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忠犬的再做成》Cola软糖

41、所做出的选择

　　“索拉？！！”

　　几乎以为那是由于形势过于紧张所产生的幻觉，被强制了的从者惊愕地回过头来，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以置信。肯尼斯被这过于戏剧化的反转一幕震得表情空白，滞了两秒钟后猛地掐住了未婚妻的肩膀。他的声音怪异地扭曲了，变得不似人声的尖而嘶哑：“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撤回那个命令！！！”

　　然而令咒已经开始生效，那瓦尔修屏住呼吸和不停颤抖的右手对抗着，拼尽全力阻止自己握紧宝具，以锋刃朝前。冷汗顺着脊背一滴滴渗出来，无形的冰凉恶意掺和着愈演愈烈的恐惧，让他罕见地在人前流露出一丝乞求意味来：“Master，请、不要——”

　　迪卢木多的注意力被意外事件分散了大半，吉尔伽美什趁机从他的杀着里脱身，远远退到了礼堂的另一侧。前者此时哪还有心思关注那个惹人嫌恶的Archer，想立刻冲到同伴身边却又被令咒内容所慑，只能在原地停滞不前，焦躁地迈出一步又极其艰难地停下来：“修，你怎么样？”

　　“滚开……离我远点！”

　　黑发的从者抿着唇退后少许，把眼神转而投射向处于僵持态势的御主两人，语速快得惊人：“肯尼斯大人，请您快下决断吧，这样下去就不只是输掉圣杯战争的问题了！”

　　“我知道，我知道！”犹如困兽一般的魔术师低声地咆哮着，咬牙把索拉的脸庞扳正强迫她和自己对视，“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我不管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总之现在必须快点呵止Lancer！好好看清楚形势吧索拉，”他指着礼堂一侧眯着眼睛看戏的英雄王，恨不得打开未婚妻的脑子把尖叫着的危险警告灌进去，“你以为那家伙会放过我们吗？！输了就是死！！！”

　　木头人一般任由濒临癫狂的肯尼斯摇晃着，始终事不关己保持沉默的索拉这才缓缓抬起眼来，在场间沉沉地环视了一周：“那瓦尔修……”

　　那个从者，似乎没什么反应呢。真是可惜。

　　她的目光从自己手背上仅余一划的斑驳令咒上滑过，像是妥协了一般闭上眼睛，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一滴泪水顺着弧度完美的白皙脸颊滑落下来，索拉蹙着眉头，试图平复心情的深呼吸终于变成了压抑的哽咽：“对、对不起啊，亲爱的——”

　　肯尼斯松了一口气，钳制着她肩膀的力气顿时松懈了。他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仿佛只是一时想不开的未婚妻：“没关系的。来，现在只要说‘可以了，那瓦尔修’，令咒的效力就会即刻终止了。”

　　索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擦净了眼泪往从者们这边靠近。肯尼斯留在原地没有动，前方是背对着她依旧在勉力和自己作斗争的金发从者，再往前是持着枪的迪卢木多，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满怀祈盼地凝视着她——

　　她怪异地笑了笑。

　　那么，在有人感觉到不对之前……

　　“我以最后一枚令咒下令，迪卢木多，”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念诵着，满怀恶意地注视着那人的神色变得迷茫，变成惊愕，最终在自己的名字出现之后猛冲向她试图阻止接下来的话，然而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来不及了，“杀了……”

　　“不！！！索拉大人，求求您——！”
　　“索拉！！！”
　　“——你这杂种，找死也该有个限度！”

　　意料之中的呵止和斥责。金光潋滟，巴比伦之门被狂怒的英雄王从她身后打开了，凶器们簌簌做声，发出渴血的嘶鸣。索拉毫不在意地、疯狂地大笑着，毫不停顿地叫出了祭品的名字：“——那瓦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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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时间的流逝会变得很慢，像是屏息凝视屋檐上欲滴不滴的一粒水珠。

　　——他早该想到的。

　　浑浑噩噩地沉浸在和自己的拉锯战之中，那瓦尔修以会让手臂微微战栗起来的大力紧握着宝具。似乎通晓了主人的心情，黑色的长/枪哀切地低鸣着。

　　【得不到的东西，一定要毁掉。】

　　【因为我是不幸的，所以也不想看到他人幸福。】

　　埋藏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某些碎片，平日里自知不会惹人喜爱，极其乖巧地将身形隐藏起来。但是一再累积、反复刺激，终于有一天，主人觉得无法忍受了、宁愿被他人所怨恨也一定要把碍眼的东西破坏掉……一点一滴积蓄的恶意在最关键的节点上爆发，腐臭的花结出了果。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巴比伦之门倾泻出如雨般的宝具撕裂□□的声音、女人濒死的癫狂大笑与几近哭泣的哀嚎、御主和王上变了调的嘶吼声……似乎某些器官已经开始接触不良了，他能感知到这些几乎刺破耳膜的噪声，然而心底又那么安静，静得能听到血液在周身流淌的颤音。

　　他和迪尔离得太近了。

　　在这个距离上，要转瞬间阻止后者，需要能立刻插手战局的压倒性的力量。王上愿不愿意插手还是两说，天之锁尚还在自己这里，即使要用不顺手的其他宝具束缚迪尔，这么短的空隙……那个人又一向慢心，是绝对反应不过来的吧。

　　画面一帧一帧无可抗拒地往下跳动着。熟悉的闪着光的琥珀色眼睛，熟悉的蜜色肌肤和额前垂放下来的黑发。他恍惚间回想着这张脸，这个人轻咬着他的颈侧，是以怎样让人疯狂的姿态吐露爱语——跟刻骨铭心的那个时刻相比，眼下的这个表情——未免，太过陌生了。

　　【要是你当真孤注一掷到连原有的自己都舍弃了，说不定我倒会有所愧疚呢。】

　　【只是觉得我被创造出来，仿佛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一直等待着你。】

　　【我发誓永不背叛，只要你不后悔。】

　　那瓦尔修定定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生死之际无言地勾起唇角轻笑了起来。

　　啊啊，这么的……绝望、疯狂、痛苦和不甘……在你的脸上涂画上这种滑稽油彩的东西，那就是爱吗？

　　他在笑声的尾音里叹息着说：“别……”

　　虽然一开始招惹你时就没想过什么天长地久的Happy Ending，只是一味耽溺于享乐，但走到最后，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别露出那种表情。】

　　仅剩的两枚令咒分别用来驱使他和迪尔，总有一方占得上风，剩的那个唯有黯然退场。

　　【不需要感到愧疚。应该说，是我做出了比较轻松的选择，抱歉啊。】

　　之前在远坂宅的地下室里，他的契约曾经被叫做言峰绮礼的神父强行磨灭过一部分，这也是他能在令咒的强制力下坚持至今的原因。但无法反抗，仅止于此了。

　　【就这样吧……再见了，我的……】

　　会这么洒脱地收场，是因为早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呢。虽然有职阶相性在，但一想到对面是你，枪都变得软弱了。

　　破魔的红蔷薇当胸而过的时候，巴比伦之门刚刚在迪卢木多的身后迟滞地打开一半，用以拘束的白色丝带正缓慢地飘飞出来。行凶者怔怔目视着飞溅的血花，似乎刚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因而滞涩地、缓慢地眨了眨眼。

　　炽热的红色正顺着骨节分明的右手，顺着枪身上的花纹流淌回去，小股小股地给那人的黑甲上色。骑士泛白的嘴唇颤了颤，从喉咙里挤出细细的音节，试探着唤着他的名字。

　　“……修？”

　　后者闻声笑着抬手揉揉他的发顶，若无其事的样子：“迪尔。”

　　“不会的，我就知道不会的——”迪卢木多像触电般猛地松开了宝具，转而托住对方逐渐往前倾倒的身躯，“不可能就这么——修，你有治疗或者避免伤害的技能对不对？！我——”

　　“没有啊。”

　　体温正在飞快地流逝。准确地说，肢体的末端已经开始灵体化了。那瓦尔修将额头抵在他颈侧裸露的肌肤上，贪婪地轻蹭了两下。

　　“在发抖啊，迪尔。”

　　已经没有抬头的力气了。金发的从者微微偏头，视线勉强从肩膀滑到了耳垂附近。

　　不行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哭了吗？”

　　低若蚊蚋的轻声。血眸凝视着爱人所佩戴的黑色耳钉，即使退场在即，却依旧忍不住显露出转瞬即逝的一丝笑意。

　　“这次有人替我流眼泪，好像也很不错。不过迪尔，”那瓦尔修紧贴在他的耳畔，吐露情话一般温声呢喃着临别的赠语，“别过于挂怀了。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所以没关系……”
　　“对我来说，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