扯，接着扬起脑袋，打直背部。
　　她穿着卫衣牛仔裤，
　　可她如同披着盔甲的战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踩着…嗯…风火轮的哪咤！
　　没有那样庄重的衣服，却带着这一身光芒踏上舞台的中央。
　　一片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
　　甚至不如在酒吧里比赛的那一次有氛围。
　　死气沉沉，台下几乎睡着了快一半的人。评委一脸严肃，双手抱胸懒散的半躺在座椅上。
　　几乎都是花白的头发，她看见了郝建国，看见了陈素墨。
　　其实也不惊讶，像他俩这样在学校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会来参与这样四年一次的严肃选拔。
　　只是平常白成音和她俩确实太熟悉随意，以至于忘记了她是在和传奇人物对话。那些温和慈祥。
　　而此刻，他们仿佛和自己从未认识一般，那双看过几十年沧桑变化的眼睛不带任何笑意，盯着白成音。
　　她恍惚如梦初醒。
　　这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样子吧。并不是那样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就像陈辞亭。
　　陈辞亭。
　　白成音刚好平复下的心跳又开始狂躁不安的跳动起来。
　　她的眼神飘忽起来，最终依旧停格在了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空位上。
　　他还是没来啊。
　　不管是为了王瑶晨还是白成音，他都没有来啊。
　　白成音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心里突然间莫名松了口气。
　　她用左手握住话筒，右手手心覆盖在左手手背之上。
　　“你紧张的话，就用两只手一起握住话筒。唱到第二句就不会抖了。”
　　大神曾经教她的方法，屡试不爽，大神果真就是大神。
　　第一个和弦砸响。
　　白成音握住话筒，陈辞亭的话又在脑袋里撞击着，
　　“唱歌要看观众，不要闭眼，不要看地。”
　　双眼微微抬起，看着台下众人。
　　鬼知道她现在心跳得有多快，她讨厌唱歌的时候看着听众，那很心慌。
　　可是陈辞亭像是抽风一样每次都要让她盯着他的眼睛唱歌。。
　　白成音很想让他拿面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这双眼睛，每次对视都会在九月的艳阳中打一个寒颤。
　　所以连陈辞亭的眼睛她都敢看，现在这些睡觉发神的眼睛又怎样呢。
　　突然之间，
　　如电闪长空，灰暗的演唱厅突然中照进一道光，照得眼睛痛。
　　白成音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似乎模模糊糊看见大门开了，大门里透出来的那道光就像是冬天的早晨突然亮起来的灯光那样突兀，
　　白成音条件反射般的微微闭上了双眼。
　　不过三秒，她尽可能快的睁开双眼，努力的往门的方向看去。
　　会是谁呢？
　　这个时间点跑来的，除了陈辞亭不会有谁了吧？
　　白成音突然有些窃喜。
　　可当她的眼睛能看清前面的时候，那扇三个人高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门前空空如也，像刚才那一瞬间，白成音做了一场黄粱美梦。
　　前奏的速度已经慢慢加快起来，大部分情绪已经开始通过钢琴流露。
　　下面不少睡觉的人被前奏抓耳，已经张开双眼往台上望。
　　白成音双手握住话筒，深呼吸一口，拼命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去看台下的观众，
　　突然，白成音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
　　陈辞亭面无表情的坐在台下，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腿上，那双幽暗深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白成音的双眼。
　　那一瞬间，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瞬间，白成音像漂泊浮舟靠岸。
　　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通通消失不见，这里是他们的308琴房，陈辞亭很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一次次恶狠狠的提醒白成音，
　　“喂，让你看着我眼睛唱啊。”
　　白成音眼神不再飘渺，她定格着，看着陈辞亭的双眼，在台上从未有过的放松。
　　前奏的最后一个音结束。
　　衔接，天衣无缝，
　　我是一只鱼
　　望着鱼缸外的你
　　敲了敲玻璃
　　你对我微笑离去
　　白成音不清楚场中还有哪些人在睡觉，不过只要是在装睡的人，眼睛都不再闭上，
　　几千只眼睛在灰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眼泪折射着黄色的灯光。
　　虽然白成音后来把这样庞大浩瀚的效果归功于学校那套过于昂贵的音箱，但是此刻看着这样的画面，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控制住那样激昂的情绪。
　　陈辞亭的眼睛依旧没有移开，还是像头黑夜中行走的豹子一般，黝黑的双眼仿佛要将白成音最后一丝神智震碎，白成音看着他的眼睛，
　　游啊游啊我却快忘了你
　　甚至你
　　和我的距离
　　依偎你在水中的倒影
　　满怀期待
　　你再靠近
　　渴望躺在你温暖掌心
　　感受你
　　拥抱你
　　亲吻你
　　可惜我只能游个不停
　　装作鱼
　　只有七秒的记忆
　　后排的人已经坐起身，评委之中除了陈素墨那只老狐狸，所有人身体都前倾着，专注的看着白成音。
　　真好啊。
　　白成音听着间奏，
　　突然间想起多年前自己说过的话，
　　以后唱的每一首歌都要有人认真听，让全世界都知道白成音这个人的存在。
　　那此刻他们态度的转变，是不是因为自己唱的歌在被认可呢？
　　她下意识的去看陈辞亭。
　　接着，
　　她看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一幕，
　　陈辞亭弯着腰，双手依然交叉放在腿上,抬眼看着她，。
　　然后凝视着，看着白成音，
　　笑了。
　　白成音愣住了，差点手上话筒都没抓稳，
　　原来陈辞亭还会有这样的表情啊，笑得眼睛像一弯月亮，牙齿简直白得发光，可是那样的表情在他脸上丝毫不会违和，只会觉得这个人，似乎适合于各种各样的表情。
　　不管他是面如冰山或者笑如灿阳。
　　索幸所有人都在看台上的白成音，
　　否则被人看见陈辞亭这样的笑容，全场会引起骚乱的吧。
　　只有她看见了，
　　真好啊。
　　白成音目不转睛，给这首歌一个最完美的结束。
　　我是一只鱼
　　听不懂你的言语
　　沉默在水底呼吸
　　舍不得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