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郎君》青楚Tc

78、柔软

　　稚宁平日里看起来再大大落落顶得住事儿，毕竟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你死我活的场景，受惊甚重，若非前段时日秦夜一直用药温补着，难保这次稚宁身子会更加受不住。
　　秦夜进了府就匆匆忙忙给稚宁熬夜，稍稍冷一点就着意婢女赶紧给她喝下。
　　“我来。”蔺晏之一直在一旁坐着，见药好了，抬手就接了过来亲自喂药。
　　原本秦夜是站在一边看着蔺晏之喂药的，但他是医者，是一位医术深厚的医者，他很快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并判断出这伤势有多重。
　　他视线落在蔺晏之墨色衣袍上，心一跳，忙上前一步问：“主子，您伤哪儿了？”
　　“......什么？”被秦夜连着问了两遍，蔺晏之才看向秦夜。
　　许是还未反应过来，蔺晏之锋利的眉眼间显出几分茫然和呆滞，他身边的人何时见过他这副脆弱的模样，更何况秦夜年长于他，也在他身边待了好几年，登时就慌张了。
　　“主子，主子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我保证她健健壮壮的，往后还能给您生几个小主子！”
　　蔺晏之揉了揉眉心，“我信你的医术。”他只是心疼而已。
　　今日他府邸莫名闯入了贼人，抓住了却咬舌自尽，还未等他查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接连出现不少死士，出手狠辣，见一直近不了他的身，但凡要被抓住就立马自尽，一场乱战下来，竟无一活口。
　　若说单看着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这些死士容貌不似大兴朝之人，像极了月照小国的人。
　　说话间的功夫，啸影那边却已经把人审得差不离了，不管那垂头奄奄一息的人，他心里装着得来的消息疾步向蔺晏之禀报。
　　后者并不急着听，只要稚宁在他眼底下，他的心就能安安稳稳的，仿佛什么也威胁不到他。只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在他心上掀起波浪，使得他后怕不已，更是痛恨幕后之人。
　　他掖了掖稚宁的被角，起身前轻轻碰了碰她温热的脸颊，方才轻步往外走，留下秦夜时刻照看着稚宁的情状。
　　“主子，那袭击之人，是棠仪郡主。”铎影向蔺晏之行礼后，直接禀明了那人的身份。
　　蔺晏之沉着脸，“她不是因为弑父，被囚禁处死了么？”
　　“是她的婢女代她而死，她身边还是有几个可用之人竟将她带离了东元王府，据她所说，她本是要偷偷出了上京，然遇到了一个人，这才下决心报仇。”
　　“她仇人当是我才是，”蔺晏之攥紧泛白的指骨，问，“她可说那人是谁？”
　　铎影：“并无，她说她也不知，那人只是给了她人手，叫她埋伏在云浮寺山脚下等着。”
　　“幕后另有其人，她一个人，下不了这盘棋。”
　　蔺晏之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飞雪，点了点冰凉的窗棱，忽而道：“分开查，查谭敦和蔺彦钦。”
　　铎影精神一震，许久不见谭敦，他险些忘了此人，“是，属下这就去办。”
　　外堂很快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蔺晏之深吸一口气，不见着药药他总是觉得心慌，不管如何，必须得让婚期顺遂才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日日都能将心爱之人纳入怀中了，他真恨不得日日都能伴着稚宁，影形不离。
　　回到内室，秦夜知情识趣的将稚宁的稳定情状禀报了一番后就退了出去，他还要去瞧瞧主子夫人的两个婢女，也得问问宓府现在的情况。最好能留主子夫人多在他们这儿待会儿。
　　蔺晏之凝望了稚宁一会儿，犹不觉得满足，待手热了后悄悄探进暖被中，握住稚宁的手指，才觉得稍稍满意了点。
　　小半个时辰后，因为给女儿置办嫁妆的宓岑暮匆匆上门来，被满府的人恭恭敬敬请进了门。秦夜知他定然是要见着女儿才安心，于是也不往正堂迎，直接将他请进了院内。
　　果然，看到稚宁面容沉静的躺在床榻上安睡，宓岑暮板正的脸才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
　　蔺晏之在外堂等着，见未来岳父出来，深深一揖，“没能保护好药药，是晚辈的错，决计不会再有下次了。”
　　宓岑暮拳头攥了又松，良久后深深一叹，“罢了，自从她铁了心要嫁给你，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这上京，哪里是什么简单之处。好在她平安无事，不然......”
　　两个男人相顾沉默，宓岑暮没把话说出来，蔺晏之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对于蔺晏之来说，当他决意为母亲和外祖一家报仇，来到这上京，他就已经处在权势的旋涡之中，除非你死我活得胜而出，否则不会过上平凡的日子。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但药药于他而言是命中的救赎和唯一的光，他舍不下，唯有用命守护。若是光灭，他就再无独活的必要。
　　“晚些时辰，待药药的身子好些，晚辈就送她回府。请宓伯父应准，准许晚辈多派遣些人守着宓府。”蔺晏之低声道。
　　宓岑暮点头，“就依照你说的办，不过不用你送药药回去，我就在这儿陪着她，沅儿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是。”
　　未来岳父在，蔺晏之也不好守在稚宁面前，只能眼巴巴看着未来岳父坐到小姑娘床边。
　　宫内，宓稚姝最近的日子实在不大好过，因为她“流产”了。虽然这个不存在的孩子让她过了一段舒适的日子，但在一个深夜，她猛然从清醒了过来。
　　她上个月的的确确来了月信，她私底下让月倚托人去问了，据说也是有这种情况的，蒋太医后来再来扶脉，坚称她有身孕了，她的反应也像极了害喜。
　　可也不知是不是从未过过这种被人羡慕嫉妒的日子，她备觉不真实，常常对着镜子望着自己的小腹，一直是平坦的，毫无动静的。
　　能在宫里活下来的没有傻子，即便宓稚姝入宫没有多久，但该知道的也都心知肚明，她怕极了是有人想暗算她，于是就在这个夜晚，她决定让自己流产。
　　两日后，满宫里就有了新的传闻，传闻有着三个多月身孕的宓美人被一个宫婢冲撞摔下了台阶，腹中的孩子没了。
　　中宫，皇后用茶盏掩饰了转瞬即逝的笑，挥挥手让传话的小太监下去，对身边的心腹大宫女慢悠悠地说：“能在浮华中清醒，对自己够狠，她这性子倒是让本宫欣赏，不过不管她怎么做，都逃不了该有的命运了。”
　　慢悠悠喝完一盏茶，她才又说：“让御膳房多炖点补品过去，另外再从库房里取些金饰赏给她，安慰她‘流胎’之痛。”
　　“是。”
　　宓府内，稚宁从昏睡中醒来时，满室昏暗，唯有一盏灯燃着暖黄色的光，她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后，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周围，然后就看见了屏风后隐隐绰绰似乎有个人。
　　“谁？”
　　屏风后的人听见她的话，一边开口一边朝她这儿走来，“是我，药药。”
　　“晏之哥哥？”稚宁松了口气，见他停在屏风后，又觉得奇怪，“你怎么不进来说话？”
　　“药药忘了？婚前不宜见面，但今日我看了你，药药就莫要看我了，如此也不算见面。”蔺晏之柔声道。
　　稚宁蓦然笑出声，“你还真是聪明，我在你这儿，我爹娘知晓吗？我娘无事吧？还有轻云和微雨都可还好？”
　　“他们都很好，岳父大人和大舅兄去瞧马车了，一会儿就过来接你回府。”
　　“好，”所有人无事就好，稚宁轻轻舒了口气，又问，“想、想杀我的人，是谁？”
　　蔺晏之沉默了几息，“是棠仪郡主，此事我会查清楚，也会更好的保护你。”
　　“你已经很妥帖了。”许是蔺晏之就在几步开外，爹爹和兄长也在不远处，稚宁原本的惶然害怕渐渐消失。
　　“还不够。”他还是弱，蔺晏之垂眸看着手掌，沉了沉眉心。
　　稚宁隔着屏风都能感受到他自责的心，眼珠子一转换了话题，“你真不打算让我瞧瞧？”
　　“嗯，待成亲后，药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可好？”
　　“倒也不是不行，”稚宁抿唇想笑，又有点羞涩，“可是我想亲亲你，怎么办？”
　　外面高大的身影瞬时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真的好佩服一边工作一边考研还成功了的人......